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桑明白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道理,把碎銀和金葉子分為三份,一份放在床底下備用,還有兩份,分別封在兩個小罎子裡,帶著小太子摸黑埋在了院子裡的海棠樹下,還有後面的花園裡。
喬桑交代小太子:“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要記得我把銀子埋在什麼地方。”
黑暗中,小太子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攥的很用力,一雙幽黑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你怎麼會不在?”
“我是說萬一。”喬桑把他的手從手腕上扯開,然後握住站起身說:“走吧,回去了。”
小太子緊緊牽著她的手,抿著唇,目光沉沉地看著她:“沒有萬一。”
“好好好,沒有萬一。”喬桑隨口哄他。
***
第二天一早,喬桑在門口等著送飯的宮人。
送飯的宮人是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小宮女,有些微胖,大概是在室外呆的時間比較多,皮膚有些黑黃,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提著食盒走路的時候也有些笨拙。
把飯送到她就如往常一樣要走,卻被喬桑叫住。
喬桑一臉是笑:“姐姐。前幾日我家中哥哥過來看我,給我帶了些銀兩,我想著平日裡不管日曬雨淋,姐姐都風雨無阻的給我們送飯,著實辛苦。所以這點銀子,還請姐姐收下。”她說著,塞了二兩碎銀到小宮女手中。
這小宮女幹的活就是給紫月宮這樣的“冷宮”送飯,榨不出油水,她也是在宮裡沒什麼背景才被分到這個苦差,每月的月例也不過二兩銀子,第一次撈到油水卻沒想到是從喬桑這兒,摸著那二兩銀子心裡怦怦跳,眼睛發亮卻又帶著幾分狐疑的看著喬桑問:“宮女探親的日子還要過幾日,你如何見著你哥哥的?”
喬桑早就等著她問這句話,聞言說道:“我父親是國子監祭酒。哥哥是國子學博士,每日都要到國子學教學,倒不用等到探親的日子。”
小宮女詫異的看著喬桑,喬桑被指派到紫月宮,那是頂頂差的差事了,就算是她這份差事雖然是勞累了些,但至少吃得飽穿得暖,這紫月宮每日吃的什麼,她是最清楚了的,她還以為喬桑是跟她一樣沒什麼背景的小宮女,卻沒想到,她的父親哥哥都是不小的官,而且還是在國子學那樣的地方教學,要知道,國子學的學生,都是一品二品官員還有國公大臣子嗣學習的場所,雖說沒什麼實權,但人脈卻不用說的。這樣的背景,不說送到御前服侍陛下,但怎麼都不至於淪落到紫月宮來。
喬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我早些年性子不好犯了些錯,和家裡人生分了,性子又強,哪怕在這裡過的這樣苦也沒找過家裡人。但我現在想通了,不管怎麼樣,血濃於水,我在這宮裡孤身一人,不依靠家人還能依靠誰呢?好在,家裡人也未曾計較過我年紀小時的不懂事,依舊掛念著我。”喬桑說著滿是真摯的笑看著小宮女說:“這兩年來,辛苦姐姐一直這麼關照我們,我以前雖然感念,但自身難保,現在跟家裡人重歸於好,就想著姐姐的好了,還請姐姐不要嫌棄才是。”
小宮女聽了內心十分心虛,因為她看不慣喬桑以往那趾高氣昂尖酸刻薄的模樣,就故意送了其他宮裡的飯再過來給紫月宮送,現在被喬桑這麼一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著喬桑既然已經跟家裡修好,離開這紫月宮怕是早晚的事,現在結交上了,以後難免有用得上的地方,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熱絡:“哪裡會嫌棄呢。妹妹別記著我以前的無意怠慢才是。”
喬桑善解人意的說道:“大家都在這宮裡,自然知道姐姐這份差事不易。”
小宮女便於喬桑互通了姓名,她叫小紅杏。
中午再來送飯時,比平時要早了半個時辰,飯菜的分量也肉眼可見的變足了,送完飯,還和喬桑說了一會兒話才走。
她們說話時,小太子就站在屋簷下看著,看著喬桑對那小宮女言笑晏晏,微微皺起眉。
喬桑從小紅杏那裡套了不少“喬桑”不知道的信息出來。
比如這宮裡有一個龐大的地下交易網。
很多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大家都轉在地下做。
可以買,也可以賣。
也托小紅杏的福,她才知道要在這宮裡過的好一些,應該要打點哪些人。
內務府、御膳房,喬桑進貢出了三分之一的銀兩還花出了兩片金葉子,並且有意無意的把自己的背景宣揚了一番,境遇頓時大為改善,在來到這裡的第二十三天,她終於讓小太子吃到了肉,以前克扣的小太子份例裡的木炭和全新的被褥棉衣鞋襪也都被送了過來。
喬桑開心的給小太子把被褥鋪的厚厚的,然後坐上去,舒服的歎了口氣,這下再也不用在上面壓衣服了。
卻忽然看到小太子站在那裡,神色並沒有歡喜的樣子。
喬桑有些奇怪的問:“殿下,你不開心嗎?”
