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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長發垂了下來，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她臉上的異樣。
言舜華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先走。
一桌人都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強留。
這一段時間接觸下來，他們發現言舜華雖然是一介女流，卻說一不二，很有自己的立場和主見，不是那種可以任人左右的軟性子。
……
因為喝了酒，又住在隔壁，蘇婠婠順路坐董事長的車回皇庭別墅。
半路上，言舜華突然問道，「剛才那位蘇夫人，她平日裡對你怎麼樣？」
蘇婠婠說，「就那樣吧。」
就那樣？
言舜華點頭，「那你父親呢，平日裡……也總是這樣經常對你動手嗎？」
蘇婠婠沒想到她會問的這麼直接，但這畢竟是自己的私事，只能委婉說道，「倒也沒有，他就是今天晚上喝多了，而且我們平日都不怎麼見面的。」
言舜華眉心蹙起。
同在一座城市，明明是最親近的父女，卻說平日裡根本就不怎麼見面，想也是因為彼此的關係並不好……
再想到剛才在酒店走廊上，蘇雲堂說的那些話……
言舜華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婠婠，你的臉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
越輕描淡寫，言舜華卻越心疼，「我看好像都有些腫了，回去記得拿熱毛巾熱敷一下，這樣會好的快一些。」
蘇婠婠忍不住笑了，「董事長你別擔心，我沒那麼嬌氣的。」
「是嗎？」言舜華忍不住嘆息，「我也有一個女兒，每次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她都會找我哭訴半天，必須讓我哄她才能止住眼淚……」
蘇婠婠：「……」
她立刻想到了墨唯一。
那丫頭也是這樣，嬌滴滴的，一點點的小傷口每次都能跟她說上半天。
可能因為身邊有這麼一個嬌弱的小公主在，蘇婠婠習慣了保護她，時間久了，自己就變得越來越爺們了。
「婠婠。」言舜華握緊方向盤，欲言又止，「我能問一個問題嗎？你媽媽她……」
蘇婠婠直接回答，「我媽早就不在了。」
雙手猛地一緊，言舜華儘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輕聲問道，「她是離開了，還是……」
「去世了。」蘇婠婠簡單說道，「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所以你問我關於她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這樣啊。」
前方是一個紅綠燈路口。
車停了下來，言舜華轉過臉看著蘇婠婠。
小姑娘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說那些話的時候，語氣和表情也很淡定。
「你想媽媽嗎？」
這句話脫口而出。
蘇婠婠驚訝的看了過來。
看著那一雙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言舜華覺得心裡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壓著，密密實實的，讓她根本喘不過氣。
調整下呼吸，她再一次問道，「婠婠，你想自己的媽媽嗎？」
蘇婠婠立刻搖頭，很果斷的回答，「不想。」
「為什麼？」言舜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問題也一個接著一個。
蘇婠婠也覺得這些問題有些突兀。
但想到在酒店走廊發生的事，作為外人，言舜華好奇也是挺正常的。
於是她說道，「人都已經不在了，沒必要想她啊，而且我現在過得挺好的。」
說完，沖言舜華笑了笑，便轉臉看向了窗外。
很顯然，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言舜華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意思，沒有再繼續追問。
