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盡的消息如長了翅膀,出了牢獄後一面飛向皇宮,另一面則飛入了京城各個公侯仕宦之家,繼而悄無聲息的,進了坊間茶肆。
朝堂上下為之震驚。
謝璇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正在棠梨院的西跨院裡抄寫女訓。
那一日韓玠假托南平長公主之名將她帶出去,送回來的時候特意跟謝老太爺又道謝了一番,甚至再一次祭出了長公主的名頭,說長公主誇讚謝璇果敢有謀、仗義仁善等等。
謝老太爺就算惱怒於謝璇姐弟倆私自外出的行徑,到底也顧忌長公主的說法,且韓玠來往時都帶有內監隨行,老人家疑惑之餘,倒也不好再重處謝璇。只是謝老夫人不管這些,她一向要求姑娘們貞靜乖巧,且又注重顏面,那懲罰已經出了口就不肯改,還是要謝璇抄完為止。
這春日爛漫的大好時光,便被消磨在了枯燥的抄書之中。
好在謝璇兩世中皆練習書法,就算內容枯燥,當做習字時便覺鬆快。書房的窗戶洞開,外頭清風徐徐,木葉慢慢研磨,謝璇將這一篇的最後一個字寫完,頗為自得的捧起來慢慢欣賞,「瞧瞧,腕力有進步吧?」
木葉並不懂得這些,只是抿著嘴一笑,「反正瞧著比以前好看了。」
「唉,這麼好的字,回頭該先拿去澹兒那裡炫耀炫耀,再送給老夫人。」謝璇自己瞧著滿意,翻來覆去的欣賞了會兒,想要提筆續寫的時候,芳洲便匆匆跑了進來,「姑娘,剛剛外頭傳著的消息,說是太子自盡了!」——因前兩天韓玠的事情涉及太子,是以芳洲一聽到信兒就趕緊跑來了。
謝璇詫異,抬頭道:「什麼?」
「就是太子殿下,不是說前些天被下獄了麼,剛剛外頭議論紛紛,說是他昨晚已經在獄中自盡了!」
太子以謀逆之罪下獄,居然自盡了?謝璇震驚之下,忽然又覺得奇怪,「他昨晚自盡,今兒大家就已經議論紛紛了?」
「是啊。」芳洲昨兒回了家,今早才從家裡過來的,曉得外頭的動靜,「我來之前特地去南市買姑娘要的那幾樣糕點和竹編的各種玩意兒,那裡已經有人在私下議論了,說太子是畏罪自盡。有好幾處都在這樣說,我想這樣大的事情,總不會是謠傳吧?」
昨晚自盡,今兒消息就在南市散播開了?
謝璇皺了皺眉。
太子以謀逆之罪囚禁在詔獄之中,那可是青衣衛看守的地方,向來以銅牆鐵壁聞名,不止是蒼蠅蚊子飛不出去,尋常連一些消息都是不許外傳的。可太子昨晚自盡,今兒消息居然就傳了出來?這恆國公上下都沒動靜,京城裡最魚龍混雜、來往頻繁的南市卻已經傳開,而且認定太子是畏罪自盡了?
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謝璇是怎麼都不肯信的!
就算太子自儘是真,這種時候會刻意放出這種消息推波助瀾的,除了越王,恐怕也沒別人了。
謝璇雖有猜測,這時候卻不能立時探知詳細,去榮喜閣的時候,謝老夫人那裡應該也聽到了信兒,跟隋氏議論了兩句,等幾個姑娘進來的時候,就都住口不說了。
然而幾個姑娘在外頭已然聽了幾耳朵,雖然在長輩跟前不敢多說,出了榮喜閣的時候,謝玥就忍不住揪了揪謝珮的衣裳,「要是太子真的自盡了,那三姐姐的婚期豈不是要推遲了?」
謝珮到底也是好奇的,聞言道:「若此事當真,恐怕三姐姐真得往後推一推了。六妹妹——」她轉過頭來,悄悄問道:「你前兩天不是出去了麼,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謝璇搖了搖頭,「不知道。」
「她能知道什麼。」謝玥瞧了妹妹一眼,並不覺得謝璇有能耐得知這些秘辛,隨即又笑了笑,低聲自言自語道:「果真推遲,可就是活該了。」
謝珮聽見了也當沒聽見,只拉著謝璇的手,「六妹妹,咱們去園子逛逛?」繼而詢問謝玥。三個姑娘正是春日閒著的時候,謝珮的婚期在明年,此時隋氏也不拘束她,趁著春光日盛,到後園看那早開的迎春花去了。
相較於恆國公府內的風平浪靜和暗暗揣測,皇宮之內,氣氛就是全然的凝重了。
元靖帝近來勞心,夜中時常難以安寢,加上夜裡乍暖還寒的一點涼氣,竟染上了風寒。太子自盡的消息大清早就報進來了,元靖帝一整個早上都在殿裡坐著發呆,婉貴妃因為擔心聖體,特意帶了些精緻的湯和糕點過來,沒等元靖帝喝上兩口,侍衛又報進來一件血書,元靖帝只瞧了兩眼,當即就暈過去了。
