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房副長官迅速的安排著人員的調配,其實不用他說,聽到爆炸聲音後,五菱會的醫護人員大都跑了出來,迅速的開始了搶救傷員。
可馬上醫護人員也遇到了麻煩。
剛才從小徑中通過,倒是沒有關係,可如今擔架上抬著傷患,需要的空間更大,單單是剛才的那個緊急的通道,已經無法滿足需求。
但是,醫護人員將傷患往醫院裡面抬的時候,美國領事館的軍人們不拉開圍欄,不讓他們進去。
「為什麼?」
醫生護士大聲的質問著。
「對不起,先生、女士們,這裡已經是美國領事館軍管區域,如果你們有什麼疑問,可以找札幌領事館商談,也可以找美國駐日本大使商談。」
一個年輕一點的高大上尉,居高臨下的道,眼神中說不出的蔑視。
他和他的士兵們是故意這樣做的,剛才的劇烈爆炸,不只是被鮑威爾視為挑釁,更是被這群軍人們認為是侮辱,所以看到這麼多日本的警察受傷,他們也不肯放開阻礙物。
「媽的!」
官房副長官看到這一幕,趕緊轉過了頭,反正老大在這裡,要操心也輪不到他。
小林廉良此時正在旁邊維持秩序,順便將趕來的警察派到更遠的地方去搜查和警戒,他知道不能再出問題了,所以吩咐手下們一定要認真認真再認真。
依照小林廉良的身分,在東京警視廳都不算高,本來這次前往鈴木私人診所沒有他的分,不過正好他一大早就去警察廳辦事,被走出來的中耕衝看見,中耕衝對這個前段時間大出風頭的「正義之男」很有印象,稍微遲疑了一下,便覺得應該借重他的偵破能力,就吩咐他也跟上。
小林廉良雖然粗俗,但還是懂得一點英語的,再結合那個高大上尉的語氣,他自然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他具體說的是什麼?」
小林廉良拉過了一個札幌警察局的副局長道。
這位副局長乃是科班出身,又因為時常和來往的外國船隻打交道,英語不是一般的好,當下就把上尉的話轉述了。
小林廉良聞言大怒,轉身就往圍欄那邊走去。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點讓開,讓他們把傷者抬進去?」
小林廉良站在圍欄前面,大聲的用憋腳的英語喝斥道。
上尉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你一個小小的日本警察,都敢和我大吵大鬧的?
「對不起,在沒有接到外交部命令之前,我不會打開圍欄。」
上尉立刻就將標準提升了,本來剛才還說領事館、大使館,現在變成了美國外交部,他同時也舉起了手中的槍,「如果你們膽敢進入警戒線以內,我視作你們對美利堅合眾國的宣戰。」
旁邊跟著翻譯的副局長,臉上大汗都出來了,這蠻夷太過囂張了吧?宣戰?
有那麼嚴重嗎?
小林廉良的倔強性子也出來了,他可不管什麼開戰不開戰,怒道:「來人,把這些東西給我搬開,誰敢阻攔,全部給我抓到警察局去!」
札幌警察局一共來了兩百多人,再包括一些特警和陸續從附近城市支援而來的,至少有五百人之多,站在小林廉良周圍的,就有一百來人。
而領事館的人只有二十多人,其餘從美國而來的軍人保鏢們,都在拉姆斯菲爾德和鮑威爾的周圍,在人數上,日本警察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低層的警察們是知道「正義之男」的,本來同仁受傷是因為這群該死的美國人,但現在他們居然不允許同仁們去就醫搶救,警察們就算再軟弱,也不會坐以待斃。
「喀嚓……喀嚓……」
一陣陣打開保險、拉動槍栓的聲響過處,至少有五十多枝槍,對準了上尉和他的同僚們。
上尉見狀一愣,惡狠狠的將槍對準了三公尺之外的小林廉良的腦袋:「快命令他們放下槍,不然老子殺了你!」
小林廉良既然豁出去了,又怎麼會在乎他的威脅?