綠燈亮了，車子平穩的開了出去。
接下來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車廂裡很安靜。
……
其實，關於「媽媽」這個辭彙，在蘇婠婠印象裡並不是什麼美好的代名詞。
從小到大，所有人灌輸給她的概念就是，她媽媽當年水性楊花，懷孕了還背叛蘇雲堂，去和別的男人私會，卻被蘇雲堂捉姦現場……
難產而死，似乎也是罪有應得。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寬容大度到接受自己的女人給他戴綠帽子。
所以她媽媽死了，她這個女兒就成了蘇雲堂的眼中釘，肉中刺，她的存在只會提醒蘇雲堂自己被戴綠帽子的醜聞！
小時候在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有幻想過媽媽長什麼樣子，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還因為這個去偷偷翻過蘇雲堂的東西，想要找到她的相片或者是遺物……
為此，沒少被蘇雲堂責罵懲罰。
後來隨著慢慢長大，蘇婠婠漸漸接受了自己沒有媽媽的事實，這種好奇心也就越來越淡了。
如果不是有人再特意的提起，她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個人……
**
半小時後。
「董事長，在這裡停就可以了。」眼看前面就是68號門，蘇婠婠說道。
「我送你到門口吧。」
言舜華說著，便將車直直的開了過去。
等到了69號的門前，她問道，「那是霍總嗎？」
蘇婠婠仔細往窗外一看。
還真是。
這貨大晚上的站大門口幹嘛呢？
等車停下，她立刻下車跑了過去，笑眯眯的問，「你是來接我的嗎？」
難道是董事長告訴他的？
這兩人好像的確在私底下有聯繫……
「遛狗。」霍競深氣定神閑，「順便接你。」
蘇婠婠：「……」
好吧。
自作多情了。
男人穿著寬鬆舒適的居家服，手裡的確牽著一根狗繩，而被遛的KO一看到蘇婠婠，嚎了一嗓子就朝她飛奔過來。
「這麼晚了還遛什麼狗啊？能看的清路嗎？」蘇婠婠嘴裡這麼說著，還是彎下腰，揉了揉KO的腦袋。
被女主人愛撫，KO頓時更興奮了，甩甩狗脖子，將兩條前腳都抬了起來，想往蘇婠婠的身上扒拉。
結果霍競深手裡猛的一使勁，KO就被繩子拉了回去。
「汪！」狗子抗議！
蘇婠婠也說道，「你能不能輕點？」
霍競深：「……」
早知道不帶這隻色狗出來了。
他抬眼看向後面跟著下車的人，「言導演。」
蘇婠婠沒想到言舜華會跟著下車，忙說道，「我坐董事長的車回來的，她就住在68號。」
言舜華像是在解釋，「晚上一起吃飯的有顧氏那邊的人，太熱情，婠婠幫我擋了兩杯酒。」
「好。」霍競深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可能是因為有外人在吧，他表現的挺淡定。
簡單寒暄幾句後，言舜華就上車離開了。
霍競深帶著一人一狗回家，結果等進了別墅大門，他停下腳步，「我看看。」
「看什麼？」
蘇婠婠還沒反應過來，下巴被抬了起來。
霍競深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的臉，就著旁邊的路燈，眯著眼仔細的打量。
蘇婠婠：「……」
「被打巴掌了怎麼也不說？」霍競深眉頭微微蹙起。
「又不是什麼大事，現在都沒感覺了。」蘇婠婠沒想到他的眼睛那麼尖，頭髮遮著呢，而且天都黑了，這樣都能發現？
「誰打的？」霍競深又問。
蘇婠婠只能一五一十的說道，「在酒店吃飯，沒注意遇到我爸和那個白蓮花了，他喝多了，我沒注意被他打了一下。」
說完立刻說道，「不過已經不疼了，跟董事長也沒關係，她還幫我教訓了那兩人。」
「不疼了嗎？」霍競深問。
「嗯。」
下一秒。
「嘶！」蘇婠婠疼的差點飆出眼淚，「你有毒吧？我被打了你還掐我的臉？」
「你不是說不疼了嗎？」霍競深冷嗤一聲，「小騙子。」
「你特麽的……」蘇婠婠簡直要被他氣死，「本來不疼了，我是被你掐疼的！」
人家老公看到老婆這樣，估計早就心疼死了，各種安慰疼愛。
他倒好，還要親手測試她有沒有撒謊……
蘇婠婠氣啊：「你是狗吧！」
結果腳旁的KO立刻興奮的「汪汪」兩聲。
像是在說：我是狗！我才是狗！
霍競深直接抬腳就踹了過去。
「嗷嗚！」KO嚎了一嗓子，撒腿就跑。
