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未嵐抱著虞笙,既心疼又無奈,「除了肚子餓,還有別的嗎?」
虞笙緊緊地環住晏未嵐的腰,委屈地控訴著:「那個抓我的哥兒總是跑來打擊我,說我醜人多作怪,還罵我蠢……他是不是有病?」
「……」晏未嵐把虞笙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粗略地檢查了一番,虞笙除了狼狽一些,身上沒有什麼傷。想來是楚容顧忌自己,並不敢做的太過火,但把人餓三天……晏未嵐掩去眼中的寒意,安慰道:「沒事了,有我在,你不會再挨餓。我們先出去。」
「哦……」虞笙吸了吸鼻子,想要站起來,但餓了三天的身體不允許他這麼做,他雙腿一軟,險些摔回去。晏未嵐攔腰將他橫抱起,大步地走了出去。
晏未嵐抱著虞笙來到事先打掃好的屋子。擎蒼看見晏未嵐懷裡的人,愣了片刻,這才知道晏大人要尋的人竟然就是他的新婚夫人。
「有吃的麼?」晏未嵐問。
虞笙從晏未嵐懷裡探出腦袋,沖擎蒼虛弱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擎蒼道:「村民送來的烤地瓜還在,還有一些乾糧,夫人若是不嫌棄……」
聽到「烤地瓜」三個字,虞笙吞了口口水,「不嫌棄不嫌棄,快給我!」
「那我去給夫人熱一下。」
「不必了!」虞笙盯著擎蒼,好像他能憑空變出食物一樣,迫不及待道,「給我烤地瓜,立刻,馬上!」
晏未嵐把幾乎要撲到人家跟前的妻子撈回懷裡,對擎蒼道:「去吧,再去尋點別的吃食,最好是熱的。」
「是。」擎蒼動作很快,眨眼功夫就把涼透了的烤地瓜拿來遞給虞笙,轉身去找其他食物。虞笙連皮也不剝,如餓狼吞食,結果就是被噎住,止不住地連連咳嗽。
晏未嵐看得直皺眉,不由分說地把地瓜奪過來。虞笙見他起身要走,急道:「未……咳咳……未嵐,你去哪裡?」
晏未嵐看著自己被攥得緊緊的衣袖,溫聲道:「倒水。」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少年生怕被丟下的表情讓晏未嵐恨不得殺人,他閉了閉眼,道:「水在桌子上,乖,就一會兒。」
虞笙訕訕地收回手,「哦。」
晏未嵐替虞笙倒了水,看著他喝下,不顧虞笙渴望的眼神,替他處理地瓜皮。
虞笙在一旁眼巴巴看著,只覺得晏未嵐不愧是第一美人,剝個地瓜皮都能這麼賞心悅目。不過能不能動作快點,他真的很餓啊!
