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被楊子的“膽大”言辭驚得呆了,場面一時僵住,一個個揣測著楊子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哪知東溟夫人卻是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玫瑰木雕,一邊含笑稱讚道:“果然巧奪天工,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握到七星刀的鋒利程度,並雕刻出這朵花,實在難得,我瞧你雕刻時,手指的力度和腕力、手感、運刀的手法,恐怕那些在刀法上浸幾十年的人也及不上你,你的天賦很高,假以時日,成就不在我之下。”
在座的都是東溟派的核心人物,單美仙何曾如此稱讚過人?聽到此言,均覺不可思議。
楊子“靦腆”一笑,道:“夫人太客氣了,小子武功低微,哪里當得起夫人誇獎。”
單美仙正色道:“不過,玉不琢不成器,縱使你有天賦,若不付出更多的努力,你也將停步不前,知道麼?”
楊子肅然道:“夫人金玉良分言,楊子謹記。”
單美仙點頭道:“孺子可教。”轉頭向尚邦道:“尚邦,你是使刀的行家,你和楊子護法過幾招,指點他一下,都不要使用內力,聽清楚了麼?”
尚邦離座站起,謙遜了幾句,拔刀而出,另一隻手將刀鞘擲往地板,“喀”的一聲,木質的地板竟被刀鞘穿透,留了半截緊緊的卡住,這等火候和手法,令楊子心中一跳,氣勢一餒,忽然瞥見東溟公主單琬晶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楊子俊臉微紅,胸中湧起一股戰意來。
“楊子護法,請指教。”尚邦的刀和普通的刀略有不同,略短兩寸,但刀背更厚,刀身更寬,一見便知,他的刀法定是走力量型的路線,只是往哪兒一站,便令楊子有種不動如山的堅固感。
感受到對方的氣勢,楊子心中不禁想道:這便是高手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場了吧?是否本少爺也有這種氣勢呢?
“尚兄,請指教!”楊子右手烏龍長刀,左手七星短刀,武林中使雙刀的並不算少,但通常雙刀都是同樣長短,一長一短的組合,實是有些怪異。
“當”的一聲,楊子搶先出招,一招“批亢搗虛”中宮挺進,血戰十式講究的便是血戰的氣勢,一往無前,以攻代守。尚邦的刀也算是精鋼打造,和烏龍刀一拼,絲毫無損,尚邦硬接他三招,一聲大喝,忽然轉守為攻,刀勢忽然變得淩厲,竟也是以攻代守,兩人來去如電,均是全力施為。
若非東溟夫人事先說好不許使用內力,楊子早已落敗。不過,饒是如此,尚邦的刀法和臨敵經驗還是遠遠高出楊子一大截,十招不到,楊子已是落於下風,處處受制,血戰十式的精髓完全發揮不出來,那尚邦竟是毫不留情,一點指點的意思也沒有,他刀法非但淩厲,而且靈活變幻,往往從楊子想不到的角度進擊,楊子這個初哥怎不手忙腳亂?但這廝卻也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臉皮更是厚得可以,若是旁人,在這種完全的劣勢之下,早已棄刀認輸,而這位從現代穿越來,深受那些古惑仔電影影響,只知寧死不退的道理,哪里知道這些?反而是屢次借著尚邦的手下留情展開反擊。
幾個護法雖然不發一言,卻是暗暗的搖頭,單如茵這小妞兒更是擔心得不得了,小手心裏全是汗,想開口叫停,卻又不敢,單琬晶仍是一臉的淡然,雖然在看,卻是漠不關心,但眼中卻流露出輕蔑的神色,不加掩飾。
俗話說,佛也有幾分脾氣,尚邦一再的手下留情,這不知進退的小子卻死乞白賴的糾纏,也是心頭火起,忽然攻勢轉變,招式大開大合,攻少防多,極少攻擊,楊子雖不解其意,卻不願放棄有望翻盤的機會,攻得更加兇猛,並不時以左手七星短刀協同進攻。
單美仙暗暗搖頭,道:“這小鬼始終還欠缺了實戰經驗,竟是瞧不出來。”
單琬晶道:“媽,我實在瞧不出他有何過人之處,你居然封他為護法,還把七星送給他。”
單美仙微笑道:“媽什麼時候看錯過人?璞玉終會綻放光華,東溟派終究要交到你手中,媽是在為你尋找助力。”
單琬晶鼻子裏輕哼了一聲,道:“再看看吧。”
正說話間,場中形勢已是沒有了太多的懸念,楊子越鬥越是彆扭,每一招擊出,都只能使出一半便被尚邦打斷,若是外行看來,這倒是不失為一場精彩的戰鬥,但在內行眼中,楊子已陷入尚邦精心佈置的一張“網”裏,全處下風和對手的控制之下。身在局中的楊子更能體會到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尚邦的刀法,高明得根本就和自己不在一個層次上,起初他不服氣,自認為有餘力扭轉敗局,但此刻方知,所謂刀法,根本就不是簡單的劈、砍、削、刺,能將刀使到這種地步,已不是一句出神入化能以偏概全的。
楊子心中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招“一戰功成”使到一半,突然退後,凝思細索。
眾人見他眉頭微蹙,低頭沉思,均是動容,誰也沒有作聲,單美仙面露喜色,暗暗點頭。
良久,楊子雙眉漸漸舒展,驚喜道:“我明白了!刀法若只重攻守和招式,便落了下乘,若與尚兄這般,重勢不重招,才是上乘,使刀就好像下棋,須縱觀全局,把握大勢,將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中,那便立於不敗之地了!咦,下棋?豈不是……算作奕劍了?”楊子忽然想到,這算不算與傅采林的奕劍之道暗合呢!