這會兒滿殿裡都是太醫,婉貴妃在旁照顧,好容易等到元靖帝醒來,婉貴妃忙湊上去,柔聲道:「皇上總算醒了,可嚇壞臣妾了。皇上躺會兒吧?」
「那封書……在哪裡?」元靖帝聲音低沉。五十餘歲的人漸漸有了衰老之態,目光已不復當初的清明灼亮,此時更透出些灰敗來。
婉貴妃在他暈倒的時候偷偷瞧過那上頭的內容,是太子以鮮血寫就的,所表述的不過一件事情——太子自認資質愚鈍,這些年有負皇上的教導,前些天確實因皇后被禁的事情有些慌不擇路,但他為人子、為人臣,卻絕對沒有結黨謀逆,那些在京城內外搜查出的軍械之類,是他半點都不知情的。如今他自認愧對父皇教導,於獄中自盡,但求皇上能繞過家眷,留下太子側妃腹中才一個月的胎兒的性命。
太子側妃有孕,這是連婉貴妃都不知道的事情,想來也是這兩天才查出來,未來得及向元靖帝稟報。那是元靖帝的頭一個孫子,卻是太子以血書稟報上來,也難怪元靖帝會承受不住。
婉貴妃生怕元靖帝再受刺激,忙道:「皇上先歇會兒再看吧?太醫說……」
「拿來!」元靖帝稍有些中氣不足,聲音卻是嚴厲的。待將那血書拿到手中,怔怔的看了半天,眼角便沁出了渾濁的老淚。
他低頭沉默了好半天,才將那血書緩緩折起,沉聲道:「都出去。」
揮了揮手,不止底下成群的太醫,連婉貴妃和薛保都被趕了出去。
殿外的丹陛在春陽下威儀肅穆,壽山之上祥雲縈繞,因為昨夜的一場春雨,殿前的金磚皆染了細雨,此時被陽光一照,只剩下零零星星的雨漬。十來位朝臣恭恭敬敬的站著殿外,均是在各處聽說了太子自盡的消息後前來入宮求見的。
婉貴妃一出門,眾臣忙都行禮,南平長公主已經在殿外侯了好半天,從小太監口中得知元靖帝暈倒的消息,忙迎上來道:「貴妃娘娘,皇兄聖體安泰麼?」
「剛剛醒了,現在不許人打攪。」婉貴妃環視群臣,在隊伍的最末瞧見了默然佇立的韓玠。她心內歎了口氣,攜著南平長公主的手往旁邊走遠些,低聲道:「皇上暈倒的消息並未傳出去吧?怎麼這麼多人趕著過來?」
「外頭紛傳太子殿下在獄中自盡,這些大人們都是為著這個信兒來的。貴妃娘娘——」長公主心裡突突直跳,「這消息屬實麼?」
婉貴妃點了點頭,「今兒一早就報來了信兒,怎麼皇上也才知道不久,外頭就傳開了?」
南平長公主肅容,「不止這些官宦公卿,就連市井坊間都傳開了,說太子殿下是因謀逆事發而畏罪自盡,怕是有心人故意為之。」她歎了口氣。兩位都是久浸宮闈的人,大約也知道這些把戲,心中各自有些揣測,卻都不能言明。
婉貴妃沉默了片刻,「罷了,這些事情皇上自會處理。如今要緊的還有一樣,太子在獄中自盡的時候寫了一封血書,上頭除了自陳之外,還說太子側妃已經有了身孕,才一個月大。這消息先前並沒報進來,皇上看過之後,就暈了過去,殿下——」婉貴妃輕輕捏了捏南平的手,「皇上前年剛失了晉王,如今傷還沒好透呢,又碰上這樣的事,怕是難受得很,獨自坐在裡面一句話都不肯說。皇上素日裡最疼愛你,回頭還請殿下能多安慰安慰。」
南平長公主有些詫異,「太子側妃有孕了?是哪位?」
「說是剛診出來不久,是先陶太傅的孫女,高陽郡主家的陶嫵。皇上待會召完了臣子們,殿下就多留會兒吧,這個時候皇上需要人寬慰的。」
「貴妃娘娘放心。」南平長公主應了。
另一頭薛保似是被召,小心翼翼的推門進去,過了片刻走出來時,道:「皇上聖體欠安,一時半刻是不能召見了,請各位大人先到長定殿等候吧。」那些群臣心急火燎的等了大半個時辰,如今連皇上的面兒也見不著,雖然各自心內焦急,卻也不敢違拗,只好聽從安排。
這裡長公主忙同婉貴妃分開,走過來同韓玠遞個眼色,韓玠早有預料,故意落在了最後,見狀便先停步。
南平長公主不同於群臣,薛保先前已經稟報過了,這會兒便忙行禮,「長公主殿下,皇上在裡頭等著呢。」他是皇帝跟前最親近的人,自然知道如今韓玠的身份,便又朝韓玠行禮,「兩位請。」
長公主剛要走呢,遠遠的有人逆群臣而來,竟是越王。
薛保自然是不能攔著他的,於是三人同入殿中,拜見元靖帝。
皇帝的臉上愈發現出老態,他已然收了方才在龍榻上的黯然,此時撐起了精神端端正正的坐在御前,目光掃過越王時,稍稍停頓——相比起以前那副癡傻的模樣,如今的越王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些變化,比如走路的時候不似從前那樣微微弓背,應答之間,沒了往常的遲緩態度,言辭也流暢了許多。他原本就生得高大,此時雖然腆著個肚子,腰背挺直的,卻隱隱透出一個王爺應有的氣度。