等晏未嵐處理好,虞笙忙把烤地瓜搶了回來。他穿著髒兮兮的嫁衣,狼吞虎嚥地吃著粗食,就像是個無家可歸,食不果腹的難民。
虞笙消滅了烤地瓜,擎蒼又找來兩個煮雞蛋,他吃完後胃總算不像火燒似的疼了。
「吃飽了麼?」晏未嵐問。
虞笙搖搖頭,「還沒有。」
擎蒼道:「我再去找!」
肚子裡有點東西,虞笙這才有心思想別的。這三日,他從聽到的隻言片語,大概能推斷出綁他的人的身份。「未嵐,那些人……是天命團的人嗎?」
晏未嵐點點頭,「楊錚命我回潯陽,他怕我不從,便想將你綁去潯陽。」當初他選擇大張旗鼓地將虞笙娶回家時,就留下了這個隱患。但晏未嵐不後悔,他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全天下都知道。若他不能護好虞笙,那他也沒資格說什麼喜歡。
虞笙愁眉苦臉道:「那我豈不是成了他們威脅你的人質了?萬一以後他們用我的命讓叛淵,那你……」
晏未嵐低下頭輕輕吻了吻虞笙的耳朵,「大淵與你,都不會有事。」權力與虞笙,他都要。
虞笙對晏未嵐從來都是百分百的信任,既然晏未嵐這麼說,他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他窩在晏未嵐懷裡,問:「那你要帶我一起去潯陽嗎?」
晏未嵐本來是想把虞笙留在京城,現在看來京城也並非是安全之地,與其兩人分別,不如就把他帶在身邊,時時刻刻地看著,守著,他才能安心。「是,你不要怕。」
「我不怕,我只怕和你分開。」虞笙想了想,道:「未嵐,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夫妻就應該同甘同苦,不是嗎?」
晏未嵐注視著虞笙良久,忽然道:「但是我們沒有掀蓋頭,沒有喝交杯酒,也沒有……」他湊到虞笙耳邊,輕聲道,「洞房。」
虞笙哀怨道:「是啊,好氣哦。」天命團挑別的日子綁他不行麼,非得挑他和晏未嵐大婚的時候,真是有毒。
「那……你想洞房嗎?」
晏未嵐的聲音和他的臉一樣,讓人完全沒有能力抵抗。但是,現在的虞笙根本沒有那個心情。
「未嵐啊……」
「嗯?」
虞笙不好意思道:「我已經三天沒沐浴,沒換衣服了。」虧晏未嵐還能親得下去,看來是真愛無疑了。
晏未嵐終於忍不住笑了,「此處多有不便,也不知能不能沐浴。你先睡下,明日再說。」
「那我先擦把臉吧,」虞笙卒郁道,「不然我自己都嫌棄自己。」
「嗯,我去打水。」
「那你快點回來啊。」虞笙嘆了口氣,「說起來,大婚那日我還挺好看的——至少比現在好看多了,不信等回去你可以去問我娘,只可惜你沒看到。」
晏未嵐摸了摸他的頭髮,「無妨,日後我還有很多時間看你。」
虞笙把自己草草地拾掇了一番,爬上炕睡覺,晏未嵐坐在一邊陪著他。虞笙三天來擔驚受怕,沒睡過完整的覺。現在他雖然還在天命團的控制之中,但他和晏未嵐在一起,晏未嵐的氣息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他很快就有了睡意,打了個哈欠,道:「未嵐……」
「嗯。」
「夫君?」
晏未嵐在他額間印上一吻,「在,夫人。」
擎蒼端著煮好的面進來時,看到晏未嵐守在虞笙身側,手指輕輕地撥弄著他的頭髮,撫摸著他的臉頰,溫柔似水的雙眸裡找不到半點平日的陰戾和冷漠。
晏未嵐看到他進來,用眼神命令他噤聲。擎蒼將面放在桌上,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虞笙一覺睡到晌午,暖陽從牆壁地縫隙透進來,在他身上跳躍著。他先睜開了一隻眼,適應了光線又睜開了另一隻眼睛。
晏未嵐走到他跟前,擋住了刺目的陽光,「醒了?」
虞笙心中一跳,笑得比午陽還要燦爛,「未嵐!」
晏未嵐俯身將他抱起,「我帶你去沐浴。」
虞笙摟住晏未嵐的脖子,「我自己能走。」
「但我想抱你。」
虞笙羞澀道:「可是,外面有外人看著呢。」
晏未嵐也不勉強,將虞笙放下,牽起他的手,「隨我來。」