副部長大人立刻也掏出了自己的佩槍,毫不遲疑的道:「你才是該給我讓開!我數十聲,你要是不讓開,我一定開槍。一……二……」
兩人大眼瞪小眼,上尉不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況且他也不相信小林廉良敢開槍;小林廉良卻是真的豁了出去,反正到時一槍打在上尉肩膀上,也算給他留了一條活路。
「你們在幹什麼!小林部長,還不快放下槍!」
這下子,旁邊那位看戲的官房副長官可急了,三兩步就跑了過來,小林廉良的脾氣火爆和死認理的性格,早就傳遍了日本國內,他知道這個楞頭青肯定不是開玩笑的,到時美日兩國可就不止是吵鬧而已了,弄不好會出大事情的。
小林廉良可以不給上尉面子,但不能不聽頂頭上司的話,再加上官房副長官可不只是說說而已,直接過來就搶了他的槍,所以他只得悻悻的退到了後面。
上尉見狀,更是膽氣十足:「哼,不知死活的東西,有種就朝著我開槍!」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何時,從醫院大樓裡面走出來幾個醫生,為首的一人三十多歲,連手術袍都沒有脫下。
本來眼神就一直望著大樓門口的鮑威爾,看到他出現,彷彿一下子注入了激素一樣,「颼」的一下從椅子上衝了出來,矯捷之處,絲毫不下於年輕人。
「醫生,請問我老婆怎麼樣?納克先生的手術成功了嗎?」
鮑威爾激動的問道。
「還沒有完……你耐心的等待吧,這個世界上,沒有難得倒先生的手術。」
來人平靜的道。
他正是從手術室趕來的富永明,剛才上尉不準傷者入內,反應快的醫生馬上就打了電話進去,讓院長他們想辦法。院長自然也不是愚蠢之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納克先生,那群美國人誰的面子不賣,也不敢違背納克先生的意思。
在暫時請我不得之下,院長向在外面的富永明說了情況,富永明這個非常正直和富有同情心的醫生,趕緊就跑了出來。
「啊,是的,請不要誤會,我沒有不相信納克先生的意思,我只是擔心啊。」鮑威爾連忙解釋道。
「換了誰,遇到親人這樣都會緊張的。」
富永明難得的放緩了神色,「您就是鮑威爾將軍吧?」
「是的,我就是鮑威爾,敢問先生是?」
鮑威爾記得,這個人和一個漂亮的女醫生是跟在納克先生身旁的,而且還一起進入了手術室。
「我是富永明,先生的助手。」
「噢,富永先生,您好您好,真是辛苦您和納克先生了,我鮑威爾一定記在心中。」
鮑威爾一陣客套,忽地覺得不對勁,「咦,恕我冒昧,富永先生,您……您現在出來幹什麼?」
鮑威爾察覺到不對的地方,怎麼納克醫生做手術,你一個助手,不待在手術室幫忙,反而一個人跑了出來呢?
富永明正愁沒有機會說話,馬上就順著他的話道:「是這樣的,先生在裡面用自己的絕技治療貴夫人,我們暫時幫不了什麼忙……我在裡面聽說,您這邊的士兵,不允許剛才因為爆炸受傷的警察們進入醫院進行治療,這是怎麼一回事?」
富永明畢竟只是一個醫生,從來不懂得政治上的一套,不懂得什麼說話技巧,這話說到後來,就成了一種質問,聽得旁邊的院長和副院長直冒冷汗。
鮑威爾聞言一愣,他剛才的心思,全放在醫院大樓的門口和昏倒的拉姆斯菲爾德身上,根本沒有關心外面發生什麼事情,這時往警戒處一瞧,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上尉,你怎麼搞的?我給予你的責任是守護這裡,而不是阻止該進來急救的人們!」
鮑威爾走了過去,大聲的喝斥上尉道,「還不快讓他們進來?」
「是,將軍,是我的錯!」
面對美國軍方的傳奇人物,上尉哪裡敢說什麼,旁邊的士兵不用他吩咐,稀裡嘩啦的就把障礙全部撤開,外面等得不耐煩的眾人,哄然的抬著擔架就往裡面跑。
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混亂之中.鮑威爾皺了皺眉頭,顯然是擔心這些人擾亂了納克先生的手術,但又不敢直接說,生怕被人誤會他對納克醫生沒有信心。
如此簡單又複雜的煎熬,在他的生命中,簡直是少之又少。
爆炸的聲音我和京香都聽到了,除了響聲之外,還有那劇烈的震動,也就是只有琳達夫人才沒感受到。
不過京香在此時顯示了很好的素質,她雙手摁住嘴巴,阻止了那一聲驚呼,力求不要打擾我。
在用真氣治療傷者的過程中,最忌諱的就是受到打擾,震動的那一剎那,真氣感受到了外面的異動,瞬間竟然有縮回自保的情形,要不是我控制得快,很容易就受到重創。
饒是如此,京香也清晰的看見,我的臉色在幾秒鐘之內白了又白,最後雖然不再變化,比之剛才,卻已經是蒼白疲憊了許多。
美人兒醫生擔心不已,想要問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困難,但又知道現在不該開口,只得焦急的等待著。
好不容易在又過了半個小時後,我緩緩的收回了手掌,那股籠罩著琳達夫人的白色濃霧,也慢慢的開始消散。
京香直到等到我睜開了眼睛,才怯然的小聲開口:「俊雄……」
我暗自搖搖頭,就這麼打擾一下.我起碼損失了一成的功力,這還是因為我最近功力躍升一個級,否則就這麼一下,我至少也得吐血出來。
不過,我的受傷不會讓美人兒嬌妻知道,京香本來就不懂武功的事情,別這點小事情就讓她擔心……當然,就現在,她的臉色都比我要蒼白得多,明顯是嚇的。
「只是疲勞了一點,沒什麼。」
我把美人兒摟在了懷裡,「好了,現在她的命是保下來了,只要再給她治療七天,就能完全清除毒素。」
「就這麼一天,你都累成這個樣子,還要七天啊?」
京香口罩下的小嘴嘟了起來,「要不,我們休息一天,再治療一次?」
「哈哈,傻丫頭,治病救人可不能像你這樣子。」
我微微的笑笑,「來,我們出去吧,琳達夫人需要在重症監護室待著,不能出去。但我們若是還不出去,外面的人就該著急了。」
「嗯……」
京香順從的跟在我後面,沒有多話,心裡卻已經在琢磨,今晚給自己老公燉點什麼補湯來滋補一下了。
在女孩成為了婦人後,考慮的地方就自然多了,自家男人的身體,也是女人最看重的地方。
我從這間五菱會病院最好的手術室走出來,看到的只有富永明和一個主任醫生在等候,其餘的十幾個醫生護士全都消失不見,而剛才還空曠得很的手術室走廊、等候區,許多護士在忙碌著。
點了點頭,我不去關心這些人在忙什麼,先對富永明交代了待會要給琳達夫人輸液的藥品名稱,然後淡然的往外面走去。
看著我淡然又鎮定的神情,主任醫生的緊張心情都松懈了些,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敬佩:這樣雲淡風輕的人,才能稱為是神醫啊!
