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方才和葉楚告別後,為了和葉楚分開進去,他特地在外逗留了一會,這才往宴會廳緩緩走去。
剛走到宴會廳門口,陸淮就聽見了宋倩如尖銳的聲音。那嗓音一貫刺耳,可這一回她的話卻與葉楚有關係。
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宋倩如卻在指責葉楚在同男子私會。
陸淮微微皺眉,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涼意,冷聲道:「剛才葉二小姐和我在一起。」
淡漠的聲音沉沉地落在葉楚身後,葉楚轉過頭,深深地看了陸淮一眼。
他在幫自己說話。
葉楚的嘴角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意。
宴會廳眾人的臉色變了變,陸三少與葉楚在一起?
有些人認為陸淮做事公正、不偏不倚,許是方才在外頭與葉楚碰上了,現在看見有人污蔑葉楚,自然會站出來為葉楚說話。
而有些人則認為陸淮不近女色,尋常女子根本連陸淮的身都近不了,如今陸淮說出這番話,說不定是對葉二小姐有幾分特別。
思及此,眾人看向葉楚的目光就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宋倩如原本等著葉楚出醜,坐實葉楚與人偷情的罪名,她的臉上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但看見陸淮進來時,她的笑容一寸寸褪了下去。
陸三少說他剛才和葉楚在一起?
宋倩如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但想起今晚陸淮看著葉楚神情專注的樣子,她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而下一秒,陸淮的話更是讓宋倩如的心跌入了谷底。
陸淮嘴角微微下沉,眸色幽暗:「剛才我同葉二小姐在外面偶遇,但宋小姐卻張嘴閉嘴說葉二小姐與男人私會。」
「莫不是宋部長就是這樣教你的?」
陸淮聲線極低,卻字字誅心,重重地敲擊在宋倩如的心上,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宋倩如呆住了,陸三少為了葉楚,這樣講自己?他就這麼喜歡葉楚嗎?
眾目睽睽下被心愛的人斥責,宋倩如只覺得自己手腳冰涼,整個人如墜冰窖。
陸淮收回視線,再不看宋倩如。
葉楚瞥見了宋倩如那絕望的樣子,她淡淡地說了一句:「想必宋小姐家教極嚴,污蔑人的事情做得倒是挺順手的。」
現在陸淮只是說出了事實,宋倩如就覺得大受打擊。宋倩如怎麼不想想,方才她污蔑自己的時候,自己何其無辜?
葉楚輕呵了一聲。
宋倩如自然聽出了葉楚的諷刺,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葉楚沒有看宋倩如,她微側過頭,看了陸淮一眼:「剛才多謝三少幫我講話。」
這時,陸淮也正好向葉楚看了過去,他對上了葉楚輕淺的目光,兩人四目相接。
他們極有默契,陸淮瞬間知曉了葉楚的意思,她讓自己不用管這件事,她自己會解決。
陸淮挑了挑眉,他知道這小騙子聰慧伶俐,絕不會吃虧。
陸淮微微頷首,不再說話,但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葉楚身邊。
和葉楚站在了一起。
雖說這小騙子不需要自己幫忙,但是他站在這裡看看也無妨。
葉楚瞥見陸淮走到自己身邊,知曉陸淮要為自己撐腰,她的眼底浮現了一絲極淺的笑意。
陸淮這舉動又落到了眾人眼裡,陸三少講完那句話後,分明可以離開了,可是他偏偏沒走,眾人看向葉楚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另一頭,吳太太在陸淮進來的時候,臉色陡然變了。她千算萬算,沒算到陸三少會和葉楚在一起。
