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劉懷義忍住笑, 手中立馬多出一個紅盒子,小師妹是木靈根, 這種妖樹的妖丹想必最適合她修煉。
穆嫣也順勢坐在石桌旁,抬手間一個長盒子突然出現在桌上。
只要有寶貝就好說, 蘇漾立馬收進儲物袋,神色不變,“你們沒有對不起我什麽, 要是你們不走, 我還要多拖兩個人出去,到時候肯定都關在秘境裡了,凡事都要靈活應對,不要那麽死心眼,還是在你們眼中我就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
“當然不是!”劉懷義立馬認真道:“只是害的你與林師弟險些喪命,我與穆師妹一直愧疚難當。”
這半年他一直沉靜在自責中, 每每想起為救自己而險些喪命的小師妹,他甚至都無法面對掌門。
見兩人還是一臉愧疚, 蘇漾有些想笑,多大事呀, 搞得好像臨陣脫逃一樣。
穆嫣眉間微蹙,神情凝重,“大師兄當時也是不得已為之, 他並非故意丟下你與林師弟,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
話至此處,氣氛仿佛凝結了下來,劉懷義一副欲言又止,似乎也想說這句話。
蘇漾輕笑一聲,負手來至崖邊,目光落至那層層雲霧之中,聲音平靜,“以往我不懂,方才聽了娘親一席話才想明白,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如今也好,讓我徹底放下了執念。”
望著女子纖細的背影,穆嫣神色澀然,是啊,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
“不過這不代表我會原諒他!”
蘇漾驟然轉過身,目光灼灼望著兩人,“他完全可以送你們下山,再回來救我們,可是他沒有,或許在他眼裡我與那個誰已經是個死人,這麽多年我竟不知在他心裡這麽微不足道,況且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當初在天紀森林試煉時他不就是這樣拋下那數十個師兄弟的嗎!?”
“大師兄他……”穆嫣似要說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似想起那當初慘死的師兄弟,她眼眶頓時一熱,整個人微微顫動著。
“行了,此事從今以後就莫要再說了,一
個修道之人若是只顧著自己逃命,視他人性命如草芥,那與那些邪魔外道又有何區別?!”蘇漾沉下臉,無奈的看著這兩個被洗腦的人。
劉懷義沒有再說話,低著頭似乎也在深思她剛剛那番話,穆嫣則閉著眼,並未再替袁瑾辯解什麽。
氣氛在這一刻仿佛又被凝結,良久,劉懷義才正聲道:“本來昨日我與穆師妹要去雲城調查妖修的事,只是聽說你今日會醒,便拖至了此時,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與穆師妹也準備要上路了。”
“雲城?”蘇漾眉心微蹙。
“近日許多地方都出現了妖修的蹤跡,故而掌門派我與穆師妹去雲城調查,李師兄則帶人去寧城支援方師弟,聽聞寧城情況很嚴重,也不知方師弟如今怎麽樣了。”劉懷義神情肅穆。
李郝是太師叔的真傳弟子,才三十出頭就已步入金丹,平日一直深居簡出潛心修煉,此時就連對方也被派了出來,想必外面情勢已然不容樂觀。
還未等她說什麽,兩人便已齊齊起身,作勢要離開,蘇漾只是說了句一路順風。
望了眼山腰的某個位置,穆嫣神色複雜,為何連小師妹都明白的道理,自己卻不明白。
等她們一走,蘇漾就立馬往啟雲殿飛去,沒有潯鹿縱然很不習慣,可是她更痛心疾首養了這麽個小白眼狼,居然看了她一眼就走了,這些年她喂的靈草全都錯付了!
啟雲殿的看守弟子見是她立馬叫了聲“小師妹”,蘇漾也給了兩人一個大大的笑臉,不顧兩人的欲言又止,立馬將門推開。
只見殿內除開祁華真人外還有兩人,左邊的男子身姿挺拔濃眉大眼,面上看不到任何笑意,右邊的男子一襲霜色衣袍身長玉立,面容清朗立體,劍眉星目,只是眉宇間看不到任何情緒,仿佛時刻都在拒人於千裡之外,身影孤寂內斂。
兩個人像兩座煞神,讓人望而卻步的那種。
“剛醒就亂跑,何時才能安分守己些。”許是早就察覺到來人,祁華真人嚴肅的眉眼中又難掩慈愛。
還以為男主在閉關,不過一想到對方好的這麽快,蘇漾就藏不住那顆嫉妒的心。
“我又不是什麽嬌弱的小孩子,還要傷筋動骨一百天,爹爹簡直比娘
親還囉嗦。”她來到榻上盤腿坐下。
祁華真人頓時敲了下她腦門,“你這話也就隻敢當著我說,怎不敢當著你娘親面說。”
抱著腦袋縮了縮脖子,蘇漾立馬把視線投向那個濃眉大眼的男子,微微一笑,“李師兄好。”
神色嚴謹的男子只是微微點頭,語氣平靜,“小師妹修為又精進了不少。”
對方向來就是這種不苟言笑的性子,蘇漾也不在意,只是視線頓時落在那個好像又長高了的人身上,頓時扭過頭不想和對方打招呼。
明明這人傷的比自己重,為什麽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還能閉關修煉,自己就重傷昏迷到現在才能醒,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為什麽會這麽大?!
