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樓拉了薄若幽的手至窗前落座,又令人上茶,薄若幽往書案上看了一眼,“侯爺在忙什麽?今日的折子,似乎比前幾日都多。”
霍危樓鳳眸微深,“是吏部的公文,戶部的案子折了許多五品以上的朝官,此番吏部要擬用新的官員名冊,候選之人頗多。”
薄若幽恍然,既是官員任用,她便不再多問,然而霍危樓接著道:“這其中有二人你認得,一個是禮部員外郎吳瑜,此番調至戶部,或可任主事之位,還有一人是林昭,他從翰林院出來,此前便在戶部任客差,此番會在戶部留用。”
禮部的吳大人,薄若幽回京之後還未見過,而林昭青年才俊,在翰林院歷練兩年,本也要入六部,她點了點頭,也不覺意外,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事,“洛州的案子到了京城線索全無,這半年吳大人也未想起什麽?”
法門寺的佛骨舍利案,人命案子雖破了,可佛骨舍利至今無蹤跡,此案線索斷在太常寺少卿王青甫身上,而吳瑜與王青甫交好,算是最有可能知道當年線索之人。
霍危樓搖頭,“不曾,若是想到什麽,他會來找我,佛骨舍利失蹤十年,如今更難尋,上次從洛州歸來,陛下幾乎斷絕了找到舍利的心思。”
薄若幽覺得有些遺憾,畢竟是佛門至寶,一直流落在外,若被有心人利用,佛寶便成了作惡之用。
微微一頓,霍危樓握著薄若幽的手道:“你可知林昭要與你堂姐退婚?”
薄若幽眼瞳微睜,“我不知,昨夜也未聽義父提起,為何要退婚?”
霍危樓神色淡淡道:“薄氏想早些成婚,林家不願,薄氏大夫人便潑鬧起來,中間頗多周折,林昭起先還無意,也不知怎麽也將他惹惱了,隨後定了退婚的心思,這兩日薄氏去林家門上作鬧,惹出不少流言蜚語。”
薄若幽全然不知這些,“竟能鬧到退婚的地步麽?”
霍危樓看她神色,便知她沒想去別處,捏了捏她掌心道:“你此前說回來京城,想拿回屬於自己之物,是說的什麽?”
薄若幽聞言眼底暗了暗,“那時不想再回薄氏,便想將父親母親的牌位請出來另立宗祠祭拜,還有母親的嫁妝和三房的家產也該拿回來,可待回京,卻覺與大房攀扯並無必要,父親是薄氏之子,若另立宗祠也不合規矩,便暫且將這心思壓下,除此之外,當年弟弟的意外我已記不清是如何發生的,想著回來後,或許能想起來。”
霍危樓聞言眸色微沉,“即便三房的家產不要,你母親的嫁妝也該拿回來,至於你弟弟的意外,程先生未曾告訴你?”
“義父彼時不在跟前,隻說跟著一家人出遊時遇了意外,並不知細節,若一家人出遊,我該是在跟前的,可我卻如何都想不起來。”薄若幽眼底一片暗色,“他們說我克死了弟弟,我自不信這話,他隻比我小一歲,我隻記得他應當是在上元節前後遇意外。”
霍危樓頓時想到在青州時,正月十五的晚上薄若幽獨自一人去往竹林燒紙,他此時才了然,不由疼惜,“沒有什麽克不克的說法,你若覺牽掛,我們可做場法事,為你父親母親,還有你弟弟祈福。”
薄若幽便道:“父親母親的忌日在下月,到時候我去相國寺為他們行一場法事便可。”
霍危樓聞言記在心底,沒多時,外間送來剛熬好的湯藥,藥剛送到霍危樓跟前,薄若幽便聞到了其中苦味兒,待霍危樓入口,便是不懼苦痛的他都擰了眉頭,“嘶,此番的藥格外苦——”
薄若幽掩唇而笑,“良藥苦口,侯爺用完這個方子便能大好了。”
薄若幽在侯府留了小半日,因記掛著百鳥園的案子,午時之前便離了侯府往衙門去,到了衙門裡,吳襄幾個還守在庫房之中未曾出來。
在外辦差時風雨無阻也不令他們喊苦喊累,此番貓在內庫查閱卷宗,卻屬實要了他們半條命,薄若幽既到了衙門,自也一同陪著翻查,此時,卷宗已從建和十九年翻到了建和十八年。
吳襄苦著臉道:“那老師傅沒說個準數,這兩年京城內外火災雖有數起,卻沒有一個和雜戲班子有關的,這幾日留了許多人在百鳥園,生怕再出岔子。”
防止凶手再行凶是對的,至少可保住一二人命,可倘若一直找不到線索,衙門也經不住這般磋磨,而其他人在京城中查問十一二年前的事,也幾乎是大海撈針。
薄若幽一邊翻看卷宗一邊道:“那便再往前查找,只要官府有記錄,定然能找到——”
吳襄飲了兩口濃茶,又強打起精神翻查起來。
薄若幽在看書上是一把好手,書頁在她手中嘩嘩翻過,她看的又快又細,不曾放過任何一處,某一刻,她的目光忽然停在其中一頁上,面露意外之色。
吳襄在旁看見,也疑惑的探身過去,“看到什麽了?”
話音剛落,他也瞪大了眸子,“這個明家,可是太醫院院正明家?”
薄若幽應是,心底也有些納罕,她眼下看到的,竟然是建和十七年年末,明歸瀾遭遇意外的綁架案。
事情過了十四年,案卷記錄還算完整,明歸瀾在建和十七年的十月初九出京城,在洛河河畔的燈會上遊玩時,被歹人哄騙離了仆從,而後被綁至一處廢棄屋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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