看到陸三少幫葉楚講話,吳太太心中早就後悔了。
事情一旦牽扯到了陸三少,那就麻煩了。陸三少做事極其公正,若自己在他面前誣陷葉楚,陸三少定不會放過自己。
而且陸三少肯為一個女子出頭,承認與葉楚偶遇,這是之前從未發生過的事。
莫非陸三少對葉楚上了心?吳太太越想越慌張,那自己不是完蛋了,想著想著,她的手禁不住顫抖起來。
但自己剛才話裡話外已經在說葉楚偷竊,若否定了之前說的話,更顯得自己心虛。
吳太太的心思百轉千回,斟酌著開口:「剛才那件事可能是誤會……」
話未說完,葉楚不急不慢地說:「吳太太,既然是誤會,那就更要說清楚了。」
葉楚瞥了吳太太一眼,眼裡帶著諷刺之色:「不說清楚,怎麼找到吳太太的耳環?怎麼給無辜的人一個公道呢?」
葉楚自然知曉吳太太看到陸淮時,態度就有了轉變,方才還想定自己的罪名,現在卻想避重就輕。
污蔑了人還想全身而退,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眼見葉楚不依不饒,吳太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吳太太咬著牙說:「葉二小姐說的是。」
葉楚微抬下巴,淡淡地說:「吳太太,等會事情弄清楚後,若證實是我偷了吳太太的耳環,我任由吳太太處置。」
「但若查清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吳太太,你會如何做?」
吳太太眉心跳了跳,葉楚這是告訴自己,她不會任由人隨意污蔑她。
陸淮還站在葉楚身邊,吳太太不敢不認,她只能說:「我自然會給葉二小姐一個公道。」
葉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那吳太太可要記牢了這句話。」
別到時候又不認帳。
葉楚看向阿玉:「我現在問你幾句話,你要如實說。」
阿玉早就慌了神,她連忙朝吳太太看去。吳太太眼神冰冷,意思是讓阿玉好好說話,不要把事情牽扯到她的身上。
阿玉知曉吳太太做事狠辣,她不敢違背吳太太的意思,看著葉楚,點了點頭。
葉楚緩緩地說:「你口口聲聲說我偷了吳太太的耳環,你確定看見我的臉了嗎?」
阿玉當然說:「我確實看見了。」
葉楚揚了揚眉,繼續說:「那你是在哪裡看見我的?」
阿玉想了想,她說:「我到了走廊的拐角處,就碰見了你。那時候你手裡就拿著太太的耳環。」
這時,尹夫人的聲音響起了:「咦?吳太太房間外面走廊上的燈,昨日剛壞了,我原本今日想叫人去修的。」
原本葉楚就想著和阿玉多說上幾句話,找出她話中的破綻,沒想到尹夫人指出走廊燈出了問題,恰好幫了她的忙。
葉楚笑了笑,她又看向阿玉:「走廊上的燈壞了,沒有光亮,大晚上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阿玉本是撒謊,每一句話都是胡謅的,她哪還記得燈壞了這一茬。
但阿玉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人指出了錯處,她慌忙改口:「不是,是我記錯了,我不是在走廊上碰見葉二小姐的。」
「我是在樓下看見葉二小姐的。」阿玉急忙說:「對,樓下有燈光,所以我才看清了葉二小姐的臉。」
話音剛落,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切,變來變去,誰知道你說的是真還是假?」
「要我說,說不準耳環就是你偷的!」
葉楚轉過身一看,是尹時言。尹時言對葉楚擠了擠眼睛,好像在說,阿楚,我幫你對付壞人。
葉楚看著尹時言,輕輕笑了。
阿玉的臉色立馬白了,她連連擺手:「不是我,我沒有偷太太的耳環!」
阿玉暗暗叫苦,分明是太太讓自己誣陷葉楚,現在卻要讓自己來承擔。
本來眾人就已經減少了對葉楚的懷疑,如今阿玉的改口讓她的證詞變得更加不可相信。
吳太太心裡暗罵,這個蠢貨,說話就不能帶點腦子嗎?
