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好似一張白紙,任你涂畫。”豐息看著韓朴道。
“我不會涂畫的,我情願永遠是一片白色。”風夕看著韓朴,眼中有著深深的嘆息,“若不能,也該是任他自己去染這世間的五顏六色!”
“你們在說什麼?”韓朴聽不明白,有些懊惱地看著這兩人。
“這些窮人是怎麼回事呢?”風夕不答韓朴,問向豐息。
“昨晚城西的一場大火燒了整條街,你卻不知曉,睡得還真是死呀,你能安然活到今天真是個奇蹟!”豐息笑得略帶諷意,目光調向街上的人群,“這些定是那些火災後無家可歸的人,還有一些應該是城裡的乞丐、窮人吧。”
風夕聞言凝神細聽,片刻後她瞪向豐息,神色間有著難掩的驚詫:“你又做了什麼?”
“姐姐,怎麼啦?”韓朴不由問道,“這些窮人幹嗎全往那邊跑去?”
“因為那邊有人在發糧、發銀!”風夕看著豐息道。
“誰這麼好啊?”韓朴再問。
“我都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仁心仁義了?”風夕一旋身坐在窗櫺上,目光落在豐息身上,半笑半譏。
“我想現在整個曲城人都在好奇尚宅昨夜那一場無名大火是如何起的。”豐息走向花架前,伸手撫弄著架上那盆蘭草,“那一把火不但燒掉整個尚家,死傷無數,更連累了整條街的鄰里。”
“燒掉整個尚家?”風夕聞言猛然跳起落在地上,但一看豐息那悠閒的模樣,便坐入窗旁一張椅上,稍稍一想便道,“那火難道是尚也**?”
“嗯。”豐息拔掉一根枯黃的葉,手指一攏,再張開時卻是一些粉末落下盆中,“火放了是真的,萬貫家財燒了也是真的,家人死傷許多也是真的,唯有**是假的。”
“哦,他逃了?”風夕明白了,淡淡諷笑道,“難怪說無商不奸,果然夠奸詐!”
“昨夜經你我那一鬧,尚也豈敢再在曲城待下去,當然是趁那人還不知曉時逃走。半夜時帶著一妻一子,親自趕著馬車,悄悄溜走了。走前還放了一把火,想來個假死,只可惜呀,死的卻是那些還在睡夢中的尚家姬妾、僕從!”豐息拍拍手,似要拍掉手中殘留的葉末,又似為尚也此舉鼓掌,嘴角銜著一抹耐人尋味的淺笑。
“哈……這個尚也呀,能當機立斷,處事夠果斷!能帶走妻兒,人性未絕!而傾國財富,當舍即舍!是個角色,難怪能成為華國巨富!”風夕冷笑著,但目中卻也有著一絲佩服。
“如他這般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間才能活得好好的。”豐息又拔掉一瓣枯葉,湊近眼下,似細看葉上的脈絡,“他十分聰明,只要留著性命,自然還能再創一份家業。得先有命,才能有其他一切!”
“你倒好似親眼目睹他做這一切一樣。”風夕微蹙眉,目光落在他身上,帶雪芒的尖銳。
“我去了祈雪院,豈能親眼看到。”豐息淡淡一笑,將枯葉丟入盆中,“不過是我派在尚家周圍的人親眼目睹並告訴我罷了。”
房中有片刻的靜默。
“你……哈哈……果然啊!”風夕忽然大笑起身,手輕撫額際,五指微張,似想遮住雙眸,“我早就應該想到才是,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做任何事早就算計得一清二楚的!唉,我怎麼現在才想清楚啊!”
“姐姐!”本在一旁靜靜聽著的韓朴看到大笑的風夕不由拉住她的手,這一刻,她雖是在笑,可他卻覺得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想笑,一點兒也不開心,心中似壓著很深的悲與憤!
“我若不如此做又豈是你心中所認識的那個豐息。”豐息卻依然神情淡然。
“這一招好絕啊!”風夕似並未感覺到韓朴拉住她的手,目光飄忽落在豐息身上,語氣輕柔得似呢喃,“你既早已派人伏在尚家附近,那麼尚家的家產定未全毀於火中,十成中至少有九成落入你手裡!以尚家的財富,你不過拔出九牛中的一毛施捨給火災受害者及那些窮人,便得到了善名,聽聽啊……剛才不是滿街的人都在議論著黑豐息大俠的仁義之舉嗎?好一個名利雙收啊!”
“哈哈……”豐息忽撫掌而笑,帶著幾分志得者的傲然,“女人,這世上果是你最瞭解我!”
“是啊。”風夕意興闌珊地坐回椅中,“你明明是一隻狡滑、奸詐、陰狠、自私、冷血、無情、無心的狐狸,可世人為何卻看不清你,為何還稱頌你為當世大俠?世人的眼睛到底是如何長的?”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自己是善人、俠者,而世人卻偏偏認為我是仁義大俠,黑豐息似乎比白風夕更有俠義風範。”豐息依然在笑,笑中卻帶著嘲弄,“你說是我做人太過成功,還是世人識人太過失敗?”
“曲城的百姓在稱頌你,可你卻在財富與救人之間選擇了前者!你本可以救出那些大火中的人,可你卻寧願搬那些金銀珠寶,也不願對火中之人施以援手!你怎可冷血至此!”聲音低沉無緒,風夕人倚入大椅中,頭向後仰,五指遮住眼眸,“早知如此,我昨夜便應殺了尚也!”
“只能二選一時我當然選對我有利的。”豐息淡淡道,神色從容,對於風夕的指控毫無愧疚,“何況我以尚家之財可救上百家,而棄財救人,不過救得數十人而已。”
“算計得真是清楚!”風夕面上的指尖微抖,“昨夜你到底做了多少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