小太子搖了搖頭,嘴角微微揚起:“不,我很開心。”
喬桑沒有放在心上,開心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坐坐看,新棉被特別軟。”
小太子聽了走過來,挨著她坐下。
“軟不軟?”喬桑問。
“軟。”小太子說。
“今天晚上你可以睡個好覺了。”喬桑說。
小太子笑了笑,沒有說話,雖然他認為能不能睡好覺,跟睡多厚的被子沒有多大的關係。
他的手在光滑的背面上輕輕撫摸,輕聲問:“姑姑現在開心嗎?”
“開心啊。”喬桑嘴角揚起滿足的笑:“我們終於不用挨餓受凍了。”
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因為能夠吃飽穿暖而獲得那麼大的滿足感。
小太子卻並不十分開心,雖然現在喬桑不用每天都把飯菜省給他吃,但是他們吃飯的時候,總會有另外一個人在場。
那個叫小紅杏的宮女,每次送完飯都不會立刻走掉,而是要留在這裡和喬桑說話,有時還會故意避開他,他很討厭她。
他喜歡和喬桑待在一起,即便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地待在一起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他也覺得心裡像是被充滿了,覺得很溫暖很滿足。
可現在,小紅杏常常會留下來跟喬桑說話,像是在他和喬桑之間加入了一個第三者,如眼中刺,鯁在喉。
他自私的想,如果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該讓喬桑去找喬子策的。
***
喬桑睡到半夜,忽然聽到小太子在叫她,從夢中驚醒過來,外面雨聲瀝瀝,半夜居然下起大雨來,卻聽到小太子哀哀叫她的聲音,原來不是夢,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有人來殺小太子了!
全身發麻,連鞋都來不及穿,喬桑赤著腳踩著冰涼的地面朝著小太子的寢殿飛奔而去。
卻是虛驚一場。
寢殿裡,並無其他人。
她靠近臥榻,只聽到小太子惶恐無依的聲音:“父皇……姑姑……姑姑……”
她赤腳走過去,才發現小太子是魘著了。
小太子雙眼緊閉,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神色有些痛苦。
喬桑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從他的聲音中就可以聽出他的恐懼和痛苦。
她心疼極了,輕輕握住他從被子裡探出來的手,語氣溫柔的安撫道:“殿下,我在這兒。”
小太子醒了,黑夜裡看不見他眼中隱忍的淚光,他瞬也不瞬的盯著黑暗中坐在床沿上的喬桑,忽然回握住喬桑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臉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姑姑,別拋下我……”
喬桑微微怔住,然後輕聲說:“殿下,我永遠都不會拋下你的。”
小太子沒說話,只是更加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
喬桑伸手隔著被子拍拍他:“睡吧,我在這兒守著你。”
小太子抿了抿唇,忽然把身子往裡縮了縮,泛紅的臉頰隱藏在黑暗中,他鼓足了勇氣,輕聲說:“外面冷,你到床上來吧。”
喬桑微微一愣,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她看見了小太子眼睛裡微微閃爍的淚光,想了想,說:“殿下稍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她把手抽出來,然後赤著腳走了。
回來的時候她抱著自己的被子,把被子放在床上,然後脫了鞋躺進自己的被子裡,面朝著小太子。
小太子忍不住微微屏住了呼吸。
喬桑把手從被子裡伸出去,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小太子,柔聲說:“好了,殿下,我就在這裡,你睡吧。”
小太子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喬桑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能不叫你姑姑嗎?”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太子忽然又睜開了眼,小聲的問。
“那你想叫我什麼?”喬桑困極了,閉著眼隨口問。
“我想叫你的名字。”小太子看著黑暗中喬桑的輪廓,小聲的問:“以後你不要叫我殿下了,也叫我的名字好不好?”頓了一下,他認真的說:“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我叫祁熠,熠熠生輝的熠。”
喬桑困得意識不清,下意識跟著他叫了一聲:“祁熠……”
小太子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小心翼翼,又帶著無限歡喜的輕輕叫了一聲:“阿喬……”
過了一會兒。
小太子輕聲說:“阿喬,你睡著了嗎?”
