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宴並沒有告訴向暖,她無論想住哪裡都不會折騰。
他把她帶到他們一家三口目前住的地方,那是近郊一個依山傍水的別墅群。
別墅群修得雅致漂亮,這會兒社區裡流水潺潺松竹間生,開著梅花和迎春花,桃花吐了花苞,有些心急的,已經開了零星幾朵。
林初宴告訴向暖,由於地勢原因,別墅群所處的地方相比南山市其他地方溫度稍高,春天來得更早,再過幾天,他們就可以去看山桃花了。山桃花一眼看不到邊,像粉色的山,粉色的海。
向暖心生嚮往。
林初宴停好車,帶向暖進家門。這會兒他爸媽都不在,他讓她坐在客廳裡,然後給她拿了些吃的喝的。
他見她眼珠兒在轉,不停地打量客廳,於是問:「你要參觀一下嗎?」
「好呀。」
林初宴帶她看了看房外各處,然後給她看了他家養的魚、他爸收藏的古董、媽媽收藏的字畫。對於後兩樣,向暖竟然大部分都能說出個門道,比他懂得還多。
他有些意外,挑眉看她。
「我爸也喜歡這些,」向暖解釋道,「有一次我弄壞了一個鼻煙壺,他還要打我呢。」
「哦?打了嗎?」
「沒有。」
林初宴便笑了笑,「怎麼捨得打呢。」
他笑得那樣溫暖柔和,看起來脾氣好好啊……向暖看得有些呆。
然後林初宴把她帶到他的書房。
林初宴的書房很大,擺著三個書架。其中有兩個書架上都放著書,向暖看到那麼多書,搞得好像他經常看書的樣子,感歎道:「林初宴,你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林初宴覺得,自己在向暖心裡的形象可能存在一點問題。
「這些書我都看的。」他說道。
「你別解釋了,我懂。」
第三個書架上放的是一些雜物和擺件,有木頭做的船、飛機、坦克、風車、機槍,等等。
向暖湊近了看,感覺這些東西做得精緻又逼真,不過保留著一些手工的痕跡,不像是買來的成品。她問林初宴:「這些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
「是買的拼裝模型,自己拼的?」
「不是,是我做的,我買了木頭,零件都是我自己一個一個刨出來的。」
向暖聽聞此言,轉頭默默地看著他,滿臉寫著「我就靜靜地看你裝X」。
林初宴一陣黑線,從書架的最下層格子里拉出一個箱子,打開箱子,裡面是他做木工的工具。什麼刨刀啦,矬子啦,小榔頭啦,盒尺啦……滿滿當當的,一箱子。
向暖看著那些工具,一臉震驚:「林初宴,你上輩子一定是個木匠。」
林初宴看著她的臉,眼裡帶了點笑意,輕聲說道:「你喜歡什麼,我可以給你做。」
可能是因為他這樣壓低聲音講話時自帶勾引人的氣質,反正向暖就莫名覺得心裡一陣甜。她感覺自己實在是太花癡了,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說:「你什麼都會做嗎?」
「可以試試。」
「那你給我做個小房子吧?」
「好。」
向暖感覺不能好了。林初宴只說這一個字就讓她心裡冒粉泡泡,真沒出息啊。
她轉身,走到那兩排書架前,抽了一本叫《人工智慧的未來》的書,裝模作樣地,坐在書桌旁開始看。
向暖低著頭,才看了一頁,發覺頭髮散落下來,她往腦後摸了一下,見是發圈斷了。她呆了一呆,抬頭,見林初宴在看她。
她有些尷尬。
托林初宴的福,現在向暖在他面前披著波浪卷的頭髮就渾身不自在。她朝林初宴眨了眨眼睛,問:「你家有髮圈嗎?類似這樣的。」
林初宴跑到他爸媽的房間,從媽媽的梳妝盒裡拿了一小袋子髮圈給她,還貼心地帶來一個小梳子。直男並不懂,這樣的髮型是不需要梳子的。
向暖紮頭髮時,他老盯著她看。她被盯得一陣不自在,臉有些熱,也不知道看起來會不會異常。紮好頭髮,向暖看著多餘的發圈和小梳子,她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林初宴。」向暖笑眯眯地喚他。
「怎麼?」他見她笑,也跟著笑。
「這大好時光,我們做點有意義的事兒。」
「什麼?」林初宴輕聲問道,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我給你梳小辮吧?」
「……」
林初宴的表情裂了。誠然,他是一個好吃懶做不務上進的紈絝子弟、反面教材,但他也不承認梳小辮算有意義的事兒。反面教材也是有底線的。
「你就讓我給你梳吧,」向暖的手伸過去,扯了扯他的袖角,「我可喜歡梳小辮了,我媽不讓我給她梳。求求你了……」
她用那樣柔軟的語氣求他,他怎麼拒絕?拒絕不了。
林初宴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他低著頭,輕聲歎息:「到底誰是誰的小奴隸啊。」
「你說什麼?」
「沒什麼。」
「林初宴,你喜歡什麼樣的髮型呢?」
「我喜歡現在的髮型。」
「換一個。」
林初宴破罐子破摔:「你隨便玩。」
向暖給林初宴梳了五個小辮,頭頂上三個,腦後兩個,他的頭髮太短了,梳小辮不容易,她已經竭盡全力了。
很遺憾林初宴的書房沒有鏡子,她用手機拍了照片給他看。照片裡林初宴一臉的生無可戀。
「刪掉。」他說。
「好了,刪掉刪掉,」向暖看林初宴表情好鬱悶,於是哄他道,「我對你做了一件壞事,現在你也可以對我做一件,咱們扯平。」
林初宴笑了,牽著唇角,直勾勾地看著她:「你自己想想你說的話。」
向暖一愣。
林初宴:「是不是在耍流氓。」
向暖回味了一下自己那句話。她本來沒別的意思,但是被林初宴一提醒,呃,什麼叫做壞事,做什麼壞事……不能細想了……
她臉爆紅,丟開梳子低頭說:「林初宴你神經病。」
林初宴舔了一下唇角。他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蛋,這一刻他確實有對她做點壞事的衝動,但他克制住了。
阻止他做壞事的並不是紳士風度或者別的什麼,而純粹是那一腦袋小辮。
林初宴無法接受自己在梳著五個小辮的狀態下和喜歡的女孩子接吻。那可是初吻,一旦親下去,就是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了。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一陣尷尬。
不過也沒尷尬太久,因為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他們倆意外地向門口望,門外的人也在看他們。那人一眼看到林初宴的一腦袋小辮,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直接爆粗了:「臥槽!何方妖孽!」
中氣十足的聲音,把向暖都嚇了一跳。她感覺有些奇怪,眼前這位大叔,從相貌到聲音,都讓她有種熟悉感。
林初宴慢悠悠地擼下腦袋上的發圈,一個,一個,又一個。一邊擼,他一邊喊了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