安國公府裡發生的事情解決了,陸家問明前因後果之後,認為自己家孩子有錯在先,再加上陸小公子雖然受傷,卻無大礙,便沒有追究其他責任。
顧青竹原本想在家裡休息幾日再去仁恩堂,早早便讓紅渠去跟盧大夫說了一聲,打算趁著這幾天,看一看鋪子裡的事情,沈家送來的掌櫃們相當厲害,到底是經驗豐富的老前輩,不管從前鋪子裡的帳目有多複雜,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都理順過來了。
現在就是有幾個決定要等顧青竹拿主意,比如有幾家不賺錢的鋪子,是去是留,若是留的話,接下來該怎麼運作,如果去的話,接下來該做什麼行當,是租出去還是重新換個門面,此類種種得要顧青竹拿主意。
在前院的花廳裡聽著各鋪子掌櫃們稟報事情,順便掃幾眼帳本,顧青竹上一世管了十多年武安侯府,處理這些事情委實不覺得複雜,倒是那些掌櫃們見顧青竹如此有章法,都嘖嘖稱奇,一口一個先夫人教的好,在他們看來,顧青竹這個年紀能夠精通庶務,定是從前跟著沈氏後頭學的。
而事實上,顧青竹很多東西確實是受了沈氏的啟發,沈氏出身商賈,打理這些金錢上的事情很有一套,雖然小時候沒有正兒八經的教過顧青竹,但她平日裡處理事情時,顧青竹在旁邊學了不少,以至於後來從秦氏手裡奪回了嫁妝,顧青竹沒有束手束腳,受人拿捏,一番刻苦鑽研後,也將鋪子打理的有聲有色,再然後嫁入武安侯府,接觸的庶務更加繁複。
顧青竹將能當場做決定的事情處理完,留下一些需要考察之後再做決定的事情,過幾日等考察完了之後再處理。
招待掌櫃們在忠平伯府吃了一頓午飯,下午掌櫃們都回去了,顧青竹也想休息休息,可剛躺下沒多會兒,紅渠就急匆匆的跑進來,顧青竹還沒睡著,就是靠在軟塌上看書,見她掀了簾子跑進來,放下書問道:
“怎麼了?”
“仁恩堂的昀生跑來找小姐你,說是有一夥人去仁恩堂鬧事,把盧大夫給打了。起因是因為盧大夫前兩天給個老婆子看病,跟老婆子的大兒子說了要準備後事,老婆子肯定不行了,盧大夫開了些人參給她吊兩天氣,好讓她家裡人有個緩和,那老婆子昨兒夜裡去了,他那二兒子從城外回來奔喪,非說是盧大夫開的藥把老婆子害死了。一早就帶了幫親戚到鋪子裡打砸,把盧大夫給打了,還說他五天後再來,讓盧大夫準備五百兩銀子,要沒銀子的話,他就砸了仁恩堂。”
紅渠把昀生的話複述給顧青竹聽,顧青竹聽了,從軟塌上坐起:“盧大夫要緊嗎?”
“身體上應該不打緊,就是嚇到了,他也那麼大歲數,不比年輕人,又遇上這麼個無賴,一輩子沒受過這等驚嚇呀。”紅渠跟著顧青竹在仁恩堂待了一段時間,也算有交情,所以昀生一來求救,她就忙不迭跑進來回稟了。
顧青竹若有所思:“我換身衣裳,去瞧瞧。”
沒一會兒的功夫,一輛馬車就出了安平巷,去了仁恩堂。
下車後就看見仁恩堂外還有些左鄰右舍的人在觀望,有的在鋪子裡幫忙清掃,看見顧青竹來了,跟她打招呼。
昀生蹲在地上撿藥材,瞧見顧青竹立馬放下簸箕迎上來,囑咐另一個夥計良甫照看著,昀生對顧青竹比了比後院的方向:“先生在裡面,你去瞧瞧他吧。”
盧大夫就住在後院,跟藥鋪連著的小四合院兒,盧大夫妻子已經過世,只有兩個閨女都嫁在雲南,他老家也是南方的,當年來京從醫後便在這兒落腳,妻子死後,女兒也不在身邊,身邊挺孤清的。
幾十歲的老頭兒,躺在躺椅上,眼角都給打烏青了,隔壁香茶鋪子的掌櫃王叔給他用雞蛋揉呢。
顧青竹去了,王叔起身給她讓座:“哎喲,小竹你可算來了,你師父今兒遭罪了。”
對外,顧青竹是盧大夫的關門弟子,周圍的人都喊她小竹,以為是男孩子。顧青竹給王叔道謝後,王叔把雞蛋交給昀生,便離開了。
顧青竹給盧大夫把脈,盧大夫的手到現在還在抖,看來真是嚇壞了。
“皮外傷,沒傷及肺腑。得休養個幾日了。”顧青竹把脈後的結果說出來。
盧大夫虛弱的點點頭,昀生實在氣不過:“我打聽過了,帶人來鬧事的叫吳二,本來就是有名的地痞流氓,三年前就把一個大夫給打殘廢了,跑到城外去避風頭的,這回他老娘沒了,回來奔喪,故技重施,帶著一幫人來訛先生,說幾天以後還來,要先生給五百兩銀子。他倒會獅子大開口,五百兩銀子,也真敢說。”
紅渠氣憤不已:“咱們報官吧。讓官府抓他。”
昀生有些為難:“沒用,就算把吳二給抓了,他那些地痞朋友天天來鬧,咱們也受不了啊。他就是訛上了。”
“難不成還沒法子治他了?”紅渠嘟囔著往顧青竹看去。
顧青竹沉吟,看向盧大夫:“先生想如何處置?”
