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時,三萬風雲騎齊齊從第二瓣瓣頂衝下,仿如銀洪從天傾下,瞬間淹至,那一萬多名禁衛軍還來不及膽怯,寒光已從頸間削過,腦袋飛向半空,落下之時,猶睜的眼可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鮮血將那褐紅的山石浸染成無瑕的紅玉,有如天際掛著的那一輪血日……無數的淒嚎聲在低窪的瓣道中迴響,那尖銳的兵器聲偶爾會劃開那些慘叫,在落英山中蕩起刺耳的回音……
當紅日完全墜入西天的懷抱隱遁起來時,禁衛大軍終於趕至,但看到的只是遍地的屍身以及寥寥可數的傷兵,風雲騎已如風似雲般消失!
“殺!”
從東殊放齒間只蹦出這一個字,此刻,他已連憤怒與悲傷都提不起!
“殺!”
天光朦朧,刀光卻照亮落英山,悲憤的禁衛軍浩蕩無阻地衝往第二瓣頂,已打算不顧一切地與風雲騎決一死戰。但他們的計畫似乎從遇到風雲騎開始,便無一成功!
“人呢?”
從東、北方一鼓作氣衝上來的禁衛軍,卻連半個風雲騎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入眼的是一個天然的湖泊,湖心之中一座小小的山峰,淡淡的弦月之下,湖面波光粼粼,清新靜謐的氛圍令殺氣騰騰的禁衛軍們剎時便消了一半的煞氣,而巨石天然圍成的湖堤都似招手邀請他們前往休憩片刻!
但從西、南方沖上瓣頂的禁衛軍卻無他們此等好運,前路等著他們的並非清湖美景,而是勇猛無敵的風雲騎!
風雲騎凝聚成一支銀箭,直射向西南方一點之上的禁衛軍。無數的禁衛軍被銀箭穿胸而過,殷紅的血染紅了箭頭,卻未能阻擋銀箭半點去勢,銀箭以銳利無比的、極其快捷乾脆的動勢射向落英山下,淡月之下,銀箭的光芒比月更寒、更耀眼!
“想集中一點突破重圍?果然不愧是風惜雲!”東殊放雖驚但也不由讚歎, 手重重揮下,“速往支持,兩邊夾攻,必要將風雲騎盡斃於落英山中!”
“是!”
頓時,禁衛軍便全往西南方向衝去,只是狹窄的瓣頂無法讓如此多的人並行,因此不少的禁衛軍從瓣壁或瓣道而行。平坦的瓣道無疑要比陡峭的瓣壁方便輕鬆多了,所以禁衛軍漸漸地都往瓣道行去。
當瓣道中集滿了行進中的禁衛軍時,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震得人耳嗡嗡欲聾,緊接著接連響起“轟!轟!轟!”之聲,所有的人還未從巨響中回過神來,滔天的湖水已掀起高高的巨浪,猖狂呼嘯著湧來,原本靜謐的山湖頓時化作可怕的水獸,張開巨口向他們撲來!
“啊……”
禁衛軍發出驚恐的慘叫,拔腿往瓣壁上退去,但瓣道中已是擁擠混亂成一團,還來不及跨開步子,背後激湧的湖水已從頭頂淹至!更有一些甚至連一聲驚叫也來不及發出,便已被無情的巨浪將他們整個吞噬……
“救命……”
“快救人!”
“把手伸過來!”
“快啊……”
不論是瓣道中求救的人還是瓣頂上想要救人的人,他們都只能徒勞無功地將手伸出,破堤而出的湖水激烈而又猛速地湧出,將瓣道中的士兵狠狠地撞向瓣道,然後產生一個又一個的回漩,捲走一個又一個的生命,身著沉重鎧甲的士兵,在洪流之中笨拙無力地扭動著四肢,然後一個一個沉入湖水中……不過頃刻間,又有數千的魂魄沉向那無底的寒泉!
“當得知大將軍要全力攻山後,探路的禁衛軍必躍躍欲試,想在大將軍到來之前立下一功。況且在他們心中,風雲騎不過是些膽小無能之輩,因此他們必會不待大軍到來即發動攻擊。到這時,我軍則全力應戰,三萬風雲騎全速衝殺,要讓其毫無還手之力!但也要記住,要速戰速決!在其後援到來之前我軍要趕緊撤退,從瓣腰之上躲過他們耳目分兩邊集中往西南而去。”
“我軍往西南移走之時,留下十人協助本王破堤。當禁衛軍以包圍之姿全軍攻上第二瓣之時,我軍集中一點全力從西南突擊,要如一支鋒利的銀箭,從他們的胸膛穿射而出!”
這是惜雲定下的第三步,而至目前為止,一切都順著她的計畫而行。
從堤口洶湧流竄的湖水在將瓣道淹沒後,被高高的瓣壁所阻擋,無法再向瓣頂之上的禁衛軍伸出無情的手,然後在吞噬了無數的生命後慢慢平息。
站在高高的瓣頂之上,看著腳下湖水中沉浮著的士兵屍首,東殊放緊握雙拳,滿臉的悲憤,卻無法吐出半句言語!想他帶兵一輩子,卻在短短的幾日內屢屢失算於一個不及他一半年齡的小女子!
遙望西南方面,那裡的喊殺聲也已漸漸低去,看來風雲騎已突破重圍了!七萬大軍啊,竟被那個風惜雲戲於股掌之間!他東殊放一輩子的英名,此刻已盡折於這個號稱“凰王”的風惜雲手中!
“風惜雲啊風惜雲……不愧是‘鳳王’的後代!果然是不同凡響!”東殊放仰首望向夜空,弦月在天幕上散著黯淡的光芒,仿如他此刻頹喪的心情。明日不知是否會升起皓朗的星月,只是……模糊地感到,以後的那些明月與燦星,都已與他不相干了!
忽然,他的目光被湖心山峰上閃現的一抹光芒吸引,一瞬間,頹喪的心神一震,這麼暗淡的天光下,如何會有如此明亮的銀芒?那只有一個解釋——那是銀甲的反光!差一點便忽略過去了,破堤之後,風雲騎根本來不及逃走的,必是藏於湖心的山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