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做的事可不少呢。”豐息移步坐在她對面的椅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又似在研判著什麼,又似在算計著,“不過我想你大約都可想到了。”
“既然尚家的財產都落入你手中,那麼祈家的財產定也難逃你手。”風夕的聲音透出一種疲倦。
豐息無聲地笑,目光亮亮的落在風夕身上,似看著他掌中的獵物:“玉雪蓮是千金也難求的奇藥,可給你解毒時,我竟未有猶疑。現在我倒明白了,你真的不能死,你若死了,這世上還能有誰如你一般知我解我,那樣的人生太過寂寞無趣了!”
“尚家、祈家已失主人,其家已亂,更有你這隻狐狸在旁算計,家產會落入你手中我不奇怪,只是其旗下之銀號、店舖遍佈華國、東朝,皆設有管事,現無主人,定自立為主,那些鋪子才是最大的財富,你如何捨得?可你又如何能得?”風夕扯起唇角微微諷笑。
“威逼利誘,是人便無法逃過!”豐息左手攤開,五指微抓,“尚家、祈家所有的我都抓在手中!”
“華國最富,富在曲城!曲城已亂,華國必動!”風夕深深嘆息,“祈、尚入你囊,幾半個華國入你囊!這才是你來華國的目的!我雖早知你,可你每每還是能叫我出一身冷汗!”
“皇朝得了玄尊令,我得半個華國財富,你說我們誰勝誰負呢?”豐息淺淺地笑著,雍容如王者。
“江湖、侯國都讓你玩弄於指掌間,這樣深的城府、這樣精密的算計誰比得上啊!”風夕冷冷一哼。
豐息聞言卻起身走到她身前,俯身湊近她,近得溫熱的鼻息拂在她臉上,拿開她遮住眼眸的手,眼睛直視她的眼睛。
“女人,你的生氣、難過是為祈、尚還是為……我?”
風夕的眼波幽深如海,看不見底,靜得不起一絲波瀾;豐息的目光雪亮如劍,似要刺入最深處,似要探個明白。兩人目光絞著,默默地對視,室內一片窒息的沉靜,只有韓朴緊張的呼吸聲。
良久後,風夕站起身,牽起一旁不知所措的韓朴,往門外走去,手按上門回頭看一眼豐息。
“你……十年如故!”
笑兒在收拾著細軟,有時目光也瞟向那怔坐在桌旁的鳳棲梧,依然面色冷然,只是一雙眼睛卻洩露出太多複雜情緒。
“鳳姑娘。”笑兒輕輕喚一聲。
“嗯。”鳳棲梧回轉頭,有片刻間似不知身在何方的迷惘。
笑兒見狀心中微微一嘆,面上卻依然露出微笑:“姑娘在想什麼呢?想得這般出神。”
“風姑娘。”鳳棲梧老實承認著,眉心微蹙,“那樣的女子我從未見過。”
“一言一行皆不合禮教,張狂無忌更勝男子。”笑兒輕輕吐出,笑看鳳棲梧,“姑娘可是這般想?”
“是啊。”鳳棲梧點頭,目光落向空中,“明明無禮無規,可看著卻讓人從心底裡發出驚嘆與豔羨。”
“笑兒跟在公子身邊五年了,還未見著,從第一天起卻已知道有夕姑娘這麼一個人。後來與夕姑娘相見也只那麼幾次,但有幸見著時,都會見到她與公子打打鬧鬧,這麼多年了,他們竟未有絲毫改變。”笑兒看著鳳棲梧道,話中隱有深意。
鳳棲梧聞言不由看向笑兒,她自也是玲瓏剔透之人,這一路行來,豐息身邊的人見著了一些,她雖不說,但也知皆是些非比尋常之人,便是身邊服侍著的笑兒、鐘離、鐘園,看似年齡小,卻也一個個有著一身非凡本領,看人待事不同一般。
“笑兒,你想告訴我什麼嗎?”
笑兒依舊是笑笑,眼一轉又問道:“姑娘覺得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什麼樣的人?
鳳棲梧默然半晌才道:“我看不清。”
是的,雖數月相伴,卻依然不知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為武林中人,可卻隨從眾多,言行舉止雍容有禮,吃喝住行精緻無比,竟是比那王侯貴族還來得講究,遇任何事都不改其從容淡定。雖人在眼前,卻無法知其所思所想,深沉難測就如漆黑的夜,深廣無垠地包容整個天地,無讓人無法窺視一絲一毫!
“看不清自也難想清,因此姑娘大可不必想太多,公子請姑娘同行,那必會善待姑娘。”笑兒扶起她,“東西已收拾好,馬車想來已在店外候著,咱們走吧。”
兩人走出門外,卻見豐息的房門“砰”地打開,走出風夕與韓朴。
目光相遇的瞬間,卻見那個瀟灑如風的女子眼眸深處那一抹失望與落漠,再看時卻已是滿眼的盈盈笑意,讓人幾疑剛才眼花看錯。眸光再掃向風夕身後,房中的豐息神色平淡靜然,只是眼眸微垂,掩起那墨玉似的瞳仁。
“鳳美人!”風夕笑喚眼前亭亭玉立的佳人,似一株雪中寒梅,冷而傲,清而豔!
“夕姑娘。”鳳棲梧微微點頭致意。
“唉,只要看到你這張臉,便是滿肚子火氣也會消失無跡。”風夕左手拉住鳳棲梧的手,右手輕勾鳳棲梧下巴,輕佻如走馬章台的五陵少子,“棲梧,你還是不要跟著那隻狐狸的好,跟在我身邊,讓我可以天天看著你。”
“呵呵……夕姑娘,你這話讓人聽著以為你是個男人了。”笑兒聞言卻笑出聲來。
“你這小丫頭。”風夕放開鳳棲梧,手一伸,指尖便彈在笑兒腦門上,“我要是個男人就把你們倆全娶回家,一個美豔無雙,一個笑靨無瑕,真可謂享盡齊人之福呀!”
“呵呵……真不知夕姑娘要是個男人會是什麼樣!”笑兒笑得更歡了,就連鳳棲梧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