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姑奶奶哎,你生氣了只消說一聲,上天入地、摔碟子打碗的,隨你折騰。對自己動手作甚,你哪怕不高興狠了,想要打人都行的,瞧瞧這手都紅一片了,你不疼啊?」
方氏被她嚇了一跳,連忙走上前來,捧著她的手仔細查看起來。
謝明珠方才用的力氣很大,原本瑩白柔嫩的掌心,立刻就通紅一片,甚至因為方才沒在意,她把食指上的指甲都弄斷了,險些見到肉。也不知得有多疼。
「娘,二姑娘這樣真是逼著我們去做姑子。她即使嫁人了,她還是姓謝的,人家不會說她夫家如何,肯定說謝家出來的姑娘如何。我還要不要臉了。」
她真是氣得心口疼,眼圈紅了,險些就要滾下淚珠來。也不知道是被二姑娘氣得,還是自己的手太疼了導致的。
「好圓姐兒,不生氣啊。娘會想法子治她的,你快別為了她的事兒氣成這樣,若是有什麼好歹來,你讓娘怎麼辦?」
方氏拿著錦帕替她擦著眼角,動作輕柔,語氣也帶著幾分誘哄的意味。
謝明珠心頭的那股怒火還沒有消散,其實二姑娘出嫁之後,作妖的事兒多了去了。但是謝明珠基本上就聽方氏念叨幾句,並不會有太大的反應,方氏那麼聰慧,手段了得,基本上這些事情不需要她插手,她娘會料理得很幹淨。至於為何沒有動作,也不過是伺機而動罷了。
但是這次的事情,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消滅怒火,竟然敢打她臻臻的主意,真是不要命了。
七年的分別,不僅沒讓謝明珠變得理智,相反她更加緊張蕭世臻身邊會出現其他女人。她發現自己就跟戲文裡所唱得那種嫉妒心強烈的妒婦一樣,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所以當她得知二姑娘要帶著小姑子染指她的臻臻時,就像有人在窺覷她最重要的寶貝,並且已經開始伸手要搶走他。
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我就是忍受不了!」她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顯然是用了狠勁兒。
方氏摟著她,輕輕摩挲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平日裡沒瞧你有這麼大的火氣啊,你二姐也是太過分了。我馬上就想法子治她啊。」方氏就怕她真氣狠了,一下子抽過去。
謝明珠喘勻了氣之後,就有些不好意思,她始終將臉埋在方氏的懷裡,藏著不肯出來。當然清醒之後的她,也會驚訝於自己方才竟然那麼大的反應,蕭世臻對於她來說真的是無法割捨也無法觸踫的存在,甚至比上輩子還要深厚。
她的耳邊傳來方氏的安撫聲,心裡卻盤算開了,自己是如何變得越發離不開他的。
細想了一下,她似乎又有些明白過來了,前世她不到十歲的時候,蕭世臻的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她從心底就放棄了成為他的妻子。因為她不願意和別人分享他,所以即使遺憾,卻不會繼續付出感情。
但是現在蕭世臻仍然是孤家寡人一個,去了邊疆七年,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別說是女人了,連瞧見的母豬都是已經死了等著下鍋的。而她與蕭世臻這七年一直有聯系,書信不斷,她的心裡藏著對他七年的思念。
與上輩子不同的是,七年前,她已經在心底認定了,蕭世臻是屬於她的,任何人都別想染指。
「二姑娘之前雖說小家子了些,但還不至於變成這樣。她也就嫁給了徐家,才會這副德性。你爹當初隻說他學問好,今上都對他贊不絕口,這人品還真是不怎麼樣兒。」
方氏摸著她的發頂,臉上帶著幾分輕嘲。二姑娘當初年紀大了,卻還沒有合適的門第定親。方氏給她挑了幾個,二姑娘都嫌棄得很,當然她知道自己的親事掌握在方氏的手中,所以她從來不敢當面直說,總是迂回作戰,連她那大半年都躺在床上裝病的姨娘,都起床與她一起折騰了。
那一段時間,方氏真的不勝其擾,最後還是謝賢出面了,直接丟了幾個人選給二姑娘和她姨娘自己挑。謝賢知道自家這庶女有幾斤幾兩,所以這人選竟是沒有一個世家子弟,要麼是皇商之後,要麼就是寒門子弟,似乎就是不讓二姑娘如意。
二姑娘當時哭過鬧過,方氏還幫她選了皇商之後,畢竟那位除了身份之外,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可惜二姑娘和那位姨娘當真是絲毫都不領情,總以為方氏要害他們,就直接選了看起來最有前途的人了,正是如今的二姑爺。
二姑娘的苦日子也就開始了。
這位二姑娘心機頗深,哪怕二姑娘一連生了姑娘,他對她還是很好,甚至還攔著自己的親娘,不要對二姑娘發脾氣,畢竟她又懷了一個。
二姑娘大是感動,認為自己挑選了世上最好的夫君,不停地回謝侯府,替自家夫君謀取福利。
這一次竟然連小姑子都找來了。
「娘,那您可說好了,這回一定整治她,不再讓她有機會禍害我們謝侯府姑娘的名聲。」謝明珠得到方氏的保證之後,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方氏只要肯答應,就證明二姑娘的苦日子就快來了。
一旁的薛媽媽端著一碗牛乳上前來,方氏接過來,親自喂著她喝。
「娘說話,什麼時候食言過。二姑娘這腦子病得不輕,這回也不知道是被誰唆使了,她那小姑子出了名的樣貌醜陋、粗鄙不堪,她竟然敢帶到侯府來,就算不為了世臻,我還怕她想禍害你幾個哥哥的名聲呢!」
方氏立刻認真地保證道,提起二姑娘那嫁不出去的小姑子,二夫人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謝明珠更是在心中啐了一口,就算是找人要來勾/引臻臻,至少得是個樣貌姣好,拿得出手的。這位小姑子從方氏的話中,就不難聽出,得是多麼的不堪,竟然也敢來勾搭臻臻。
當她謝明珠是死人啊?
