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西揮手打斷,躍下馬,身手仍是矯健的。蹲下細細看著地上,只是沒有星光的夜色中,難以辨認地上的痕跡。
“快燃火!”副將吩咐著士兵,然後很快便有無數火把燃起,荒原上浮起一層淡紅的火光。
藉著火光,丁西細細察看著地上的痕跡,當確認那些是鐵騎蹄痕時,不知為何,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忽然升起,令他猛然站起來身。
“將軍,怎麼啦?”副將見他如此神態不由問道。
“他們到了這裡,可是卻不見了,難道……”丁西喃喃的道。
可是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個清朗如日的聲音在這幽暗的荒原上響起:“丁將軍,你果然沒讓本王失望啊!”
那個聲音令所有的南軍皆移目望去,但見那高高的山丘上,朦朧的火光中折射出一片銀光,在所有人還在驚愣之中時,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無與倫比的傲然決絕氣勢:“兒郎們,沖吧!給本王踏平通往蒼茫山的所有阻礙!”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噢噢噢噢………”雄昂的吼聲同時響起,伴著雷鳴似的蹄聲,八千爭天騎仿如紫色的潮水撲天卷地而去!
“快上馬!”丁西見之慌忙喝道。爭天騎的勇猛他早已見識過,而此刻他們借助山丘高勢,從上衝下,那種猛烈的衝勢,便是銅牆鐵壁也無法抵擋的!
可那紫潮卻是迅速捲來,眨眼之間即已衝到眼前,那些下馬的南國士兵還未來得及爬上馬背便淹沒在潮水之下,而那些在馬背上的士兵……紫潮最前方尖銳的銀槍刺穿所有阻擋潮水去勢的屏障!錚錚鐵蹄雷擊般踏平地上所有阻擋潮奔的障礙物……頃刻間,紫潮間隱隱泛起赤流!
“快退!”丁西斷然下令。不能說他懦弱不敢迎敵,而是他清楚的知道,在爭天騎如此銳利、洶湧的衝勢之下,迎敵也不過是讓更多的士兵喪命而已!
有了主帥的命令,那些本已被突然現身的敵人驚得膽寒心顫、被那銳不可擋的殺氣嚇得魂飛魄散的南國士兵頓時四散逃去,顧得不刀劍是否掉了,顧不得頭盔是否歪了,顧不得同伴是否落馬了……只知道往前逃去,逃到那紫潮追不到的地方……
“逃?本王看中的獵物是從來未有漏網的!”皇朝高高揚起寶劍,“兒郎們!大勝這一戰,本王賜你們每人美酒三壇!”
“喝!”震天的回應聲淹蓋荒原。
那雄昂的吼聲中,那最高最偉的一騎,在晦暗的夜色中夾著烈日的炫芒與長虹貫日的衝天氣勢從那高高的山丘上飛馳而下,一路飛過,手中“無雪”寶劍冷厲的寒光平劃而去,一道血河靜靜趟開!
“將軍,快走!”副將呼喚著雖下令撤退自己卻矗立原地的主帥。
“姚副將,本將已沒有退路了。”丁西回轉頭看著催促著自己的副將,這一刻,他的神情卻是平靜至極的。
“將軍……”姚副將看著主帥那樣的神情,一股不祥的感覺在心頭悄悄升起,那樣的感覺似比眼前這強大的敵人更為可怕。
丁西靜靜的拔出腰際懸掛著的佩刀,輕輕撫著這伴隨自己廝殺了數十年的寶刀,神情竟是眷戀而溫馨的。
“本將無妻無兒、無家無室,唯有的便是這一把刀……”微微用力的握住刀柄,移首看向跟隨自己三年的副將,“姚副將,待會兒本將將親自迎敵皇王,那時他的注意力必會為本將所吸引,到時你領雷弩隊……百弩齊發!記住,絕不可有絲毫猶豫,不論弩前是南國士兵還是……本將!”
“將軍!”姚副將聞言不由驚喚。
丁西擺擺手,移目看向前方,千萬騎中獨有一騎高高凌駕於所有人之上,那樣傲岸的身影,那彷彿隻手握天的氣勢,淡淡的火光中,那個人的光芒卻是絢麗而熾烈的,仿如朗日從九天重返!
“能與這樣的人死在一起,那是一種榮耀!”
丁西那雙已呈老態的眼眸此時卻射出少年似的灼熱而興奮的光芒,“百弩齊發後,不論前方勝敗生死,你即帶隊速速離去———能帶走多少人便帶走多少人!你們不要回王都,王絕不會容你們的!你們去牙城找拓撥將軍,那或還能苛存一命!”話音一落,他高高揚起寶刀,重重拍在戰馬上,剎時戰馬嘶鳴,展開四蹄,飛馳前去。
“雷弩隊準備!”看著絕然前去的老將軍的背影,姚副將輕輕閉上眼,斷然下令。
八月二十五日,風雲騎攻破白國俞城。
而同時,白都城外一直靜駐的墨羽騎也終於要有所行動了。
“王,據探得的情報所知,白都內現僅五萬白軍,憑我軍兵力,要攻破此城,實不費吹灰之力。”王帳中,任穿雨指尖輕輕在地圖上一圈,似這白都便已被其納入囊中。
“白都現之所以僅五萬大軍,那是因為白國兩位公子各領有大軍屯集在王域的宛城、宇城、元城、涓城,若其領軍回救,我們便不會那麼輕鬆了。”賀棄殊當頭潑下冷水。
“嘻……那兩位公子絕不會、也絕不敢在此時揮軍回救。”任穿雨卻不在意的笑笑,笑得狡黠非常。
端木文聲看一眼任穿雨,眉頭微皺,實不喜他臉上這種笑容,移目看向王座上的蘭息:“王,此次我們是強攻還是圍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