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時候,家裡出了一樁喜事,蕭安慧跟李家少爺定親了,只等來年她完結學業,兩人就成親。
而就在她定親後第二天,蕭安雅獨自找到蕭太太,說明自己暫時不想嫁人的願望,希望能去省城繼續讀大學。
蕭太太雖然驚訝,卻支持她的想法,還去說服了蕭老爺跟三姨娘。
五月初五端陽節,柳江上划龍舟祭龍王,是柳城一年一度的盛事。蕭安瀾給工廠放了一天假,自己也回家跟家人一起過節。
下午全家出動到萬昌飯店,作為柳城最高的建築,飯店頂樓正是觀龍舟的好地方。
已經是初夏,太陽有些曬人,俞宛如將團扇遮在額前,扶著欄杆舉目眺望。
蕭安瀾看著她被曬得微紅的臉頰,叫侍應生拿來陽傘,打開替她遮陽。
俞宛如回頭對他抿唇輕笑。
蕭安瀾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問道:「熱不熱?」
「不熱。」
蕭安瀾見她在興頭上,也不叫她回遮陽棚去,只又上前一步,單手將人攬過,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俞宛如正覺得腹中沉重,站得有點累,便順勢整個人靠在他身上,將目光從江面上收回來,低頭輕輕撫著越發圓滾滾的肚子。
「是不是累了?」蕭安瀾也伸手覆蓋在她的手掌上,與她一起撫摸。
自媳婦懷孕,頭兩三個月還好,最近,他感覺這肚子眼看著一天比一天大。可是聽娘說,這還沒得很呢。他不由暗暗憂心,看媳婦兒細胳膊細腿的模樣,怎麼受得住這麼大的肚子?
俞宛如搖搖頭,展開手掌,與蕭安瀾十指相扣,「不累。」
腹中的孩子伸了伸腿,兩人都察覺到那動靜。蕭安瀾雖不是第一次感受,但還是覺得無比新奇。
他和媳婦兒的孩子在一天天的長大,似乎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又大了一些,離他到這個世上又近了一天。
他最近時常在想,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是像媳婦兒還是像他?是乖巧文靜還是活潑外向?
每想一次,心中的期待就更多一分,對於懷中人的愛意,更是滿得快要溢出來。
他又上前一步,將俞宛如抱得更緊,低頭在她耳旁蹭了蹭。
俞宛如已經逐漸習慣他時不時黏人的舉動,雖然眼下是在外頭,旁邊家人看著,她有幾分羞澀,卻沒想要將他推開。
蕭安瀾得寸進尺,偏頭在她嘴角親了一口。
大庭廣眾的,這就有點過了,俞宛如忙歪頭躲開,輕聲道:「別鬧了。」
蕭安瀾輕笑,「好,不鬧。」
他這麼好說話,倒讓俞宛如懷疑,將信將疑的靠回來,見他果真沒有繼續動作,才安下心。
蕭安瀾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趁她鬆懈,又飛快的低頭親了兩口。
「你——」俞宛如羞惱看他。
蕭安瀾笑得像一隻偷到腥的貓,顧及媳婦臉皮薄,怕太過張揚引來別人注意,將笑聲壓得低低的。
那笑意似乎在他胸腔裡迴盪,聽得俞宛如雙耳發紅,耳根酥軟,瞪人的氣勢就弱了。
蕭安瀾見好就收,又笑呵呵地哄。
鑼鼓聲漸近,俞宛如無暇理他,踮起腳尖往江面上看去。
觀完龍舟,蕭家人打道回府,蕭安瀾最近都在工廠裡,許久沒來飯店,眼下便和俞宛如去了樓下,準備看看的賬目。
周晟捧了一堆文件來見他,幾人打過招呼,跟蕭安瀾湊頭在一塊討論。
俞宛如拿了個粽子在一旁細細品嚐,不久後,她竟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蕭安瀾對周晟做了個手勢,示意暫停,起身輕手輕腳的把俞宛如抱進套間臥室裡安頓好。
周晟看他出來,微微挑眉,問道:「怎麼樣?」
「睡著了。」蕭安瀾說,「自從她懷孕,比從前嗜睡許多。」
孕婦的事,周晟自然不知,只點點頭,道:「能吃能睡是好事。」
事情討論得差不多,蕭安瀾拿著鋼筆在指尖轉了轉,問道:「老周,我孩子都快出生了,老楊也已經成親,我們三個裡你的年紀最大,結果反倒是打光棍的那個,心裡就沒什麼想法?」
周晟笑了笑,將手頭的文件整理起來,「光有打算頂什麼用?」
「有了打算就行動啊!」蕭安瀾恨其不爭。
周晟嘴角依然掛著笑,不急不緩,「順其自然就好。」
蕭安瀾眼珠子一轉,忽然放鬆下來,往後靠到椅背上,漫不經心道:「你那個小表妹呢?最近怎麼都不見她?剛才宛如手上的團扇你見了沒有,就是你那表妹給她做的。她還送了我娘一把,把她老人家給稀罕的,說現在這麼手巧的女孩子不多了,一個勁的讓我媳婦把人請到家裡給她瞧瞧。」
他一面說,一面緊盯著周晟的動作,見他手下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嘴角高高吊起,又說:「聽你說那小姑娘不是挺可憐的,我娘最見不得這些事,又愛撮合小姑娘小伙子。你放心,那是你表妹,我肯定讓我娘多留心,給她說一門好親事,反正你也不喜歡她,正好替你解決了一個煩惱。」
蕭安瀾抖著腿,一副快來謝謝我的模樣。
周晟終於停下動作,抬頭看他,正色道:「芳儀的事,自有家裡的長輩操勞,說不上我的煩惱。」
蕭安瀾看他要裝糊塗,也跟著裝糊塗,點頭附和道:「對對,這種事是要長輩來,我娘不就是長輩麼?」
周晟無奈看他,「安瀾——」
蕭安瀾站起來就往臥室裡走,嘴裡念叨道:「我媳婦好像在叫我,我去看看,老周你整理好了就下班吧,早點回家過節。」
他本不過是胡說,結果推開臥室的門,卻見俞宛如果真醒了,立刻幾步走上前,笑瞇瞇道:「寶貝兒,你醒了。」
俞宛如尚有幾分迷糊,掩唇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什麼時候了?」
她的臉頰睡得發紅,聲音帶著睡意,軟軟綿綿。
蕭安瀾搓搓手,感覺自己正對著一頓大餐,忍不住低頭,在她額頭上臉頰上嘴唇上親了好幾口。
俞宛如呆呆呆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把他的大頭推開,臉上已經沾了不少口水,她蹙眉看向蕭安瀾,「什麼事這麼高興?」
蕭安瀾嘿嘿一笑,只要是讓別人苦惱的事,他都高興。
俞宛如漸漸清醒,聽到外頭周晟收拾文件的動靜,再看看這人一臉的壞笑,止不住搖頭,不知道他又打了什麼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