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其餘四人也皆移目看向一直靜坐不語的王。
“不必強攻。”蘭息抬起一根手指輕輕一晃,僅僅只是這麼小小的動作,卻是優美無比,彷彿他並不是只晃動了一根手指,而是以蘭指拂開美人額際的流珠,那樣的溫柔多情。
在部將的注視下,蘭息長指輕輕扣回,那四根白皙的手指便仿如雪蘭花似的落於美玉雕成的頰邊,淺淺的聲音仿如幽蘭初綻的私語,無論說出的是什麼,都是芝蘭之語,芬芳滿室又動聽至極。
“我們圍城,而且只圍三面。”
聽得這話,任穿雨眼睛一亮,看向蘭息,剎時心領神會。
“圍三面?為何還留一面?不怕白王逃嗎?”任穿雲不由疑惑。
“唉,獵人捕獸時猶網開三面,何況吾等仁義之師,又豈能趕盡殺絕呢。”蘭息似是感慨良多的長長嘆息,那滿臉的憂思任誰看著都會為之仁善而感動的,“所以這一戰中他若逃,本王絕不追擊。”說罷移眸看一眼諸將,那意思很明白,本王都不追,所以你們便也應該乖乖聽話才是。
端木文聲與任穿雲面面相覷,他們可是跟隨王十多年的人,才不信這個理由呢!
賀棄殊則垂首微微一笑,不再說話。而喬謹將手中把玩的長劍收回鞘中,道:“若他不逃呢?若白王死守都城,誓死一戰呢?”
“他當然會逃。”答話的卻是任穿雨,那白凈的臉上滿是偷吃到葡萄時的那種狡猾得意,“他必須要逃呀。”
喬謹眉頭一挑,看一眼任穿雨,片刻後似對他話中的自信認可一般,也不再說話。
而端木文聲則又皺起濃眉看著任穿雨,每當他臉上露出這種笑時,便代表著又有一段計謀成功。端木文聲是四將中性格最為耿直的,對於任穿雨所有的陰謀詭計,他因站在同一方所以從不加以苛責與反對,但要他喜歡這些計謀卻也是不可能的。
而對於端木文聲的目光以及他目中所表露的含義,任穿雨卻只是隨意的聳肩一笑。
“此次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傷亡,不論是我軍還是白軍。”蘭息忽然又發話道,墨黑的眸子調向任穿雨,那仿如黑海幽深般的眸光中似隱藏著什麼。
“王請放心,此次攻佔白都絕非慘烈之戰。”任穿雨起身垂首向他的王保證道,“臣一定竭盡所能達成王願!”
“嗯。”蘭息淡淡頷首,然後再道,“大軍要獲勝,所需的糧草、武器絕不可短缺,不論是墨羽騎還是風雲騎。”這一次目光調向賀棄殊。
“臣知道,臣定安排妥當。”賀棄殊起身道。
“那就好。”蘭息擺擺手,“你們都下去準備吧。”
“是,臣等告退。”五人躬身退下。
在豐軍陣營的最後方一個略小的帳中,住著的是息王的歌者鳳棲梧姑娘。
“鳳姐姐,你唱歌給我聽好嗎?”嬌嬌脆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脆弱的祈求。
帳中,一身青衣的鳳棲梧正坐在錦榻上以絲絹擦拭著琵琶,而一身火裳的琅華則席地倚在榻邊,仰首看著鳳棲梧。
風、豐大軍分軍而行時,按理,作為風國將軍修久容的未婚妻的琅華,她應該跟隨風軍一起才是,可風王卻將她送至鳳棲梧的帳中,只說了一句:和鳳姑娘在一起比較好。
好嗎?到現在依不能斷言。只是當琅華心煩意亂、焦躁不安、惶恐不已時,一旁的鳳棲梧便會彈一曲琵琶或唱一曲清歌,每每那時,琅華便會靜靜的倚在鳳棲梧身邊,仿如一隻午間臥睡在湖邊的貓兒,慵懶而倦怠。
清冷寡言的鳳棲梧,活潑熱情的白琅華,這兩個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皆無一絲相融處的美人,湊在一起卻恰似一幅碧水紅蓮圖,相輔又相成,既清且豔,既麗且嬌。
“鳳姐姐,唱歌好不好嘛?”琅華扯扯專心擦拭著琴弦的玉手。
“每天都要唱歌給你聽,你又不是睡不著覺的孩子。”鳳棲梧不冷不熱的答道。
“可是……可是人家心裡好亂啊。”琅華苦惱的拍拍腦袋,“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啊,一顆心老是跳上跳下的,我……我好害怕啊,鳳姐姐,父王他……我父王他……”
擦著琴弦的手終於停下來,那冷冷的波光移向地上那彤火中綻著的白玉花兒,心頭無聲的嘆息著。
“鳳姐姐,我父王他……他會死嗎?”嚅嚅的、怯怯的終於還是說出來了,當一個“死”字脫口時,一串淚珠便跟著滑落,白生生的小手趕忙抬起拭去,淚水浸泡得異樣明亮的眼眸惶惶的看著眼前這個似熾日墜落於眼前也不會融動的寒玉美人,“鳳姐姐,我好怕父王會死,可是我……可是我……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