兩人一走出屋子,就有幾道視線刷地落到了他們身上,都是天命團的人。其中一人道:「晏公子,該上路了,楚夫人已經催了好幾次。」
晏未嵐道:「你們可以先走。」
「晏公子說笑了,我們的任務是將你『請』回潯陽,你不在,我們哪敢回去。」
晏未嵐淡淡道:「那就等著罷。」
虞笙跟著晏未嵐來到一處農家中,這農家的主人正是昨日同晏未嵐說話的婦人,姓孫,村民都喊她孫大娘。
孫大娘熱情地把兩人迎進屋,她先是看了許久晏未嵐,等看夠了才轉向虞笙,「要洗澡的就是這位小哥?晏小哥,這是你弟弟?」
晏未嵐糾正她:「是我夫人。」
孫大娘恍然大悟,「小哥原來是個哥兒!晏小哥好福氣啊!」
晏未嵐沒有解釋,問:「大娘,浴房在何處?」
「哦哦,我帶你們去!」孫大娘眉開眼笑道,「你們可真是找對了人,這劉家村就俺家一家有浴房,別的人洗澡都是去河裡游兩圈!」
虞笙好奇道:「姑娘也游啊?」
「游啊,讓人在一旁守著唄!」
孫大娘把兩人帶到浴房,道:「水都放好了,有什麼問題喊俺就成——晏小哥,你留在這?」
晏未嵐「嗯」了一聲,虞笙盯著地面,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孫大娘走後,晏未嵐用手試了試水,水不冷不燙,剛剛好。他走到虞笙面前,兩人站得極近,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晏未嵐一手攬住虞笙的腰,把人抱進懷裡,一手替虞笙解著腰封。
虞笙被水汽熏得暈暈乎乎,「我、我自己來……」
「別動。」晏未嵐輕聲道,「你的嫁衣,本就該是我來脫。」
脫下嫁衣,虞笙早已臉色通紅,坐進浴桶後他的羞恥感才有所消退。
大概因為時間和地點都不對,晏未嵐也沒對他做什麼,只是輕柔地替他擦拭身體。洗去一身污濁,虞笙愜意不少,簡直是如獲新生。他換上了一身乾爽的素衣,抱著他的嫁衣,問:「未嵐,我可以留著它嗎?」
晏未嵐梳理著少年的髮絲,輕聲笑著:「當然可以。」
收拾完,兩人一道去向孫大娘道謝。孫大娘又留他們一道用飯,虞笙不想太叨嘮人家,本欲拒絕,卻聽見孫大娘道:「俺男人死得早,俺就一個兒子,兩年前又被徵兵征到南邊去了,家裡難得來人,你們吃了飯再走,俺菜都做好了。」
虞笙看向晏未嵐,「未嵐,那我們吃了再走?」
「嗯。」
偏僻村落也不會有什麼美味佳餚,好在孫大娘廚藝不錯,餓了幾天的虞笙也不挑食,一頓飯吃得也算滿足。臨走之前,晏未嵐給了孫大娘一百兩白銀作為謝禮,把對方震得半天沒反應過來,說什麼也要給他們磕頭。
兩人回到暫住的屋子,楚容正站在門口等他們,看見虞笙一聲粗布麻衣,輕蔑一笑,「虞公子這身衣裳莫不是從路邊撿來的?」
晏未嵐瞇起雙眸,「楚容,能說話是件好事,你要珍惜。」
虞笙有了夫君撐腰,說話也有了底氣,「不,是村民送我的。」
楚容譏諷道:「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虞公子一尋常男子,嫁給別人當男妻,就無半點羞愧之心?一隻不會下蛋的公雞,為何跑去禍害旁人呢?」
虞笙了然點頭,「原來在你眼中,自己是只會下蛋的公雞?了不得了不得,怕了怕了。」他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有的哥兒會為自己的身份沾沾自喜,甚至覺得高人一等。醒醒啊喂,這大淵畢竟是男權社會,又不是哥權社會。
「呵呵,虞公子還真能言善道啊。」楚容皮笑肉不笑道,「也不知到了潯陽,虞公子還能不能這麼伶牙俐齒。」
晏未嵐平靜道:「楚容,看在將軍的份上,我暫且不同你算賬。但若你再不知收斂……」
「你能怎麼樣?」楚容滿不在乎道,「難不成,你還敢要我的命?」
晏未嵐淡淡一笑,「你可以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問:為什麼你們一般都是叫對方的名字?
笙笙:夫君,表哥什麼的在特定的場合叫出來才比較帶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