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楚灼心神大亂, 以至於沒有進一步詢問,今日在森羅閣中聽到醜陋男子的一席話, 終於忍不住舊話重提。
單鶴涼看她, 忍不住好奇地問:“為何你執著於此?既然你不是百族之人,那些皆與你無關, 你一個人修無需背負這些, 知道太多對你並無益處。”
楚灼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但她又如何能告訴他, 對於百族, 她心裡總有某種直覺般的預感, 仿佛她和百族之間有不懈的緣份, 仿佛他們是一體的, 每遇到一個百族後人,她總會不由自主地關注他們。
可她卻明白自己並不是百族,只因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 所以她關注百族。
縱使她不是百族, 也是同百族有某種神秘關聯之人。
除此之外,這也關係到她上輩子的死因,所以她想查個明白, 她不能放任這個遺憾如此下去, 遲早會成為修煉之路上的心魔。
最後,楚灼只能如此說:“我有百族的朋友。”
“朋友?”單鶴涼吃驚地看她,“你的朋友是……”
“有很多,月女族、巫靈族、附靈族……”
聽著她一一道來, 單鶴涼的心越跳越快,雙目緊緊地盯著她,仿佛在看她是否說謊。然而楚灼的神色無比的認真,認真中又透著誠懇,讓人輕易地就相信她說的話。
只是,單鶴涼仍是有些懷疑,“你認識的百族未免也太多了?我聽父親說過,百族在上古大戰之時遭到重創,百族分裂後,各族離開聚居地,後來消失無蹤,散落在各個世界。連百族的各族後人,也不一定能遇到對方。”
相比之下,楚灼一個普通人族,竟然能遇到這麼多百族,若說只是因為巧合,他壓根兒不相信。
百族雖然天賦神通神秘莫測,但其實和人族沒有什麼不同,若是不使用天賦,混在人族中,無人能察覺其身份。百族經歷過上古大戰,至今仍未能休養生息,重新振興各族,反而因為一些原因,百族漸漸地泯滅于人群中,對外充滿防備,不會輕易坦露身份,楚灼又如何能讓這麼多百族後人與她相好?
面對他的懷疑,楚灼依然一臉淡定,“沒辦法,我的性格好,他們都願意和我交朋友。”
這話也特厚臉皮,單鶴涼聽得臉皮抽抽,壓根兒就不相信。
他自己就是百族的後人,哪裡不清楚百族後人的處境及心態,如果不是心弦混亂之下被她逼問,他不一定會坦白自己的身份。
只是楚灼不肯說,任單鶴涼再聰明,也不知道楚灼對百族的瞭解,其實是來自某個擁有傳承的神獸,她和那些百族不過是幾面之緣,或許認識,但並不一定都是朋友,更未道破過他們的身份。
楚灼不想再糾纏這事,說道:“好了,單公子,將你知道的事情和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
“幫我?”
“對,至少我不是將你從八神宮手中救出來了嗎?”楚灼非常厚臉皮地說。
單鶴涼無言以對。
最終,單鶴涼無法拒絕楚灼,只能和她一起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
首先談到的是八神宮的情況。
單鶴涼的父親單靈白是八神宮上任的宮主,也是青臨域中短時間內最有望晉階神皇境,成為域主之人。他能當上八神宮的宮主,也是憑他的實力,在八神宮中擁有極大的威望,得到眾多弟子的擁護。
“八神宮分成兩派,一派以父親為首,一派以宗長老為首,父親和宗長老的理念素來不合,不過為了八神宮,宗長老並未在明面上反對父親,至於私底下……”他冷笑一聲,“父親在世之前,宗長老和聖女私下頻頻接觸,早已勾結在一起。”
“可惜父親死後,我尚且年幼,父親的親信死的死、貶的貶,如今八神宮裡的眾多宮人,皆以宗長老和聖女馬首是瞻。”
單靈白死後,宗長老便成為新任宮主,用百年時間清理單靈白留在八神宮中的親信,終於將整個八神宮掌控在手裡。
“還有,我懷疑一件事。”單鶴涼看向楚灼,有些遲疑地說:“父親之所以被遇害,除了他知道的秘密外,也因為他是百族後人,聖女他們要屠百族、興神族,只要是百族,皆是他們屠滅的對象,但他們並非幕後之人,他們身後,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存在。”
“難道是神族?”楚灼馬上接道。
“雖不是,亦不遠。”單鶴涼說,“父親猜測,他們要振興的神族,應該是上古時期的神族,只是那時候的神族皆在上古大戰中隕落,不過父親懷疑,神族隕落之前,應該還留有一些同他族混血而生的神族後裔。”
“所以,你們認為,提出屠百族、興神族的,應該是神族與他族混血而生的後裔?”楚灼再次道。
單鶴涼頷首,“是的,父親是這麼認為,他們身後應該還有一個更神秘的勢力,並不在大荒十八域,而是在域外之境。”
楚灼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
八神宮不過是振興神族的一把刀,縱使他們將八神宮板倒,這把刀仍在。
楚灼開始在萬法鼎裡慢慢地踱步,一邊踱一邊思索。