葉楚看著阿玉,又問:「你是在什麼時候看到我的?說個具體時間。」
阿玉心想,這回可千萬不要出錯了,她絞盡腦汁地想了想,說:「我是在八點左右看見葉二小姐的。」
葉楚沒有繼續回答阿玉,反而轉頭看向尹夫人,問:「尹夫人,按你的腳程,從宴會廳到吳太太的住所要花多少時間?」
尹夫人想了想,開口:「我走路很快,大概要花十七分鐘左右。」
尹家的宅子很大,隨便走走都要花不少時間。更別提給客人的房間都是頂好的,所以要走一會才會到。
葉楚說:「尹夫人走路很快都要花十七分鐘,我若是再擴大範圍,那花費的時間就在十分鐘到二十五分鐘之間。」
葉楚的意思是,尹夫人是尹宅的女主人,對宅子熟悉得很。那麼若換做其他人,他們的步子快慢不同,所花的時間自然也不一樣。
時間範圍定到十到二十五分鐘內,毫不為過。
「即便是跑著過去,那也最少要花上十分鐘。」
「阿玉,你同意我說的嗎?」
阿玉想了想,覺得葉楚好像說的沒錯,她點了點頭。
葉楚繼續說:「我是在7點55左右離開宴會廳的,這點尹小姐還有其他幾位小姐都可以作證。」
離開宴會廳的時候,葉楚特地看了一眼懷錶,走之前她還和交好的幾位小姐打了聲招呼。
尹時言和那幾位小姐都點了點頭,同意了葉楚的話。
葉楚神態從容,聲音淡淡:「我7點55分離開,若要去偷耳環,按照我給出的範圍,我選個最短的時間,十分鐘,那我也要8點05分才會到。」
葉楚的眼中露出淡淡的譏諷之色:「那你是如何在八點看見我的?」
阿玉講的是她在八點看見了葉楚拿著耳環出來,可是按照最快的時間,葉楚在八點零五才能到吳太太的房間。
葉楚又豈能在沒到現場時,就已經把耳環給偷了呢?
尹時言諷刺道:「我母親走路算非常快了,尋常女子走到那兒都要花個二十多分鐘,阿楚還是第一次來,十分鐘的話,阿楚還是算少了呢。」
尹時言笑道:「你說你八點鐘就碰到阿楚了,阿楚又沒有長了翅膀,你讓她怎麼飛過來?」
眾人聽了尹時言的話,都笑了。
阿玉面色變了變:「可能是我記錯了……」
尹時言冷哼了一聲:「又記錯了?那你指證別人做什麼?」
阿玉頓時啞口無言。
這時,陸淮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和葉二小姐在外頭遇見的時候,正好是八點左右。」
陸淮的話一出口,自然很有說服力,沒人再相信阿玉說的任何一句話。
葉楚看向吳太太,冷冷地說:「吳太太,現在你怎麼說?」
現在一切都已經明瞭,阿玉就是在誣陷自己。
吳太太臉色鐵青,想到葉楚說要討個公道,她說:「這樣看來確實是阿玉看錯了。」
吳太太看向阿玉:「阿玉,你怎麼搞的?大晚上的認錯了人,我耳環根本不是葉二小姐偷的。」
吳太太避重就輕,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阿玉只是認錯了人,說錯了話罷了。
緊接著,吳太太又說:「這樣吧,你給葉二小姐道個歉,葉二小姐大人有大量,肯定會原諒你。」
吳太太又默默地給葉楚挖了坑,若葉楚不接受阿玉的道歉,還要胡攪蠻纏,那就是葉楚不講道理。
阿玉連忙說:「葉二小姐,對不起,都怪我沒看清人,冤枉了葉二小姐,你就原諒我吧。」
葉楚心裡冷笑,吳太太這樣就想蒙混過關,把這件事掀了過去。
她可不會白受這個委屈。
葉楚冷聲:「吳太太,剛開始你認為我偷了你的耳環,還想搜我的身,對不對?」
吳太太臉一白:「這事就是個誤會……」
吳太太瞬間明白了過來,已經證明了葉楚的清白,現在她的意思就是反將一軍,想要搜阿玉的身。
為了誣陷葉楚,阿玉的身上還帶著那副耳環,阿玉被搜身的話,事情一定會敗露的。
到時候大家就會知曉,今日這事是她自導自演的,那一切都完了。
葉楚完全不聽吳太太的話,她的聲音冷得似寒風一樣:「吳太太,為了給我一個公道,你的丫鬟自然也要搜身。」
