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猩紅的眼睛沒有任何變動, 但這雙眼睛的主人一下子動手將在眼前的黑髮青年抱坐在腿上,極盡所能地讓雙方身體貼近在一起,牢固地把青年困在自己懷裡。
任何的掙扎動作都會讓他更加收緊環在青年腰際的手,甚至狀態加倍異常, 所幸後者從頭至尾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反而非常配合。
這樣幾乎毫無縫隙地貼靠著, 顧衍也就很容易能發覺自家戀人是繃緊著身體,呼吸聲比剛才加重了些。
這種狀態就像是在極度克制壓抑著什麼, 某種已經崩壞了的事物再次咯吱作響。從靈魂深處迸發的惶然恐懼現在深深籠罩在謝婪身上, 他緊抱著懷中的黑髮青年, 就像溺水的人抱著能挽救他性命的浮木。
呼吸加重, 然後稍微變得急促, 到最後這雙猩紅眼睛的主人額發被冒出的冷汗浸濕,渾身顫慄著, 進入到一種真正極度危險的狀態。
安全起見在最遠距離觀望情況的許秋當即背脊一冷,馬上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這個距離並不能讓他的上司滿意。現在這座宮殿裡不能存在第三個人, 否則自家上司很有可能當場暴走。
不過好像還是有點晚了,被自家上司以一種看待敵人的冰冷視線鎖定,許秋在心裡叫苦不迭,他現在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動了立刻他會受到攻擊,然而不動的話,等會同樣是死路一條。
但到下一秒,許秋就鬆了一口氣,這個怎麼選都是死局的必死選項解開了。趁著上司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到另一邊,許秋動作迅速地離開了這座宮殿。
唇上傳達來一觸即離的柔軟觸感讓即將發生力量暴動的鬼域之主忽然停頓了動作,他低下頭重新把視線放回到青年身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
在完成這番動作之後,他唇上的感受到的柔軟觸感就不再是一觸即離,而是一下下持續碰觸著他。
「……」血色猩紅的眼睛裡所倒映出黑髮青年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每被青年這麼溫柔親吻一下,這位鬼域之主暴動的力量就多收斂幾分。到最後不自覺微垂下眉眼,隱約透露出點溫順姿態。
這點溫順不是讓他安靜不動,恰恰相反,在青年稍微停下親吻的時候,謝婪空出一隻攬在懷中青年腰際的手,按住青年的後腦開始主動索取。
並不滿足於蹭碰,謝婪舔咬在青年的顏色淺淡的唇瓣上,絲毫沒有節制地深吻,攫取青年口中的氧氣,一直到後者的呼吸明顯變動才停了下來。
他留給青年喘氣緩和的時間,等到感覺青年的呼吸平穩下來,他就又想強制著把剛才做的事情再來一遍。
剛被放開沒多久就又被按住,顧大大知道不能這樣繼續下去,否則等會估計就該上演什麼掉節操的事情。重點是,他現在得讓自家戀人恢復理性。
「球球乖,我在這裡。」刻意放柔聲音,顧大大抬手在自家戀人頭上摸了摸,隨即低下頭抵靠在對方的肩窩上,為了方便對方產生一種能完全掌控他的心理安全感。
毫無疑問謝婪對這句話是起了反應,被他牢牢禁錮在懷裡的黑髮青年太過瞭解他的這方面弱點。青年這樣把身體主動靠在他身上,加上現在這個姿勢,確實能讓他狂躁不安的佔有慾得到一定滿足。
他心愛的寶物就在這裡,沒有人能夠從他手上搶走。現在被他掌控著,是屬於他的。
整個這麼宮殿寂靜無聲地過了好一會,就保持這樣能夠完全掌控懷中青年的姿勢,座上膚色蒼白的鬼域主人終於微動了動他的薄抿唇瓣:「阿衍。」
聲音帶著沙啞又低得幾不可聞,但能對方能喊他名字,顧衍就知道自己還是選對了方法的。