女子一襲藕荷色軟煙羅裙身姿纖細,白皙精致的面容眉眼如畫,燦若星辰的明眸清澈見底,每一絲每一寸仿佛映入林塵眼底,他垂下眼簾,遮住那抹隱忍。
“吃了一次教訓還不夠長記性,他日你娘親非要把你關起來不可。”祁華似真似假的說道,看起來不像在嚇唬人。
蘇漾當然知道她娘有多擔心自己,不過自己總不能一輩子躲在別人的羽翼下。
“我也是為了修煉道心,增長閱歷,只有這樣日後才能為您和娘親分憂解難嘛!”
她抱住對方胳膊,立馬乖巧的搖晃了兩下,“我聽說寧城有妖修出沒,二師兄一個人都招架不來,不如您就派我和李師兄去吧,這次我保證乖乖的不亂闖,遇到危險立馬就跑!”
這句話也不知聽她說了多少次,祁華真人端過一旁的茶盞,輕撫著茶蓋,語氣不急不緩,“你覺得你娘親會讓你出去?”
眨眨眼,蘇漾立馬小聲道:“我們不告訴她就好了,再不然就說是我自己逃出去的,您也不知情,到時候木已成舟娘親也沒有辦法對不對。”
抿了口靈茶,祁華真人沒有說話,任由胳膊一個勁被人晃著,一邊將視線投向那邊的兩人。
“必行凶險,弟子認為小師妹不適合前往。”李郝神情依舊頗為嚴肅。
蘇漾:“……”
她就這麽像個拖油瓶嗎?
沒有再理會自己女兒,祁華真人只是平和的望向林塵,“你戾氣太重,心結難解,若是長久這樣下去,遲早會壞
了你的道心。”
男子劍眉微蹙,神色嚴謹:“謝師尊教誨,弟子會銘記於心。”
李郝不由看了眼旁邊的人,他早就聽聞掌門有個弟子在劍道上天賦異稟,雖是五靈根,可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一種想與對方切磋一二的想法。
蘇漾還在心心念念要下山的事,妖修和魔門的事就是她的事,她怎麽能不理會,如果不早日粉碎他們的陰謀,自己豈不是要重蹈原主覆轍。
“近日妖修異動頻頻,你們此番前往寧城切莫打草驚蛇,遇事定要回稟宗門,然後從長計議。”祁華真人正聲道。
聞言,蘇漾不由眼巴巴望著她爹,難道自己真的要被關在宗門一輩子嗎?
“你們小師妹偷跑出宗門,若是遇到,定要將她捉拿回來,切不能肆意縱容。”
李郝眉頭一皺,卻聽旁邊響起一道清冽的男聲,“是。”
蘇漾激動的差點沒流下兩行熱淚,只能殷勤的替她爹端茶遞水捏肩捶背。
本以為她爹還要再問一下秘境的事,可是對方並沒有多提及一句,蘇漾準備了許多要解釋的話也無從開口,她甚至對方懷疑是不是全都知道。
從對方這裡又拿了一袋子靈果,蘇漾才跟著出了啟雲殿,卻發現那兩個人早就走的沒影了!
沒想到男主居然是這種人,看到救命恩人別說寶貝了,居然連句謝謝也沒有,就潯鹿一樣,果然有什麽主子就有什麽鹿!
專挑沒人的地方出了宗門,發現那裡正站著一行人,似乎正在等自己,蘇漾過去時還看到了白術,對方看到她倒是熱情的上前打招呼。
“我就說小師妹天賦異稟,宗門大試上必定碾壓群雄,你看我當初沒說錯吧?”白術咧著嘴殷勤的湊上前。
林塵幾不可見瞥了他眼,白術瞬間感覺後背一涼,卻又不知哪來的錯覺。
瞥了他眼,蘇漾慢慢環起手,“那還用你說?”
話落,她一邊跟著上了仙舟,其他幾個內門弟子都客氣的打了聲招呼,眼神都透著仰慕,如今宗門上下誰不知道小師妹在秘境裡打死了蛟龍,救出了所有人,不過看著不苟言笑的李郝,眾人甚至連呼吸都不敢放重。
隨著仙舟穿梭在雲霧中,蘇漾站在房間裡望著外面的景色,
忍不住深呼吸一口,還好沒有被她娘關在宗門裡。
不知想到什麽,她又一臉不滿的來到船艙外,卻見李郝和男主在那裡說著什麽,許是發現了她的存在,兩人都齊刷刷看了過來。
沒想到這也能被發現,蘇漾負手一步步走過去,靠在船欄上聽他們說話。
林塵眸光微暗,神色嚴謹,“此事日後再議,因地製宜即可。”
李郝微微點頭覺得也是,看了眼旁邊的大小姐,忽然皺起粗眉,二話不說就進了船艙。
見他連個好臉色也不給自己,蘇漾自然也沒有給他好臉色,只是當看著旁邊的人,頓時氣的沉下臉,“你知道什麽叫做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嗎?”
居然連句謝謝也沒有,太過分了!
黑眸中仿佛全是她的倒影,林塵眉梢下壓,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你記得就好,你知不知道我是多麽艱辛把你救出來的嗎?我都昏迷了半年,你居然那麽早就醒了……”
不小心把心裡的怨言說了出來,蘇漾立馬閉上嘴,扭過頭稍稍掩飾一下尷尬。
跳坐在欄杆上,裙擺微動,她繼續一本正經的道:“你的態度我非常不滿意,到現在居然連句謝謝也沒有,可見你根本就沒有把我這個救命恩人放在眼裡。”
女子面上滿是嚴肅,他頓了下,神色如常,“我今日才出關,抱歉。”
腦海中似浮現一道喋喋不休的聲音,他眼簾一垂,遮住那抹微光。
眉梢一挑,蘇漾忽然環起手,聲音清脆:“都說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你準備怎麽報答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