陸淮沒料到當時吳太太還想要搜葉楚的身,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陸淮的眼睛似深譚一樣,望不見底:「就按葉二小姐說的做。」
吳太太還想反駁,聽見了陸淮的話,她立馬就住了嘴。
陸淮再次表示了他對葉楚的態度。
葉楚看了陸淮一眼,嘴角含笑,謝謝你。
若沒有陸淮的話,憑吳太太的身份,她還真不能如何。
陸淮挑了挑眉,剛才表現不錯。
他就知道小騙子沒有讓自己失望。
葉楚看著尹夫人,溫聲道:「尹夫人,您可否帶吳太太的丫鬟去房裡搜一下?」
葉楚為了避險,自然不能去搜身。而尹夫人是宴會的主辦人,為人又公正,做這件事最合適了。
尹夫人明白葉楚的意思,她說:「當然可以。」
然後,她冷冷地看著阿玉:「快跟我來。」
阿玉知曉吳太太的耳環就放在自己的身上,沒人比她更清楚了,她當然不肯去搜身。
尹夫人見阿玉不配合,臉色一冷,對周圍幾個侍女說:「把她抓過來。」
侍女們抓住阿玉的胳膊,要把她拉過去。阿玉掙扎著不想過去,推推嚷嚷間,一個東西掉在了地上。
眾人都看了過去,正是一副耳環。
這耳環做工精巧,質地極佳,一看就不是阿玉能夠買得起的,這耳環的主人是誰,眾人都心知肚明。
吳太太見耳環掉在地上,臉色大變,但她立馬維持住鎮定,大罵:「阿玉,我對你這樣好,你居然這麼對我!」
吳太太一面給阿玉使眼色,一面繼續說:「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我饒不了你!」
吳太太威脅阿玉,若她供出自己,她的家人也不會好過。
阿玉閉了閉眼,認了這件事:「太太,是我貪財,偷了您的耳環,我對不住您。」
吳太太的表演並沒有說服大家,大家的眼底露出鄙夷之色。現在真相大白了,剛才吳太太和丫鬟死咬著葉楚不放,分明是主僕兩人串通了,要陷害葉楚。
吳太太人品不好,眾人隱隱都有耳聞。也不知道葉二小姐招誰惹誰了,偏偏被吳太太這種人惦記上。
陸淮冷瞥了吳太太一眼:「你知道該如何處置。」
陸淮之後會懲治吳太太,目前那丫鬟就讓吳太太自己處理。
陸淮語氣淡淡,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威懾力。
吳太太心神一凜,連忙說:「三少您放心,我一定會照做的。」
陸三少的話她不敢不聽,吳太太心想,她回去後就把這丫鬟發賣了。
這件事到目前為止就算告一段落了,眾人竊竊私語,講話聲漸漸響起。
——
待到賓客快要散盡後,宋倩如才從尹家大宅出來。她正懊惱萬分,剛才竟被葉楚鑽了空子,又在陸淮面前丟了臉面。
宋倩如正在思來想去,愁眉苦臉,朝著宋家的車走去。
宋家的車停在不遠處,然而,宋倩如並沒有順利抵達那裡。
因為她剛走到半路,就有人將她攔了下來。
那人來得極快,她沒來得及反應,頃刻之間,他便將一把冰冷的物件抵住了她的腰間。
宋倩如臉一白,頓時沒了血色。宋倩如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麼,可她也不能尖叫,若是逼他開槍,那就完了。
她仍殘留著一絲理智,迅速想到了法子,要用權勢壓人。
宋倩如故作鎮定:「我可是外交部長的女兒,你要做什麼?」
那人冷哼了一聲,手中的槍往前挪了一寸。
他的聲音寒冷至極:「宋五小姐,三少要同你見一面。」
宋倩如怔了幾秒,整顆心往下一墜。若是這人是歹徒,她反倒沒有這般害怕。可那句話令她更為恐慌,因為她清楚,她徹底惹怒了陸淮。
宋倩如掃視了一圈,沒發現陸淮。尹家宅子門前還有些人,要是能在這裡見陸淮,說不定他還會給她留幾分薄面。
她問那人:「在哪?」
那人說:「宋五小姐跟我走一遭不就知道了?」