旁邊沒有反應,只有喬桑均勻的呼吸聲。
只聽到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小太子默默的把自己更貼近了喬桑一些,哪怕隔著被子,就這樣躺在一起,他的心裡也帶著滿滿的歡喜。
***
喬桑醒來的時候,就對上了一雙漂亮幽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也不知道盯了多久,她茫茫然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半夜太子做噩夢,她陪著他睡得,兩人的被子都蓋在各自身上。
小太子輕聲說:“阿喬,你真好看。”
夢裡總是不安穩,天還沒亮他就醒了,看到喬桑還睡在他旁邊,才稍稍放下心來,然後就這麼看著她看了一早上,不算極好看的模樣,可是怎麼看也看不厭。
喬桑懵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你叫我什麼?”
小太子看著她說:“昨晚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以後我不叫你姑姑,你也不叫我殿下,都叫名字。”他眼睛裡流露出失望來:“你忘了?”
喬桑完全不記得有這麼一件事了,但看著小太子失望的眼神,還是說:“我沒忘。但是名字只能私底下叫,有外人在的時候,你還是得叫我姑姑。”
小太子歡喜的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喬桑說:“真好,阿喬,你睡在我邊上,我就不做噩夢了。”
喬桑輕聲問:“殿下以前常常做噩夢嗎?”
小太子看著喬桑,答非所問的說:“我叫祁熠。熠熠生輝的熠。”
喬桑無奈,只能叫他名字:“祁熠。”
小太子抿著嘴笑了一下,然後才回答她上一個問題:“也不是常常。”
只是莫名的,最近做噩夢做的十分頻繁,喬桑來到他身邊以後,他常常會做關於她的噩夢,似乎在映射他內心最深的恐懼。
喬桑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小臉,忽然有些驚奇的說:“我覺得你最近長胖了些。”
小太子抿著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長高了。”
他常常會偷偷在喬桑身後比著他們的身高差距。
他希望他能快點長大,長得比喬桑還要高,那樣他就能保護她了。
“真好。”喬桑微笑著輕聲說。
小太子也微微笑著,眼睛微微發亮。
他想和喬桑就這麼在床上躺一天,餓著肚子也沒關係。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小紅杏的大嗓門在殿外響起:“喬桑!喬桑!”