元靖帝愣了一下。
自除夕至今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先有寧妃之事,後有太子謀逆,兵荒馬亂的鬧下來,他竟未發現越王是何時有這變化的。這個兒子,似乎與記憶裡被人暗中詬病的草包王爺有了很大的不同。
元靖帝心中的驚疑一閃而過,叫三人平身後賜了座位。
方纔薛保進來稟報的時候,就已說了眾臣求見的緣由,元靖帝心裡自是有疑慮的,而今聽長公主等人提到太子之事,他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道:「惟仁不軌之心已鐵證如山,如今他已愧疚自盡,朕也於心不忍。南平,太子側妃有孕了,這事你知道麼?」
南平長公主如實道:「臣妹也是剛才得知的。」
——她說著話的時候,正低頭喝茶的越王稍稍一怔,滿杯的茶微不可察的顫動,稍稍灑了一兩滴在虎口。
惠平帝並未發覺,只是道:「朕膝下子嗣艱難,惟仁年逾而立才有了這個孩子,卻終究未能親見一眼,朕也於心不忍。」他到底還是緩緩歎了口氣,太子雖有篡位之心,然那封血書中已坦言他並無勾結武將謀逆之舉,如今太子也死了,做父親的到底硬不下心腸,「朕原打算將惟仁廢為庶人,念這孩子孤苦,便改降為平王,你覺得如何?」
南平長公主稍稍詫異。
按律,謀逆之罪當誅。無論皇親國戚,哪怕是太子皇妃,但凡涉及此等大事,無一例外的都會處斬,而元靖帝卻說他原意只是將太子廢為庶人?他先前態度堅決的查封東宮,將太子扔入獄中,大有要將其以謀逆之罪處死的架勢,如今卻忽然轉了態度……
南平長公主偷偷看了看皇兄的神色,並不敢在這等大事上妄言,只是道:「皇兄仁慈。」
元靖帝也只點了點頭,也不再說朝政上的事,只是如閒話家常般說起了太子治喪和家眷安置的事宜。南平長公主偶爾附和勸說,越王也不時的插嘴說上兩句,他似乎沒有了繼續裝傻充愣的意思,說話時利索了許多,偶爾元靖帝詫異的目光投過來,他也是坦然受之。
韓玠雖已恢復了身份,到底還未入宗譜,這種時候不過是來露個臉安慰元靖帝的情緒罷了,除了兩句推免不過的附和,幾乎沒怎麼說話。
末了,元靖帝留下南平長公主單獨說話,叫兩個兒子先退出去。
韓玠出了殿門,外頭陽光和煦,一個小太監正在跟跪在門口的宮女低聲說話,「皇上已經說了,娘娘要禁足正陽宮,非詔不得出,姑姑您就別為難我了。」
「可如今太子出事,娘娘也是擔心皇上啊,公公,還煩你通傳一聲。」那宮女的聲音在見到越王的時候戛然而止,忙同小太監行禮。
韓玠置若罔聞,越王掃了那宮女一眼,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頭。
走出百十來步,到得少人處時,原本默然走在前面的越王忽然頓住腳步,轉頭看向韓玠,目中已不復先前偽裝出來的渾濁,「本王數日未曾入宮,竟不知韓大人已得了如此榮寵,非但洗脫附逆之罪,竟還能同南平姑姑一道拜見父皇。」
「王爺過獎了。」韓玠沉聲,依舊是在青衣衛時的嚴肅面孔。
「難道不該叫皇兄?」越王竟不掩飾,刻意將「皇兄」二字咬重,探詢的目光緊緊落在韓玠臉上。
韓玠波瀾不驚,「這等大事,自有皇上和宗室安排,王爺說笑了。」
他如此沉穩從容,對於越王知道他身份的事並無半點詫異,倒是叫越王稍稍一怔,旋即道:「果真韓大人名不虛傳,料事如神,這打探消息揣度人心的本事,連本王都不得不佩服。」他從前總是和氣待人的模樣,此時目光緊緊的盯著韓玠,那笑容裡倒有些陰鷙的味道。
韓玠付之一笑,「王爺若沒有旁的吩咐,韓玠告辭。」
越王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抬步走了。
宮門之外的護城河邊,楊柳拂堤抽嫩,越王的車駕就在門口候著,他臨上車時又回頭瞧了韓玠一眼,那目光遠遠的穿透過來,如同利刃。正準備上馬的韓玠自然不懼,只是心裡有些奇怪——裝了將近三十年的傻子,如今越王忽然機靈起來,是不打算裝傻充愣了?