自從女主人喜歡上它以後，男主人就總是暗測測的給它小鞋穿！很不待見它！
他一定是嫉妒它！
偌大的院子，就聽到KO一聲一聲的嚎叫著跑走了。
蘇婠婠問，「KO怎麼了？」
怎麼叫的這麼興奮？
霍競深眯了眯眼，說道，「可能發春了吧。」
「發春？」蘇婠婠睜大眼睛，「那怎麼辦？要不要把它閹了？」
養寵物不都這樣的嗎？
「嗯，有道理。」霍競深居然贊同，「免得一天到晚的在附近亂勾搭小母狗。」
蘇婠婠也點頭，「雖然會很痛苦，但是痛苦只是一時的。」
跑回狗圈的KO舒服的在窩裡不停打滾，還沒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成狗太監了……
**
晚上十一點多。
客廳裡，依然燈火輝煌。
顧紹廷走進來，就看到言舜華靠坐在沙發上，手裡還端著一杯紅酒，
面前茶幾上的紅酒瓶已經沒了一大半。
他走到跟前，「心情不好？」
言舜華抬眼看著他，「紹廷，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紹廷端起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當初，蘇老爺子親口跟我保證，說他一定會對婠婠好的……可是今天晚上我看到，蘇雲堂居然大庭廣眾就對婠婠動手，這二十年裡，婠婠一定受了很多的委屈，她一定會過得很不好……」
顧紹廷靜靜的等她說完，最後問到，「你打算怎麼做？」
言舜華搖了搖頭，端起紅酒，將裡面的液體一飲而盡。
她本來打算的是，先和蘇婠婠慢慢接觸，讓小姑娘接受她，喜歡上她，她會找機會說清楚當年的事情，等時機成熟了，就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
可現在……
「我不想再看到婠婠受委屈了，我想讓她知道，她有媽媽，她媽媽根本就沒有死，而且她媽媽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回國來找她！」言舜華有些激動，「紹廷，你幫我查一下蘇雲堂的手機號碼。」
「行。」顧紹廷答應的爽快，「對了，我給你說的那個葉齊天，你考慮一下。」
言舜華皺眉，「歡娛傳媒那個？」
「你先別否決。」顧紹廷解釋，「葉齊天是蘇小姐在洛杉磯唯一的朋友，兩人的關係很好，有些事可能連霍競深都不知道。」
言舜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我知道了。」
**
於是第二天，蘇婠婠就接到了葉齊天的電話。
「小師妹，老子愛你！」
蘇婠婠正坐在教室刷英語六級的題目。
還有半個月就是四六級考試了，她已經向言舜華請假，剛好公司在忙新電影的選角工作，實習助理去不去的也沒什麼所謂。
「發生什麼事了？」
「還擱我這裝！」葉齊天說道，「剛才經紀人找我，說言舜華的新電影下周後開機，而我，葉齊天！入選了！」
蘇婠婠一愣，「真的假的？」
「什麼真的假的？不是你幫我說好話才用我的嗎？你是言舜華的助理，除了你，誰還會幫我？誰還有這個能耐幫我？果然平時老子沒白疼你！」葉齊天很得意，「雖然是男三，但戲份也不少，我這也算一腳踏進奧斯卡了吧？」
蘇婠婠：「……」
掛斷電話，她立刻打開手機微博。
果然，今天公司正式官宣言舜華這部新電影的主演名單，葉齊天三個字赫赫有名。
好像還掛了好幾個熱搜。
男一號是剛得到最佳男演員獎的顧時寒，國內中生代裡人氣最高的男演員，在圈中資歷頗深，再加上顧家老二的身份背景，形象佳，演技好，有他參演，基本就有了收視和口碑的雙重保障。
導演言舜華在國際上得過最佳導演獎，還是好萊塢電影之父davidaidison的唯一入門女弟子，這部電影是她進軍中國市場的首部作品，頗為重視。
女一號也是如今國內的頂流女藝人，演技紮實，作品豐厚，擁有一批自己的固定粉絲。
總之，這個班底太豪華，一看就是奔著國際獎項去的。
一眾的主演和配角都是在圈裡能叫上號的實力派，只有葉齊天，他是唯一一個看臉的偶像派，年輕，處於上升期，還不是科班出身，引來諸多熱議，某八卦論壇不到一小時就蓋了幾千樓。
【誰能告訴我，到底是誰在捧葉齊天啊？】
【就是，一點演技都沒有的木頭居然也能跟寒叔搭戲？】
【寒叔太難了！】
【而且憑什麼他能進，周朝陽進不了啊？】
周朝陽也是今年飛竄的一位偶像男藝人，據說當天也過來參加了試鏡，不過被刷下去了。
因為和葉齊天撞型了，又遇到這事，這些評論一看就是粉絲在為偶像抱不平。