喬桑聽到小紅杏的聲音,驚訝的掀開被子起來:“今天這麼晚了嗎?”往窗外一看,果然外面已經大亮了,連忙彎腰穿上鞋,抱著被子和衣服跑回了偏殿。
小太子緩緩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喬桑剛剛躺過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地方,聽著很快從偏殿傳來的小紅杏嘰嘰喳喳的聲音,眼神幽暗。
***
很快就要過年了。
終年沉悶深邃的宮廷也洋溢著一種喜氣和輕鬆的氛圍。
到了年底,平時再難伺候的主子,也會寬厚一些,奴才們也能舒舒服服的過個年,平時不苟一笑的人臉上也都帶著些笑意。
紫月宮雖然離中心遠,但喬桑手裡有錢了,也就對即將來臨的年關有了幾分期待,這是她在這裡過的第一個年,可能還要過好幾個年。
她記著喬子策的好,決定給他送一份新年禮物。
小太子看書的時候,她就坐在一邊繡香包已經繡了好幾天。
她從小紅杏那裡知道,在這裡,無論男子還是女子,都會隨身佩戴香包。
小太子理所當然的以為喬桑繡的兩個香包一個是給他的一個是給她自己的,所以當知道喬桑有一個香包是要送給喬子策的時候,他說不清心裡的感受。即便知道那個人是她的哥哥,幫了他們很大的忙,可是他還是為了自己不是喬桑的獨一無二而心裡悶悶的不舒服,連帶著收到香包的喜悅也大打折扣。
他此時還不能理解,那種情緒,叫嫉妒。
***
喬桑輕車熟路的趕到了國子學,一路上都很順利。
距離上次兄妹相見,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
喬子策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在惦記著這個三妹妹,看見她,心裡就莫名一松,然後問道:“是不是錢用完了?”他說著就要去摸錢袋子,自從上次以後,他總習慣準備一些錢,以免她突然過來找他,結果他沒有準備。
喬桑連忙搖頭:“不是的。上次哥哥給的錢還有不少。”
尋常百姓家,一年的開銷也不過二三兩銀子。
這一個月她精打細算,喬子策給的銀兩也不過才用了一半。
喬子策問:“那你來找我是有別的事情?”
喬桑微微一笑說:“眼看就要過年了,我也沒什麼好送的,就自己做了這個,送給哥哥,還請哥哥不要嫌棄。”她說著把淡青色的香包遞過去,顏色淡雅,裡面的香料也都是她親自挑選的,氣味清淡雅致,十分適合芝蘭玉樹的喬子策。
喬子策看到香包時微微一愣,心裡微微一跳,抬眼看著喬桑,卻見她一臉殷切,眼神清澈,臉上也無半絲羞澀,便知道她不是有意的,只是不知道是否該提醒喬桑,在民間,這香包是及笄以後的女子送給自己心愛男子的。
不忍叫喬桑失望難堪,他也只能故作不知,說道:“三妹妹一番心意,哥哥又怎麼會嫌棄。”
喬桑彎了彎眼睛,說:“哥哥喜歡這香味嗎?”
喬子策又只能將香包放於鼻前輕嗅,有些訝異,居然正好是他最喜歡的一種香,香包樣式也十分雅致,繡工極好,倒是很和他的心意。
只是這還是他第一次收到女子送的香包,卻是自己妹妹的。
喬子策溫和一笑,握在手中,說道:“多謝三妹妹,我很喜歡。”
喬桑莞爾一笑:“哥哥喜歡就好。也麻煩哥哥將這信帶給娘親,就說我在宮裡一切都好,請她不用記掛。”
喬子策接過信件,點頭說道:“我一定親手交到三姨娘手中,你放心。”
喬桑點點頭,笑說:“那我就在此先預祝哥哥新年快樂,萬事遂意。”
喬子策溫柔的看著她,淺淺一笑說:“三妹妹也一樣。”
喬桑和喬子策告別,一身輕鬆的回去。
卻不料宇文世子又從上次跳出來的假山後面跳了出來。
這回喬桑有所防備,也沒被嚇到,規規矩矩的一行禮:“見過世子。”
小世子皺著眉,上下打量審視她,看來看去,也看不到什麼特別的地方,長得不算頂好看,只能算是勉強順眼,怎麼就能叫祁熠那麼喜歡?
之後他又去過紫月宮幾次,沒有驚動任何人,就是莫名很想看祁熠跟那個小宮女是怎麼相處的,他無意間聽到祁熠居然叫這個宮女阿喬,在大源,這是極親密的稱呼,一般只用來稱呼自己最喜歡最親近的人,總之他現在還沒這麼叫過誰。
“世子?”喬桑抬起眼來。
小世子和喬桑的眼睛對了個正著,突然心裡微微一動,這個小宮女,全身上下,就這一雙眼睛長得漂亮,玻璃珠似的通透。
喬桑再度開口:“世子,我得回去了。”
小世子突然說:“我跟你一起去,我去看看祁熠。”
喬桑微微一愣。
小世子一瞪眼:“怎麼?不行嗎?”