“好!說得好!”尚邦本來對他死纏爛打的風格很不滿,但見他竟然在這場比試當中領悟到這樣的道理,頗感意外,也心悅誠服,這個少年悟性如此之高,怪不得夫人會對他另眼相看。
就連一直對他不屑一顧的單琬晶也是首次動容,喃喃自語道:“這傢伙,果然有些門道。”
東溟夫人微笑點頭,楊子畢竟是她欽點,他能露臉,也就是給她長臉了,又怎會不滿意?一個擅於在戰鬥中汲取經驗並擁有發展空間的人,遠比一個已經定型的高手來得更加珍貴,哪怕他現在武功修為還不高,東溟夫人瞧了瞧身旁的錯愕的女兒,再望向楊子,心中一動。
正在這時,一個派中武士飛奔上樓,在東溟夫人耳際說著什麼,東溟夫人面露寒霜,吩咐了一聲,站了起來,向楊子瞧了一眼,轉向眾人道:“酒飯已飽,大家這便回船上去罷。”
眾護法均見那名武士不知說了什麼,知道有事發生,毫不遲疑起身離座,向樓下行去,楊子正要跟上,卻被東溟夫人連同單琬晶都叫了下來,待眾人下樓在樓下大堂集中時,東溟夫人面無表情道:“剛剛接到情報,不知是否與我們有關,琬晶,你立刻帶他們回去,離開碼頭。”
單琬晶正欲說話,東溟夫人又道:“東溟派遲早是要交給你的,你早些上手也有必要,我的女兒,不會讓我失望,是不是?”
單琬晶點頭,問道:“那,媽你呢?不隨我回去麼?”
東溟夫人道:“我隨後便跟上。”她轉頭向楊子瞧去,溫言道:“楊子,我本來應該帶你回琉球,但現在我改變了主意,你是一塊璞玉,若不經歷風雨錘煉,將來成就勢必有限,我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
楊子鬱悶,還沒發工資呐,就先要本少爺幹活,資本家!
“夫人請吩咐,我一定赴湯蹈火。”
東溟夫人道:“我要你打探一下余杭的官兵動向,探查清楚,三日之後,我派船來接你。”
“三日之後?夫人不是要回去麼?”
東溟夫人昂然道:“我為何要回去?區區些許危險,我還不怎麼放在眼裏,若是畏首畏尾,我何以統帥東溟一派?探子說,海沙幫和隋軍官兵又異動,我倒要看看,是誰不把我們東溟派放在眼裏。”
東溟夫人一直都在楊子面前表現得和藹可親,絲毫沒有架子,直到此時方才顯露出一派領袖的風采來,美豔的容顏,婀娜的身姿,看似高貴脫俗,卻又盡顯巾幗風鐵腕的風姿。楊子受她傲氣所感,拍胸口道:“夫人,打探消息這樣的事不如另行委派他人,我願意跟夫人並肩迎敵。”
東溟夫人展顏微笑:“你小覷了探子的作用,我讓你深入敵後,可不光是要你打探消息這麼簡單,必要時,你要隨機應變,破壞敵人的計劃,甚至很有可能遇到危險,當然,我不勉強你,你不願留下的話,我不怪你。”單琬晶美眸流轉,看似冷淡,但樣子卻從她眼中看出一絲不同尋常的神色,略一沉吟,道:“那好,我留下便是。”
東溟夫人點頭,向單琬晶道:“你率眾先行,我片刻即到。”
單琬晶應了一聲,輕巧的從二樓躍下,一聲嬌呼,率同眾人迅速離去。
東溟夫人道:“若無必要,你不要輕易出手,還有,遇到危險,你便用這個示警。”她衣袖輕揚,手中奪了一枚烏溜溜的小彈丸。楊子伸手接過,東溟夫人微笑一聲,道:“別以為這是救命的靈符,你小心行事,不可有恃無恐。”
楊子道:”夫人放心,我楊子若是連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到的話,也就不值得夫人看重了。“
東溟夫人忽然道:“你是否有個姐姐落在宇文化及的手中?”
楊子記得自己明明沒有跟東溟派任何人提過此事,張口結舌,驚奇道:“夫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東溟夫人微笑道:“所以我說,探子重要,我若連自己將來準備倚重的屬下的底細都不知道,還做什麼一派掌門人?”
楊子驚歎道:“原來夫人什麼的盡在掌握之中,不過,我並不時存心隱瞞夫人的……”東溟夫人一擺手,道:“沒時間聽你解釋,你手中有長生訣的事我也知道。”
楊子一驚,暗忖:難道單美仙也覬覦長生訣和楊公寶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