單鶴涼也不去打擾她,他滿腹心事地坐在一旁,也在思索著自己將這些事情告訴楚灼到底對不對,將來百族又會遭遇到什麼?或許有一天,百族真的會在陰謀中慘遭滅絕,神族振興,人族再次變成神族手中的螞蟻,捏在手中,隨心所欲使其生欲其死。
沒有百族牽制,神族的強大可想而知。
上古之時,人族能在強者輩出的上古大陸生存,皆因有百族牽制神族,使得人族得以在夾縫中求存發展。直到上古大戰,百族分裂,神族隕落,便是人族興起之時,直至今日,整個世界已經變成人族的天下。
半晌,楚灼停下來,看向單鶴涼,說道:“不管如何,這事我既然知道了,便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單公子繼續在此安心住下,如果還有什麼事,我會繼續告訴單公子。”
單鶴涼嗯一聲,並未問她什麼時候放自己出去。
直到楚灼離開,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
楚灼離開萬法鼎後,再次將所有的小夥伴集中到一起。
曲山河因為同八神宮有仇,加上最近表現不錯,也被歸為朋友一列,得以在旁聽完所有的秘密消息。
曲山河木著臉,一時沒話。
其他人倒是一臉驚訝,驚訝後便義憤填膺。
“太過份了!那些什麼神族後裔,原來打的是這種主意,怨不得他們要對百族出手!”萬俟天奇氣憤不已,“若是真讓他們振興神族,世界豈還有我們人族棲息之地?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對,不說人族,咱們妖修也討不了好。”火鱗積極回應。
“人族若是出事,就沒有好吃的東西了。”玄影有些惆悵。
這話讓幻虞和小烏龜也苦著臉,覺得不能讓那些神族得逞,既然神族都在上古時期隕落,可見天意如此,幹嘛還要辛苦地再次振興呢?要振興去真神界振興不好麼,在大荒界這種靈俗世界振興有毛用?最後還不是凡人一個?
楚灼和曲山河兩個正常人聽到吃貨們的擔憂,都有些抽搐。
看來不能指望他們。
於是楚灼看向曲山河和碧尋珠。
碧尋珠沉吟道,“主人,這些皆只是單鶴涼從單宮主那兒得知的消息,神族的計畫我們尚且不知,幕後勢力如何亦不知,需要從長計議方是。”
“所以,我們最好下手的物件是聖女。”曲山河接著說。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膽大包天的散修。
楚灼慢吞吞地問:“曲前輩有何高見?”
曲山河一臉謙遜地道:“高見沒有,倒是有點小聰明。唱笛的死,對聖女的傷害非常嚴重,短時間內她的傷勢難以恢復,境界大跌,我們可以從這方面下手。”
楚灼看他,問道:“如何下手?聖女早已回八神宮養傷,龜縮在八神宮裡,根本沒給人出手的機會。我們就這幾個人,想對上八神宮可不容易。”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曲山河說,“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楚灼沉吟著,“你說得也是……”
其他人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商量如何對八神宮的聖女出手,不由滿臉黑線。
“主人,為什麼你一定要對八神宮聖女出手,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玄影忍不住道。
其他人呆了下,爾後也反應過來,萬俟天奇狐疑地看她,“對啊,楚姐,難為成你這是為月女族報仇?如果是這樣,我覺得咱們還是先觀望再說。”
雖然願意為朋友出氣,但萬俟天奇更在意他們這些小夥伴的安危。
火鱗有不同的意見,“主人既然想幹,那就幹大票的,捉個小嘍囉不算什麼,捉個大的才有趣。”說著摩拳擦掌,隨時準備幫主人搞事。
碧尋珠一把冰絲抽過去,“別干擾他人!主人,阿奇說得對,這事還是先觀望再說,你做不做都和你沒關係。”
楚灼頓時沉默。
是啊,在這些人眼裡,她只是一個普通平凡的人族,百族如何同她有什麼關係?難道就因為她和百族交朋友,所以願意為此冒險?那可真是傻,也不符合她一慣的行事準則。
只是重生之事,她不能透露,也無法同人訴說,只能藏在心裡。
她對八神宮出手,不過是想進一步弄明白上輩子直到死也糊裡糊塗的事情。
或許從上輩子她在血靈城時,無意間撞到八神宮的聖女伊始,就已經註定她的死亡,她只想弄個明白。
碧尋珠見她沉默的樣子,心裡如何不知她已經做好決定,微微歎息一聲,最後只得道:“好吧,主人如果想做,你儘管去,我們會幫你的。”
楚灼臉上露出笑容,扯著碧尋珠的袖子,有些撒嬌地說:“尋珠哥,你真好。”
碧尋珠微微笑了下,笑容讓那張霜雪般的容顏美麗不可方物。
見楚灼決定對八神宮出手,曲山河是最興奮的,無比熱情地加入他們,幫著出謀劃策,仿佛八神宮不倒楣不甘休似的。
不過八神宮確實是個龐然大物,以他們這些人想要板動八神宮,對八神宮的聖女出手,需要從長計議。
就在他們興致勃勃地商量著如何對八神宮出手時,外面的局勢也開始發生變化。
很快一個大好的機會就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