喬桑雖然擔心世子的出現會讓小太子想起從前心裡不舒服,但轉念再一想,如果讓世子親眼看到小太子現在的境遇,對小太子的將來也許會更有利處,於是點了點頭說:“當然可以。我給您帶路。”
***
小太子遠遠看到喬桑回來,喜悅才剛湧上來,就看到了喬桑後面跟著的少年,才剛揚起的嘴角又瞬間垂落回去,也沒有向以前一樣朝喬桑飛奔而去,而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等他們過來。
小世子走到一半就後悔了。
他實在不知道該以何種姿態去面對祁熠。
怕他怨恨自己,又怕自己過去會讓他想起以前當太子時的事,可又張不開嘴跟那個小宮女說不去了。
看到祁熠靜靜地站在那裡,他越發忐忑。
倒是小太子微微一笑說道:“宇文世子,好久不見。”
世子恍惚回到了兩年前,祁熠身上的氣度絲毫沒有因為身份變化而變化,依舊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只是卻不再叫他宇文哥哥了。
他撓了撓頭,有些尷尬:“是好久不見了。”
“世子裡面請吧。”小太子淡淡道,然後目光轉向喬桑,眼神自然放柔了:“阿喬,幫我泡壺茶來。”
他並沒有像在小紅杏面前一樣叫她喬桑,而是用了私底下親密的稱呼,像是忘了,說完就轉身往裡走去。
小世子看了喬桑一眼,跟了上去。
喬桑也不知道小太子是不是忘了,轉身去泡茶了。
宇文世子跟著小太子到了冷清的主殿。
小太子和喬桑一般只在寢殿活動,這主殿,早已荒廢已久,只是那兩個年老的宮人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打掃。
小世子是見過東宮繁榮的,此時跟著祁熠,一路來都沒有遇到半個宮人,到處都是荒廢的景象,主殿空蕩蕩的,什麼擺設器具都沒有,看著格外冷清。
兩人對面而坐,喬桑端了茶來,分放在兩人面前。
就乾巴巴的兩杯茶,別的什麼水果點心自然都是沒有的。
小太子微笑問道:“世子近來可好?國公身體可安康?我在這紫月宮裡,對外界情形已經是一概不知了。”
小世子乾巴巴的答:“都好。”小太子以前總是一口一個本宮,他在心中暗嘲他人小架子大,可現在他一口一個我,他卻聽不慣了。頓了頓,問:“殿下一切可好?”
問完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感覺自己在用刀戳小太子的心窩。
卻見小太子臉上沒有半點難堪或是不悅,並不躲藏,明明是在回他的話,眼睛卻只是看著喬桑,微微笑著說:“因為有阿喬陪著,所以也不覺得日子難熬。”
喬桑抬眼看他。
他又對她淺淺一笑。
小世子看看他又看看喬桑,突然有些如坐針氈。
以前本就算不上關係親近,現在處境更是尷尬,兩人沒聊多久,小世子就告辭了。
走出門口,還聽到小宮女輕輕柔柔的聲音說:“手怎麼那麼涼,是不是又在門口等了?”
祁熠說:“不礙事。”
世子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
宇文世子一走,小太子就把喬桑牽回了寢殿,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宇文世子為什麼會跟著你一起回來?你們怎麼會認識?”
喬桑自然沒有說宇文世子捉弄她的事讓他擔心,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和哥哥見面時被他撞見了,他想見你,就跟著我來了。”
小太子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他潛意識裡意識到喬桑肯定隱瞞了一部分,他垂在兩側的手悄悄握緊了。他忽然意識到,喬桑在外面發生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人,如果她不告訴他,他就什麼都不知道……喬桑看出小太子不高興,以為只是因為宇文世子,於是就輕快地轉移了話題:“香包怎麼沒戴?”
“弄丟了。”小太子輕描淡寫的說。
喬桑不疑有他,說道:“那我再給你做一個。”
“不用了。”小太子神情淡淡的說:“我不喜歡。”
喬桑微怔。
明明送給他的時候,他滿臉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