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晗小聲囁嚅著:“奶奶,我不是......”
“連說話時候著嬌滴滴的可愛樣兒都像我!難怪青青喜歡你!他一定對你很好,舍不得欺負你。”
張奶奶中氣十足地打斷秦晗,指了個方向,“走,我們去屋裡,我找以前的照片給你們看,我年輕時候啊,真的很白。”
沒能成功否認“女友”身份,秦晗臉皮泛紅,只能跟著張奶奶和羅什錦一起。
那本相冊一看就經常被翻動,就放在客廳的小木桌上。
封面很舊,像劉爺爺家那些舊書一樣,山川河流圖案都有些褪色。
張奶奶滿布皺紋的手輕輕翻開相冊,像是在翻開什麽寶貝。
第一頁放著一張合影,少年張鬱青站在張奶奶身邊,張奶奶抱著一個不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長得胖乎乎的,很可愛。
兩隻眼睛都是圓圓的,鼻子也圓圓的,嘟著嘴,流了些口水。
秦晗想,這就是丹丹。
丹丹身上好像有種和其他小孩子不同感覺,可秦晗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同。
張奶奶指著照片裡的自己:“我哪裡黑了。”
“您皮膚很好。”秦晗說。
“老嘍,不行啦,現在眼睛也看不清,也不能走路,家裡的擔子都壓在青青身上,青青太辛苦了。”
相冊被往後翻了一頁,羅什錦忽然說:“這照片還是我給青哥拍的呢。”
照片上的張鬱青穿著高中校服,蹲在張奶奶擺在夜市的攤位邊,一邊看著攤位,一邊借著小攤上昏暗的燈光,在做題。
他不笑時顯得很桀驁,眉眼鋒利,眸光垂在一本很厚的習題上。
秦晗知道,那是一本《五三》。
少年張鬱青看上去比現在清瘦些,中性筆夾在漂亮修長的指間,也許是遇見了什麽難題,眉心微微隆起。
他就是在這樣環境下考進重點大學的嗎?
秦晗記得她高三時,每天下了晚自習家裡司機都會來學校接她,回家裡要被念叨著先吃一份熱乎乎的醪糟湯圓或者銀耳湯。
寫作業時媽媽還會端水果給她,晚上睡前要噴安眠噴霧,還要戴上蒸汽眼罩。
她是在這樣舒適的環境裡,考上的重點大學。
可張鬱青......
這張照片大概也引起張奶奶的回憶,老太太輕輕歎了一聲,聲音變得蒼老:“前些年都說這條老街會拆遷,我就想啊,拆了遷我的孫子就不用這麽辛苦了,結果也沒拆成......”
秦晗之前在門外才剛哭過,這會兒重新提起這件事,她的情緒來得很快,鼻子又酸了。
但她才剛要沉浸到悲傷裡,張奶奶忽然拎出一條紅色的東西,遞到秦晗眼前,笑眯眯地說:“小姑娘,這個送給你,你要和青青好好的,這是奶奶替我的窮鬼孫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其實有時候,張鬱青和秦晗說話時,也會不自覺地帶著這種笑笑的語氣。
像在哄人。
秦晗連連擺手:“奶奶,我不能收,我、我其實張鬱青的女朋友。”
“這可是好東西,紅珊瑚手串,奶奶送你的,收著!”張奶奶像是聽不見,硬是把東西往秦晗手裡塞。
張鬱青在店裡和顧客敲定好圖案,等了一會兒,不見羅什錦和秦晗回來。
北北蹲在陽光裡“哈哈”地吐著舌頭,被張鬱青抱起來。
他笑著“嘖”了一聲,對北北說:“他倆倒是混得挺熟。”
正逗著北北,羅什錦那輛快散架子的破三輪車滾過地面的聲音由遠到近。
他抬眼,看見秦晗像是捧著稀世珍寶似的,兩隻手舉在臉前,小心翼翼地從三輪車上下來。
“張鬱青。”
小姑娘跑到他面前,臉皮泛著粉色,忐忑不安地說,“怎麽辦,張奶奶非要把這個送給我,我不能收,你幫我還給張奶奶好不好?太貴重了。”
張鬱青瞧了一眼她手裡捧著的一串珠子:“這是什麽?”
他可沒聽說過他奶奶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可能唯一值錢的,就是老太太的金牙。
秦晗表情凝重:“這是紅珊瑚手串。”
“紅珊瑚?”
張鬱青眉梢微微挑起,拎起手串,用手撚了一下,指尖立馬染上一層薄薄的紅色。
......誰家紅珊瑚會掉色?
張鬱青覺得自己已經用行動證明了這破手串不值錢,但秦晗居然沒有什麽反應。
小姑娘眨了眨眼,用一種非常認真又嚴肅的語氣說:“張鬱青,你身體裡有毒。”
“什麽毒?”張鬱青不解。
“就是,這個紅珊瑚手串如果用手搓完,手會變紅,就說明你體內有毒,有濕氣!”
張鬱青把北北放下,整個人往身旁的櫃子上一靠,手插在兜裡,懶洋洋地揚了揚下頜,問:“誰告訴你的?”
“奶奶告訴我的,這可是1500米的深海珊瑚,比珍珠琥珀更值錢呢。”
“那很貴,你小心點,別摔了。”張鬱青把珊瑚手串放回秦晗手裡,忽然嚴肅地說。
秦晗果然動了不敢動,僵著手借住了:“可我不能收啊,好貴重的。”
小姑娘真的很單純,什麽都信。
張鬱青還是兩隻手揣在褲兜裡,不過他弓了些背,和秦晗平視,好笑地說:“逗你呢,喜歡就收下,不喜歡丟了也可以,這玩意兒是假的,不值錢。前些年老太太花了90塊錢跟團旅行,導遊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