可他就不怕元靖帝心存懷疑?
太子自盡的消息傳遍京城,元靖帝宣佈了廢除太子謫將為王的聖旨後,命禮部鄭重舉辦喪禮,並令有司妥善安置家眷。
皇宮之內由元靖帝嚴令不許捕風捉影私自議論,民間的聲音卻是止不住的,太子因謀逆而畏罪自盡的事情早已傳開,即便有少部分人心存疑慮,大多人卻都是信了的。聽說他最終未受重處,是以王爺之禮下葬,而與他有牽連的官員雖未以附逆之罪論處,其所受的懲罰卻都極重,坊間茶肆便議論紛紛。
而在恆國公府之中,卻依舊是風平浪靜。
這一日謝璇才練完了字,芳洲便遞了信兒近來,說是溫百草想見她。
謝璇自高誠之事後,其實一直對溫百草的過去懷有好奇,只是先有老太爺的禁足之令,後有皇家喪禮,她不能在這時候添亂,便一直沒出去過。如今既然溫百草提出要見她,那必然是有要緊的事情,謝璇想了想便去找謝縝。
好在謝縝知道謝璇做成衣坊的事情,因這是陶氏留下的東西,謝縝嘴上不說,心裡到底是關懷的,便答應帶謝璇出門去。
二月初已是草長鶯飛的天氣,溫百草所在的玄武南街紅螺巷裡兩側遍植楊柳,此時均吐了新嫩的芽子,於微風中搖曳。
謝璇進去的時候,溫百草正在東廂房裡裁衣裳。
這院子是謝璇給她準備的,正屋住了溫百草和伺候她的婆子,兩面廂房的一應傢俱全都搬出來,只擺了長案大架和衣櫃箱籠,裡頭放著種種精緻衣料和絲線,便於溫百草裁衣刺繡。
見得謝璇進門,溫百草便微微一笑,「六姑娘來了,田婆婆,煩你倒杯茶來。」她隨即指了指牆邊衣架子上掛著的幾件新衣裳,「前兒幾位姑娘定制的春衫都做出來了,掌櫃的想著春日裡必要上些新的衣裳,我和他合計了幾天,想了幾十種花樣,都是極好的。可咱們目下繡娘有限,又不能全做出來,所以才打擾六姑娘,想請你來定奪。」
「這有什麼打攪的,是我偷懶沒能提前想著。」謝璇隨她到了那幾件衣裳跟前,觀其衣料繡紋、裁剪花樣,無不別緻。她讚歎了兩聲,「果真找溫姐姐是沒錯的,這幾件衣裳拿出去,今年春遊的時候,咱們的名聲就該更大了。」
溫百草也曉得謝璇最近出來一趟不容易,也不浪費時間,等那婆婆奉上茶,便將她和掌櫃擬定的花樣拿出來,一件件的講給謝璇聽。
挑了有一個時辰,謝璇才算是定下了今春新衣所用的花樣,其餘的也不廢棄,暫時留存下來,等成衣坊規模再大些,人手更多的時候,便能派上用場。
正事說完,謝璇打量著院內如常的布設,有些好奇,「姐姐住在這裡都安穩吧?有沒有碰到過什麼麻煩?日常用度可有缺的?」
「這裡臨近兵馬司,六姑娘又安排得齊全,能有什麼麻煩。」溫百草笑了笑,「就是前兩天窗戶紙壞過幾次,後來拿紗糊上,便也穩妥了。」
……
所以黑臉閻羅高大人並沒敢光明正大的來找溫百草,還是用捅破窗戶紙的笨辦法?
看溫百草那從容平和的模樣,顯然並不知道高誠曾經來過,謝璇一腔好奇被澆滅,因為不知道溫百草和高誠的過往,一時間也不敢莽撞行事,便也不再多問。
誰知道她辭別溫百草,出了玄武南街沒走兩步,竟然好巧不巧的,在街頭碰見了高誠和韓玠。
最令人詫異的是,他們兩人竟然還是跟越王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