富永明卻是遲疑了一下,隨即跑到我身邊,三兩句將事情說了個大概,才走回去和主任醫生一起,將琳達夫人轉入深切治療室。
外面同樣是有很多人在等候,最前面的鮑威爾站在大樓門口,來來回回的走著,拉姆斯菲爾德已經醒來,正坐在椅子上養神,也沒有力氣和他吵嘴。
「納克先生!」
鮑威爾看到我從裡面走出來,激動不已的他,甚至聲音都有點失真。顫抖著的美國四星上將,想衝上來卻又害怕,想從我臉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卻發現這位神醫依舊是冷冷酷酷的樣子。
幸好的是,鮑威爾的眼睛在轉向了我身後的京香時,京香很有禮貌的回了一個笑容。
就是這個笑容,讓鮑威爾的心從忐忑不安立刻回到了春天——溫暖陽光的春天。
「納克先生……」
鮑威爾百感交集,雙手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半晌說不出話來。
從地獄回到天堂的感覺,永遠是那麼美好,也永遠是那麼讓人感到虛脫,絕對不願意再來第二次。
「尊夫人只是暫時安全,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
我收回了手,冷然的道,「以後你要是有什麼危險的任務,請不要帶你夫人出來,這樣傷及無辜很不好。」
鮑威爾訕訕不語,他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帶著夫人作秀,美國的要員走到哪裡不是受人尊重、拍馬屁都來不及的?哪裡像是現在,堂堂四星上將的老婆都差點掛在日本。
但另一方面,鮑威爾心中卻對這位聞名已久的神醫感到無比的尊敬,明知道自己是一個美國高官、軍隊的領袖,也能像是對待尋常人一樣,該批評的就批評,一點面子都不給,這證明了人家真的是東方人所說的「醫者父母心」況且,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來我臉色比剛才蒼白了不少,心知我肯定是累壞了,想要說什麼感激的話,又覺得遠遠不夠表達對神醫的感謝。
拉姆斯菲爾德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衝著我點點頭:「納克先生,您好,第一次見面,我是拉姆斯菲爾德。」
他對我也是尊敬的,卻是一種對另一個領域的最強者的尊敬,前任和即將就任的國防部長大人,關心的是另外一回事:「先生,我想請問一下,凶徒用的是哪種化學藥劑,這種藥劑會不會很難搞到?」
拉姆斯菲爾德算是問到了重點上,我看了他一眼,眼光冷漠,連他這樣的老江湖都不禁心頭一震:好銳利的眼神啊!
「歹徒使用的不是化學藥劑,而是非洲土人的毒藥,抹在了彈頭上面。」
我也不想那麼嚇人,模糊的道,「這種毒藥的藥性非常的大,我需要至少七天的時間,才能將琳達夫人的毒性全部驅除。」
「哦,我明白了,就請先生費心了,美國人民不會忘記您的友誼的。」
拉姆斯菲爾德口裡說著感謝的話語,但一雙眼睛飛速的轉動著,顯然思考的並不是這個。
「你胡說什麼呢?納克先生本來就是我們美國人。」
鮑威爾的心情變好,開始跟老朋友較真起來,「去年的時候,總統先生不是就打算頒發勛章給納克先生嗎?只是納克先生為人淡薄名利,不喜歡這些,才拒絕了。」
「呵呵,我倒忘記了這個。」
拉姆斯菲爾德拍拍腦袋,再攤開雙手錶示歉意,那老頑童的樣子,讓京香不覺會心的一笑,想不到堂堂的美國大人物,也這麼的風趣和平易近人啊!
她不知道的是,對於拉姆斯菲爾德這種鐵桿的鷹派人物來說,風趣和平易近人只是他平時的做派,真正到了要面對國家和政治利益的衝突時,他就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禿鷹。
不知不覺,我眼睛掃到了那處被炸得有些驚心動魄的殘垣斷壁,心頭微微一震。
什麼人和他們仇恨這麼大,居然弄得這般大動靜?
看來,日本警方可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