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
秦母笑著看了眼張鬱青,她說,“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但當父母的麽,總是不忍心說自己的孩子,小晗從小是我和她爸爸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她不知道人間疾苦,做事不想後果,但我不能不替她想,你說對吧?”
傍晚的天色很美,天邊的淡藍色裡泛著一層粉橘。
張鬱青放下手裡的行李,坐到秦母對面:“您想說什麽呢?”
“和小晗斷了吧,算是阿姨求求你了,不管你們走到哪一步了,都斷了吧。”
秦母忽然很急地抓住了張鬱青的手臂,“我知道她在這兒留宿過,我知道你們經常見面,我也知道你的家庭情況,你有一個坐輪椅的奶奶,還有一個殘疾的妹妹,你的家人是累贅啊,她們只會拖累我的孩子。”
奶奶和丹丹是張鬱青的底線,但對方是秦晗的媽媽。
張鬱青的眉心只是短暫地蹙起一下,又強迫自己松開。
他盡量用一種心平氣和的語氣和秦母對話:“家人用累贅這樣的詞形容,是不是有些過了?”
秦母像是沒聽見,她激動地站起來:“你和小晗不合適,你也知道,對不對?你能給她什麽呢?她還小,大學裡那麽多男孩子,她應該有更好的選擇。她現在都不懂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
秦母說,我是她媽媽,我最了解她。
小晗善良,小時候我們和她說過很多次天橋邊乞討的人是騙子,她都還是要帶上零用錢和零食,去救濟他們。
她喜歡幫助人,喜歡救濟人,也許她不是喜歡你呢?
“她才18歲,她也許只是覺得你可憐呢?”
張鬱青當然知道秦晗心善,她連小蟲子都不舍得傷害。
店裡有她拿回來的殘疾小仙人掌,有她撿回來的北北,甚至李楠會常來,都是因為秦晗當初善良的幫助。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善良。
可是......
“求求你了,你放過她吧。”
秦母眼睛裡已經噙滿了眼淚,“我已經走錯過一次婚姻了,我不能看著我的孩子往火坑裡跳,我不能看著她走我的老路。”
張鬱青握緊拳頭,又松開,聲音還是禮貌的:“我不認為秦晗連什麽是可憐什麽是喜歡都分不清,您......”
他說這句話時,目光堅定。
恍惚間,秦母感覺自己看見了秦父年輕時的樣子。
那時候秦安知也是用這種堅毅的眼神,告訴她,以後我一定能讓你們過上好的生活。
可是結果呢!
不不不,她絕對不能讓秦晗也經歷這樣的事情。
男人都是一樣的!
陪他們窮過苦過也沒用,他們有了錢一樣會變壞!
秦母忽然起身,跪在張鬱青面前。
她跪得很用力,膝蓋撞擊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張鬱青驚了一瞬,起身想要扶起秦母。
秦母死死跪在地上,怎麽都不起來。
有那麽一個瞬間,張鬱青甚至想笑。
明明上午還好好的,明明他還打算明天開車去接他的小姑娘回來。
怎麽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呢?
丹丹和奶奶還在醫院,他甚至一整天沒來得及看一眼,手機有沒有秦晗的信息。
張鬱青忽然用力一拉,把秦母從地上拉起來:“別跪了,我受不起。”
這時傳來一點敲門聲,張鬱青一愣,整個人僵住。
這麽秀氣的敲門,聲音小小的,禮貌地敲三下,然後安靜地等著。
會這樣做的人,他隻想到一個。
下一秒,秦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張鬱青,你在嗎?我剛才聽見你說話了?”
秦母驚慌失措,想要去開門,卻被張鬱青一把拽住。
他當然想要和秦晗說清楚,她的小姑娘當然會理解他。
可是然後呢?
他到現在都記得,小姑娘披著她的運動服外套,哭得抖成一小團。
那天她說,張鬱青,我爸爸媽媽要離婚了,我只有媽媽了。
他的小姑娘很單純,讓她知道她的媽媽來說過這些話......
那天她哭得沙啞的聲音又響起來,我只有媽媽了。
總不能,讓她和媽媽反目。
張鬱青歎了口氣,用手死死按住眉心。
敲門聲變得急促,每一下都很重。
秦晗站在張鬱青店外,她今天給張鬱青發信息,一直都沒人回。
打電話也是關機。
晚上本來寢室約好了一起吃飯,秦晗心不在焉,最後還是決定來一趟遙南斜街。
她走過來時明明聽見了店裡有張鬱青的說話聲,但他為什麽沒有開門?
門板是木製的,秦晗用力拍著。
記憶裡好像是有過這樣的時刻,是幫李楠的那天。
張鬱青把他們都關在店裡,自己面對那群小混混,她怎麽敲門都沒用。
最後她也是大喊了他的名字,張鬱青推開門,笑著調侃她,震耳欲聾啊。
那今天又是出了什麽事呢?
秦晗心裡慌得很:“張鬱青!”
店裡終於傳來張鬱青的聲音,他還是那麽溫柔,隔著店門問:“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