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 宿藝問:“怎麼了?”
“聚餐, ”褚鷹道, “之前你見過的那群人。”
宿藝忙站起來:“那我得去化個妝。”
褚鷹攔住她的腰:“有什麼好化的。”
“見你朋友, 我得好好打扮打扮,”她忽然想起什麼,問,“上次在飯店遇見你們時,我化妝了嗎?”
褚鷹輕哂道:“化了。”
畫著妝,穿了超短褲和緊身白短T, 惹眼得很, 像揮揮手就能招呼一街人來的混混女大佬。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
“別化了,”褚鷹手仍攔著她, “現在就好看。”
宿藝搖頭,她若是早知道今天會撞見楊若琳,一定不卸妝。
現在想想都後悔!
她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隨手畫了點淡妝, 把頭髮披散下來,問在看著文件的男人:“好不好看?”
褚鷹:“好看。”
宿藝道:“你都不看我!”
褚鷹忍笑著偏過頭,認認真真看了幾分鐘。
“真好看。”
宿藝這才滿意了, 把東西都收進了包裡。說是化妝, 其實也就描了眉,塗了口紅, 不過她本身就白,看上去倒像化了全妝。
定下的地方比較偏遠, 是家農家樂,從他們這過去得要一個多小時,所以在公司其他員工還沒下班時兩人就出了辦公室。
而剛剛離開的那幾位員工,已經把方才發生的事情在公司分享了一遍。
褚鷹發現,今天上前來跟他打招呼的員工比平時還要多。
女員工是一向都多,今天就連男員工也特別積極,各個都能從大樓各處繞到他面前來。
正想著,又是一個男員工走了上來。
“褚總好。”
話裡打著招呼,眼神卻不斷瞄著身邊的宿藝。
宿藝正低著頭在看陳央發來的短信,沒注意到眼前的人。
褚鷹認出眼前的員工,他斂眼,淡淡道。
“挺閒的?多做兩份企劃案,明天交上來。”
男員工一怔:“啊……”
“我的耐心有限,駁了兩次,事不過三,珍惜這次機會。”
丟下這句話,褚鷹圈住身邊的人,大步離開了公司。
路上,宿藝睡了一覺。
剛拍完戲就趕回了北京,在飛機上因為太開心了也沒怎麼睡,現下到了男人身邊,睏意反倒全上來了。
紅燈,褚鷹伸手把她的小腦袋往上提,嫌不夠,又解開安全帶,把她的座椅調整成躺椅。
在幫她重新扣安全帶時,女人迷迷糊糊地醒了下,她眸子裡都是水意,來去看了兩眼,然後身子微微望前俯,親了下男人的臉頰,才繼續躺了下去。
到的時候,農家樂外已經停了不少車子。
感受到車停了,宿藝揉揉眼睛:“到了?”
“嗯,”褚鷹拿過她放在旁邊的包,“困的話,一會我們早點回去。”
“不困,”宿藝坐起來,伸了個懶腰,“你好好敘舊,別顧著我。”
農家樂裡,幾個大男人正排排坐著在釣魚,已經入秋,幾人穿的卻都單薄。
其中一個嘖道:“哎,這魚一點都不肥,看著就沒咱那回釣的好吃。”
“人工養的和野生的哪能比?”
“我記得當時鷹隊釣的那隻最大!”
“說我什麼?”
男人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大家紛紛回頭,只見他們的鷹隊西裝革履,面色如往常般冷峻,就是……肩上背了個毛茸茸的白色小挎包。
這挎包,還沒他們的拳頭大。
鷹隊身邊站著個女人,她頭髮柔順的披在肩前,穿著簡單的打底衣和淺棕色小外套,下面是一條修身牛仔褲。
免疫力太差,宿藝不敢皮,每天都穿得嚴嚴實實。
她揚起嘴角,招呼道:“大家好,又見面了。”
一個男人站起來,用手使勁搓了搓褲子,然後才伸出來擺成握手狀,顯然是認出她了:“你好你好,上次我就覺得你很眼熟,果然是電視裡那個……真人太漂亮了妹子。”
其他幾個馬上也跟著起來了,大家都面帶期待,跟參加握手會似的。
“她是你們嫂子。”
一句話,把幾人的熱情咻的一聲吹滅了。
連煙都沒冒。
宿藝剛想伸出手,面前的男人趕緊把手縮了回去,嘿嘿笑了兩聲:“嫂子好!”
“嫂子好!”
幾人的嗓門都大,是之前訓練時常用的音量,直接把宿藝給喊精神了……
她努力壓制著心底的小喜悅,面上還要故作平靜:“你們在釣魚嗎?”
“對,嫂子!”
褚鷹:“想釣?”