甚至還有人爆料內幕，說葉齊天是因為和導演助理在談戀愛，試鏡片場兩人旁若無人秀恩愛，這個角色肯定是助理給他爭取來的。
蘇婠婠萬萬沒想到自己也能被扯進去，還好那天她跑得快，也沒被人拍下照片，視頻什麼的……
不過葉齊天的粉絲戰鬥力也很強，她們肯定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偶像談戀愛啊，於是很快有知情人士將葉齊天的後台扒了出來。
母親是南城明家的大女兒，幾個姨媽分別嫁給了霍家，顧家和周家，父親是常年駐紮M國的大使館館長，外公更是曾揚名國外的外交官。
於是緋聞女友的新聞瞬間不攻自破！
人家根本不需要什麼小助理緋聞女友幫忙好嗎，就這身份，這背景，真正的名門之後！富家子弟！
【早就說了，什麼緋聞女友，我看是有人想要無中生有！造謠汙衊！】
【我們哥哥單身，謝謝！憑實力進組，謝謝！】
【有些檸檬精就是看不得別人好！】
【承認別人比你優秀很難嗎？】
【讓她們酸吧，畢竟我們哥哥要上大屏幕了，她們家只能在綜藝節目混臉熟。】
【人比人，氣死人啊！】
【有本事也讓你家哥哥投一個好胎啊！】
蘇婠婠看著這些言論，感覺還挺有道理的。
葉齊天這樣的背景條件，而且還是顧氏主推的藝人，言舜華看在顧氏面子上讓他進來演一個無足輕重的男三，也說得過去吧。
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她的關係。
再說了，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實習助理，哪來那麼大的許可權讓導演去決定用誰？
更何況她從頭到尾沒有和言舜華提過這件事，倒是顧紹廷問過一次……
正胡思亂想，手機又響了。
這回是言舜華打過來的，「婠婠，我才看到網上的新聞，沒事吧，需不需要我跟霍總解釋。」
「不用，我們都是認識的，他還得叫我老公一聲大哥呢。」
「那就好。」言舜華解釋，「我也是看到新聞才知道這件事，幸虧只是傳聞，沒有人拍到照片什麼的，總之，以後在這個圈子裡工作，你還是得小心一點。」
「好，我知道了。」
心裡的最後一絲疑慮也徹底打消了。
……
兩天后，新電影在南城影視城發布了一個盛大的開機儀式，隨後就進入緊張的拍攝工作之中。
影視城距離市區比較遠，來回一趟要好幾個小時，言舜華沒有讓蘇婠婠過去。
於是這陣子，蘇婠婠全身心投入到英語六級考試的準備之中，每天都去學校的教室裡自習，她真的挺忙的，而且考完六級考試就要準備期末考了，還有畢業論文……
所以，也真的沒心思再關注其他的事情。
時間就在這樣的忙碌中匆匆飛逝。
很快，南城進入了六月，蘇婠婠也終於考完了英語六級考試。
走出考場第一件事，給墨唯一打電話。
「我考完試了，你在家嗎，我過去陪你。」
墨唯一說道，「我在醫院產檢，你過來吧。」
「好。」
**
南宮醫院，婦產科。
走廊上，墨唯一放下手機，「容安，你在門口守著。」
「好。」
……
孩子還在的事情，除了蘇婠婠，也就容安知道這個秘密。
所以每次來醫院產檢的時候，墨唯一只能讓容安陪她一起過來。
因為已經離婚了，蕭夜白也沒有理由再讓傭人和保鏢跟著她。
而且墨唯一隔三差五就會讓容安帶她出去散心，購物，所以偷偷摸摸的來一兩次醫院產檢也很順利，根本就沒有被他發現。
事實上，在這半個月裡，她幾乎都快要習慣自己離婚後的生活了。
雖然兩人還繼續住在麗水灣的別墅，但蕭夜白是一個工作狂，每天早上七點起床，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上班。
晚上通常九十點鐘才回來，有時候還會更晚，回來後也是吃個晚飯就進書房繼續忙工作，不然就直接上樓回次臥睡覺。
周末基本上也不會待在別墅，就算待，也是在書房。
而且在墨唯一要求周嬸把飯菜分開後，就連吃飯都不在一起，兩人碰面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了。
就算有時候偶爾在走廊，或是樓下的客廳遇到，蕭夜白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如果沒有必要，根本不會主動跟她說話。
總之，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和陌生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