盧大夫無奈一歎:“我一個老頭子能怎麼處置。他們能來一回,就能來第二回,我就算這回給了銀子,下回他知道這裡能弄到銀子,就會變本加厲,我還有幾年的命跟他們耗著呀。”
“但事情出了就要解決,先生只管說想怎麼辦,文的還是武的,其他事情交給我就好。”
顧青竹對盧大夫給出了最大的誠意。
盧大夫還沒說話,昀生就開口了:“文的就是給錢是嗎?這辦法不好,不是一回兩回錢的事兒,正如先生所言,給了一回,他們下次還會來的,欲壑難填,咱們有多少五百兩能給的?”
昀生這麼說,便是更加青睞武的解決,顧青竹往盧大夫看去,盧大夫坐直了身子,疲憊的歎了口氣:
“文的武的,我都解決不了。說到底,人年紀大了,膽子小了,我在這鋪子裡待了幾十年,老伴兒走了之後,我就一直想把鋪子關了,前兒大丫來信,讓我去雲南,我就兩個丫頭,全都在那兒,若沒這回的事情,我還下不了決心。”
昀生驚訝:“先生想關了鋪子?這……憑什麼呀!被他們來一鬧,咱就關鋪子,這也太……”
盧大夫擺手:“我年紀大了,折騰不起了。”
“可這鋪子是您的心血,街坊四鄰也都習慣來您這兒抓藥看病,您要走了,這鋪子怎麼辦?”昀生蹲下身,想要跟盧大夫好生勸說。
盧大夫猶豫片刻後,將目光轉向了顧青竹,兩人對上一眼後,顧青竹才沉吟道:“如果先生執意如此,那這鋪子我買了也無妨,並且我會派人親自送您去雲南。”
顧青竹的話讓盧大夫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些,連連點頭,老淚縱橫,先前躺在這裡,他想了很多,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法子最好,自己能下決心去跟女兒女婿團圓,鋪子有小竹在,憑她的身份,自然有很多法子對付那些來鬧事兒的地痞流氓,最緊要的是,鋪子若賣給其他人,別人開不開醫館另說,就算依舊開醫館,昀生和良甫這兩個孩子人家會不會留下呢。
種種考慮之後,只有小竹接了醫館,對大家才是最好的結果。
“越快越好。勞你費心了。”盧大夫給出了准話。顧青竹問他鋪子想賣多少銀兩,盧大夫只說讓她看著給就成,顧青竹自然不會讓盧大夫吃虧,當天下午就從別的鋪子裡調了兩個掌櫃過來辦評估交接事宜,這地段的鋪子不便宜,顧青竹出了比市價高出一千兩的價格,買了下來。
所有的地契,前面醫館加後面的四合院兒,總共給了盧大夫兩萬一千兩銀票,當場畫押買賣,店鋪就歸到顧青竹名下。
兩萬一千兩銀票,買下了醫館,原本在醫館裡的兩個夥計,昀生和良甫依舊做原來的事兒,半點不耽誤。
第三天清晨,顧青竹就派了四個護衛及一輛馬車來接盧大夫出城,按照約定,將盧大夫平安送去雲南。
至於三天後說要再來仁恩堂拿銀子的無賴,顧青竹沒等他們上門,就讓張榮帶著二十幾個護院,連同昀生、良甫,將三天前來鋪子裡鬧事的無賴全都指認出來,張榮有張榮的處事法子,他下手狠,心思縝密,事情交給他辦,顧青竹一萬個放心。
張榮也確實沒讓顧青竹失望,雖然他現在年紀不大,但辦起事來雷厲風行,先在城外擒了吳二的一個跟班兒,然後就跟抓鼩鼱鼠似的,一個串一個的找到人,最後帶著所有人去了吳二家,據說吳二看見他所有弟兄都被張榮抓到門前的時候,人都傻了,拔腿就想跑,張榮可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給擒住了,揍得其求爺爺告奶奶,那是屁滾尿流,連著磕頭求饒,張榮從吳二家院子裡拿了把鐮刀,手起刀落,把吳二的一根小手指頭直接給砍了,吳二媳婦兒見了,當場暈倒,吳二捧著手連哀嚎都不敢,知道這回是惹上不該惹的硬茬兒了。
本來就是他們訛人在前,現在吃了虧哪裡敢鬧大,怕的連城裡都不敢待了,直接收拾包袱回城外去了,連自己親娘的頭七都沒等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