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幾個人如今也是綁在一根線上的螞蚱,這連著兩年鬧旱災鬧成這樣,雖是天災不可抵擋,可於上位者卻不會這麽想。
都是瀆職,都是屍位素餐!
如今要想保住以後的前程,只能盡力將功補過。
可怎麽個將功補過法,這卻值得酌量,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本帳,所以也不能完全算是一路人。
“欽差總管賑濟事宜,自然是欽差怎麽說,我們怎麽做。”何隆成道。他大抵是在座中最悠閑的,事實上他總管一省軍務,與地方政務並無多大的關系,只是非常時期,怕饑民衝擊府城,才會雙方職能有所交叉。
趙天放左看看右看看,沒有吱聲。
他是太原知府,看似是一省首府的父母官,實際上也就相當於坐了個姨太太的位置,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及巡撫衙門都設在太原府,他要想當家做主,還要看這三位大山的臉色,輕易不會發表個人意見。
“你說得倒是輕巧!”周會一拍桌子道,明擺著是遷怒。
何隆成挑挑眉,似笑非笑看過去,周會臉色僵硬,冷汗直流,那股勁兒當即泄了一半,又坐了下來。
胡德茂看了周會一眼,沒有說話。這時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隨著聲聲‘我來遲了’,一位年近五旬的乾瘦老者走了進來,他穿著朱紅色的官袍,一看即知官位不低。
此人正是按察使朱期。
今日為了迎欽差,平時見不著的幾位大佛都在,唯獨他不在,說是公務纏身走不掉,可這種時候來了,引得室中幾人目光閃爍,似笑非笑。不過朱茂似乎根本沒看見,和幾人寒暄了一下後,便問胡德茂欽差有何吩咐。
實際上誰不知道此人是出了名的油滑,不然今日也不會都來了,就他拖到現在才來。
“本官還是去向欽差大人請個罪,禮多人不怪嘛。”
朱期來去匆匆,等他走後,周會罵了一句狡猾的老匹夫。
何隆成站起來道:“都司還有事,本官也就不久留了,有事可派人去知會一聲。”
也沒人留他,他便自己走了。
等他走後,其他幾人互相看了看,紛紛告辭離去。
*
另一頭,德旺打從出來就滿臉忿忿不平。
等回到住處,屋內就剩了魏王和他及德財,他才向魏王抱怨道:“殿下,奴才看這裡也不像沒糧,真缺糧還能像今天這樣?”
“胡說什麽!”德財低聲斥道。
“我可沒胡說,你看那些人個個吃得腦滿腸肥,莫不是把糧都貪了自己吃吧。”
實際上這是都能看出來的東西,可關鍵這種事根本沒辦法細挑,德旺是這幾日在路上遭了罪,才會覺得那宴上的席面豐盛。可平心靜氣去看,其實並不是很豐盛,就像自打魏王到了這巡撫衙門後,一切都是恰到好處,既不讓人覺得怠慢,又不會過格。
如果魏王真如德旺這般因此事發作起來,對方完全可以借由迎接欽差作為推脫。水至清則無魚,這是混跡官場上人人都懂得的道理,很多時候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凡事太較真,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就例如這次魏王若是發作了,下次對方完全可以清粥侍候,表面上跟你裝著窮,背地裡人家還是胡吃海喝,根本不影響任何事情。
若是無事時,和對方這麽耍著玩倒也沒什麽,可若是有事,就不能本末倒置了,還得透過表象看本質。
“他們這是試探本王。”
正說得義憤填膺的德旺,突然打了個嗝,停住了。
試探?
是的,試探。
打從一照面開始,就在試探,試探魏王的想法,試探他的底線乃至種種。上位者看似凌駕下位者之上,實際上禦下和對上都講究策略,上位者無能,下位者可以肆意蒙蔽戲耍,同理,若是下位者無能,則只會被棄如敝屣。
顯然德旺沒懂,但德財懂了,他滿臉凝重,有些擔憂地看向魏王。
“殿下……”
魏王站了起來:“本王歇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叫起我,這期間誰來求見都不見。”
德財領了命,德旺卻有點還沒搞懂意思。
等魏王進了內室後,德財踢了他一腳道:“讓你記著你就記著,哪兒那麽多為什麽。”
“我問問怎麽了?”德旺十分不忿,齜牙咧嘴小聲說。
德財笑著對他招招手,本來德旺不願上去,墨跡了一會兒,還是不甘不願靠過去了。德財附耳對他說了些話,他眼中異光頻閃,連連點頭。
果然之後朱期求見吃了閉門羹,胡德茂等人得到消息,隻笑話其聰明反被聰明誤。
*
亥時的梆子剛敲響,欽差突然下命召集眾官。
隨著這一聲命下,本來已經宵禁的太原城頓時熱鬧起來,馬蹄聲腳步聲紛遝響起,若有不識趣的巡夜兵丁出面攔下,只會迎來氣急敗壞的一腳,當然還不忘一句瞎了你的狗眼。
黑夜中,巡撫衙門大門前照耀著火光,東南處角門大敞,接連有官轎進入。
還是下午的那個堂中,魏王高居在上,面色沉凝如水,匆忙趕來眾人即使有什麽怨言,也都不敢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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