那人口風緊得很,並不透露一絲一毫。但宋倩如沒有辦法,她必須跟他走,更不必講,她腰間仍然抵著那把冷硬的槍。
「宋五小姐最好給我老實點。」
走之前,那人還警告了一聲,分明不把她看在眼裡。宋倩如心中氣極,卻又生生將憤怒壓了下來。
此時,她更擔心的是等會見了陸淮後,他會怎麼對她。
那人的步子大,宋倩如沒有法子,只得加快腳步,一路上磕磕碰碰,險些摔倒。沒過多久,便到了一個極為僻靜的地方。
那人將她狠狠往前一摔,沒有一點憐香惜玉。宋倩如身形不穩,差點就要跌倒,她晃了晃,又努力站直了身子。
有一個人站在陰影深處,這邊沒有光,他的臉被遮擋住了,看不清楚。
漆黑的夜裡,他的身影高大又冷峻。他分明還未開口,甚至連一點舉動都沒有,卻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宋倩如聽見一聲冷笑,她的身體一僵。
「呵,你方才在尹家仗勢欺人,現下倒是沒了膽子。」
她聽得明白,這是陸淮的聲音。
陸淮平時也對她沒有好臉色,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冷漠。
宋倩如心中明白,他早就怒了,只是因為那是在尹家的聚會上,陸淮才給她留了一點面子。
而現在……
她不清楚陸淮會做什麼,因為她從未見過他真正發火的樣子。
宋倩如懼怕得很,她先前在那麼多人眼前,污蔑葉楚和男子私會,這相當於沒給陸淮任何臉面。
更何況,她早已經清楚,葉楚在陸淮心裡的位置。
「對不起,三少。」
「之前在尹家聚會上,我不是故意的,更沒有想過要將三少牽扯進來。」
宋倩如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向來心高氣傲,可現在她只希望自己的低頭能換取陸淮的原諒。
她的話中仍舊繞開了葉楚,轉而對陸淮道歉。
「我……」
宋倩如還沒有說完她的道歉,卻立即被陸淮打斷了。
陸淮的聲音冷得好似寒風:「不必講那麼多廢話。」
那是宋倩如愛慕已久的人,但他講出的每一句話都刺痛她的心。她此刻並沒能想那麼多,只在努力緩解她的害怕。
宋倩如哆哆嗦嗦地點頭:「好。」
陸淮的話裡沒有一絲溫度:「宋倩如。」
這是今天晚上,陸淮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但宋倩如一點也沒有覺得欣喜,她總覺得,接下來迎接她的是更大的風暴。
陸淮冷聲:「有幾句話,你給我記住。」
宋倩如的面色一凝,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漫上心頭。陸淮今夜對她講的話比先前加起來都還要多,卻似乎是他對她說的最後的話。
這時,身後那人突然往前踏了一步,像先前帶宋倩如來時那樣,他的槍仍舊拿在手上。
不知道是否受了陸淮的指示,那個人伸出了槍。
宋倩如身體僵住,她察覺到了冰冷堅硬的槍又一次抵在了她的腰間,帶著非常明顯的威脅性質。
夜色深沉,陸淮站在黑漆漆的陰影之中,神色看不分明。原先冷冽的氣質,現在竟變得更加冰冷了。
陸淮的眼睛沒有在宋倩如停留一秒,因為多看一眼,他都覺得心煩。
這時,陸淮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字一句。四周越寂靜,他的話便越清晰。
「我不想再在上海灘見到你。」
宋倩如的心一緊。這是她頭一回曉得,生了氣的陸淮,竟是這個樣子的。
「你也不准再靠近葉楚半步。」
宋倩如的心一寒。這也是她頭一回見到,對葉楚上心的陸淮,竟會對旁人這般冷漠。
他的聲線低沉極了,卻如同這秋夜裡,最最冰冷的那一陣風。
「你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