猩紅的眼睛顏色淡下了些,可是隨著理性的恢復,一種失而復得的巨大狂喜又讓謝婪再次繃緊了身體。像從深海裡被打撈出來的人,在最後的一口氧氣耗盡之前重新返還到陸地上,這時候就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呼吸。
快要從頭到腳被完整檢查一遍,顧大大帶著點無奈表情任由自家戀人在他身上摸來摸去。他家球球這是生怕他缺胳膊少腿了,這次他確實把對方嚇得太狠,顧大大現在也只想耐心哄著自家戀人。
「球球乖。」再重複一遍這幾個音節,顧衍是不遺餘力地在給自家戀人順毛安撫。發現對方正悶聲盯著他纏著紗布的那隻腳看,顧衍不動聲色假咳了好幾聲把自家戀人的視線給強行掰了過來:「腳只是不小心崴到了,其他什麼事都沒有。」
情緒起伏太大,表現出來的反而會是沉默。謝婪一開始只注視著懷中青年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後來他做出了個動作。
從青年烏木色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座上膚色蒼白的鬼域之主就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左邊臉。這半邊臉在人類的審美裡並不好看,不能讓青年看見。
「擋什麼,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還怕我看?」任誰都能聽出顧衍這句話裡的無奈語氣,並且說顧大大不心疼那絕對是假的。
鬼域主人再次動了下他的薄抿唇瓣,但這次是抿起而不是出聲說話,眉眼垂了下來,像只對主人耷下耳朵的大貓。
擋在臉上的那隻手拉一下拉不動,拉第二下就能拉動了,顧衍把自家戀人擋在左邊臉上的手給拉了下來,故意就盯著那邊臉看。
等看到對方要把手抽回去擋住臉的時候,顧衍先一步靠近去親吻在上面,再細緻溫柔不過的親吻。
「不用擋。」親完以後才說這句話,顧大大其實是直接以行動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要是在意自家戀人的形態,那就不可能接受跟對方這麼多個世界的跨種族戀愛了。和自家戀人從第一個世界開始到這最後一個世界都是跨種族戀愛,想想也還真是挺跌宕起伏的。
這下毛基本都被擼順了,原本接近狂亂邊緣的鬼域之主現在在青年摸著他頭的時候微眯起眼睛,眼中的猩紅色澤逐漸消退,差不多能見到原本的黑色。
如果是為了這個人,那即使是已經崩壞了的東西也可以重組回來。待在青年身邊,鬼域的主人可以是非常溫順無害的存在,但一旦失去了,那他就會殘暴地只想毀掉其他所有東西。
這個人決定著他的善惡。
好生哄著自家戀人,等看見對方的眼睛顏色恢復得差不多,顧大大才開口提說人間界的事情:「派遣去人間界的那些鬼魂,都撤回來吧。」
「這麼多鬼魂去到人間界,就算不做什麼,陰陽失衡也夠玄術組織的人折騰好幾年。」顧衍再補了一句。
謝婪沒有一下應聲,儘管起因是遷怒,現在青年也回到他身邊來了,但謝婪在幾秒思考過後還是想摧毀人間界。
毀掉了就不會再有任何的不安定因素,這樣再好不過。
大致能猜想到自家戀人現在心裡在想著什麼,顧大大微彎眉梢,很快對對方拋出他在進入鬼域之前就想好的一件事情:「以後我們就待在鬼域,不去人間界了。」
「好。」這次謝婪應聲得很快,冷淡質感的低沉聲音幾乎就緊跟在青年的話音落下以後,他點下了頭。
此時最後一絲異常顏色從鬼域主人的眼睛裡褪去,與此同時,那張蒼白俊美面容上被毀去的左邊臉也開始了復原,沒過多久就恢復到原來毫無瑕疵的樣子。
是這樣的話,確實人間界就沒有需要清除的威脅,他不摧毀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