“想,”宿藝好奇地張望了下,“我從沒釣過魚。”
褚鷹當即找人拿了個釣魚竿來。
農家樂的小池塘不比外面的江河,一個小小的池塘放滿了魚,就為了讓顧客圖個樂呵。宿藝沒多久就釣了一條上來,肥肥大大,還在地上活蹦亂跳。
褚鷹剛準備上前幫她把魚從鉤子上拿下來,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鷹子。”
宿藝循聲望去,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穿著簡單,身材高大,一邊手被白布包裹著,鬆鬆散散地挎在胸前。
褚鷹起身道:“明隊。”
宿藝馬上也放下釣魚竿,跟著站起來:“你好。”
被稱作明隊的男人先是點頭,見到宿藝,他眉頭微蹙,想了半天才道:“你好,你是……”
褚鷹言簡意賅:“我姑娘,宿藝。”
明隊一臉驚訝:“速度挺快啊,我之前還擔心你小子娶不到老婆呢。”
他重新打量面前的女人,長得好看,身材也好,“挺好的,我是褚鷹以前剛入隊時的隊長,周明,你可以叫我明哥,也可以跟他們一塊叫我明隊。”
宿藝禮貌道:“我隨他一塊喊您明隊。”
周明笑了:“成。”
褚鷹看了眼周明的手,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老闆們,”後廚的位置走出一個服務員,道,“釣到魚了嗎?釣到就我們就拿去加工啦。”
“釣好嘍,”身邊一個男人拎著水桶,另一邊手單獨拿著宿藝剛釣上來的魚,邊走邊嚷道,“這條,最大這條,給我們好好加工哈!是我們嫂子釣上來的!”
……
十多個男人圍著大木桌坐,桌子很大,每個人說話都中氣十足。
“明隊,沒想到您也這麼快就退伍了!”
“這還快?”周明樂了,“我都三十多了,有兒有女的,早退下來不是正常的。”
“也是,您這手,沒事?”
“沒事,”周明說得隨意,“小傷而已。”
他身邊的人驚訝道:“胡說,什麼小傷能讓您直接退下來啊?”
那人剛說完,頭上就挨了一記。
周明邊拍邊笑道:“說了不是為了這個退下來的,我回來陪老婆女兒。”
那人揉揉腦袋,笑嘻嘻道:“我還以為您跟鷹隊一樣呢。”
宿藝眼皮跳了幾下。
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聽見周明轉過頭來問:“鷹子,你傷好些沒?”
褚鷹一臉雲淡風輕:“早沒事了。”
“所以說現在醫學就是發達,”周明繼續道,“這種傷換作我年輕那會,早沒命了,算你小子命大。”
宿藝心底一沉,偏過頭盯著身邊的人看。
什麼傷?傷在哪?什麼時候傷的?
她怎麼從來沒見過傷口?
注意到身邊人的情緒,褚鷹拿起筷子,淡淡道:“嗯。”
反應過來對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周明馬上笑道:“我上次回來時,吃的就是這家農家樂,沒想到現在還開著,味道挺好的,大傢伙都多吃點啊。”
很快,菜就都上來了,宿藝釣上來的那隻魚最大,做了清蒸,上面蓋著一堆香菜葉子,她看得不是很有胃口。
隨著魚上來的,還有幾瓶二鍋頭。
坐在靠門位置的男人接過酒,笑說:“明隊,您是不知道,我們不是第一次見到鷹嫂了,鷹嫂喝酒,那是一個。”他豎起了大拇指。
宿藝扯出一抹笑,剛想說什麼,身邊的人先開口了。
“這酒烈,她不喝。”
“我能喝的,”宿藝緊接著道,“我酒量還行,既然是跟大家一起吃飯,當然得隨著喝點。”
她說完,把自己的酒杯往前推了推,“幫我倒些,謝謝。”
男人拿著那瓶二鍋頭,滿臉為難,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最後還是周明開了口:“既然小藝都開口了,給她倒些,不過別太多,這酒勁兒大。”
酒都倒上後,大家起身碰杯。
宿藝碰完杯,一口飲盡,比周圍男人的速度還快。
周明笑著讚道:“不愧是鷹子看上的人,豪爽。”
宿藝笑笑,正準備起身再給自己倒一杯,被身邊的人攔住了。
“別喝了。”
宿藝沒看他,還是想拿不遠處的二鍋頭:“我就喝一點,不礙事。”
褚鷹眉頭緊蹙,攔下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把她面前的酒杯撤了,換成了另一個乾淨的杯子,倒上了滿滿一杯白開水。
宿藝坐得穩穩的,沒再說話,她心底有些煩躁,又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
她一聽到褚鷹差點沒命,魂都去了一半。
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醜。
周明坐在他們正對面,把兩人剛剛的交流看在眼裡,心底的答案越來越清晰。
他忽然拍了下大腿,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小藝,”他問,“你以前是丁鎮的?”
宿藝手上一頓,隨即點頭笑道:“對。”
“果然沒錯,”周明也笑了,“我說呢,怎麼覺得你這麼眼熟。”
褚鷹在他們之前看了幾眼,有些疑惑。
見他這模樣,周明問:“鷹子,你該不會忘了?”
“什麼?”
“丁鎮當時的泥石流啊,我們去救援的時候,小藝不就在裡面嘛!”
提起之前的英勇事蹟,周明越講越歡,“當時她還是個小姑娘呢,你也才二十二還是二十三來著?記不得也正常。”
眾人齊齊把目光放到兩人身上。
宿藝和褚鷹卻都沉默著,沒說話。
“原來是英雄救美,所以嫂子以身相許?”他身邊的男人哈哈道,“真浪漫!”
旁邊的人撞了撞他,小聲道:“浪漫什麼呀?你沒見鷹隊根本不記得了?”
“那明隊,您怎麼還記得?”
“印象太深刻了,”周明道,“當時小藝哪有這麼高,個子小小的,鷹子把她扛在肩上。回去的路上,小藝一直在問鷹子的名字,但鷹子就是打死不開口,小藝就這麼問了一路……她是我在那場救援裡遇見的印象最深的人了。就是現在長大了,好看多了,所以剛剛一下沒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