謝明珠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就見綠竹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她仔細打量了謝明珠兩眼,見她心情好,才輕松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了,一臉鬼鬼祟祟的模樣?」謝明珠輕笑了一聲。
綠竹不好意思地抿著嘴唇笑了,躊躇了一下,才道︰「先前來了一位姐姐,她說她叫紫雲,給奴婢塞了一包東西,說是給您的。奴婢想攔住她不要,但是那位姐姐已經跑了。方才奴婢問過綠芍姐姐了,她讓奴婢自己跟您說。」
綠竹拿著紫雲給的那一小包東西的時候,手心裡幾乎沁滿了冷汗。她不知道這位眼生的姐姐是誰?更不知道這裡頭的東西,會不會害了自家姑娘。她之前幾乎是哭著去了綠芍那裡,綠芍先是大笑,又告訴她趕緊送給姑娘,這是天上掉餡餅了。
謝明珠看著她戰戰兢兢的模樣,輕輕一擺手。
「是紫雲嚇唬你了,還是綠芍笑話你了,把你嚇成這樣兒?」
謝明珠調侃了一句,便連忙接過這個小包裹,剛到手就已經聞到了一陣甜香氣,不知道裡面又放了什麼寶貝。
她打開了之後就發現裡面放得整整齊齊的都是各色糕點,放眼望去就有十幾種口味,都是一口一個,非常精巧,紅的、黃的、白的、綠的,各種顏色都湊齊了。
「姑娘,這些糕點看起來好好看,奴婢還沒見過這種樣子的。」綠竹見謝明珠的心情甚好,頓時膽子也大了起來。
此刻瞧見布包被打開了,不由得湊近了細瞧,立刻驚嘆於這些糕點的精巧造型。這些糕點形狀各異,有小動物形狀的,也有花型的。謝明珠平日裡吃的糕點絕對很好,只是沒有這種精巧罷了,也不知道那位紫雲姐姐是從哪裡得來的。
倒是綠芍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她伺候謝明珠的時候,寧息公子送東西那是家常便飯,這吃的東西更是數不勝數。糕點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大的小的甜的鹹的。甚至後來寧息公子去了邊疆,這些東西就不再送了,不過大少爺那邊送的東西倒是沒斷過,這些年把該見識的也都見識的差不多了。
「不過是幾塊糕而已,待會子挑幾塊讓綠芍和你嘗嘗。」謝明珠擺了擺手。
她嘴上雖然說得一副無所謂的架勢,不過臉上那真切的笑意卻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綠芍在心底輕嘆了一口氣,謝明珠作為主子是非常大方的,經常賞給她們東西。但是對于寧息公子送的東西,她卻十分寶貝,只不過吃食這些不能久放,所以她們唯一能沾光的就是這些吃的了。平時哪怕寧息公子送的一個線頭,姑娘也要讓她們收好了,不能給弄丟了。
「謝姑娘賞。」綠竹連忙福身行了一禮,喜滋滋地退下了。
「你也下去吧。」謝明珠一揮手,綠芍也走了。
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謝明珠先捏了兩塊糕點塞進嘴裡,軟軟糯糯的,跟先做出的口感差不多。吃完之後只覺得唇齒留香,有些熟悉,又不記得在哪裡聞過,她歪著頭想了想,才記起來這味道跟她前幾日在後院的涼亭裡聞到的一樣,正是荷花的清香。
她將糕點一一收拾好,每一種都挑出一個,剩下的就準備讓綠芍拿走。最後將布包撿起來,四處地用手仔細捏著,最終發現系帶處比別的地方厚一點,似乎是雙層的,她去找了剪刀來,小心翼翼地撕開了那一處。
她從中抽出一塊白絹來,上面是極其熟悉的字跡。
「我都可以去大理寺報道了,專門負責查案。」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伸手摸了一下額頭,才發現沁出了些許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