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芋垂下眼瞼,沒說話。
她再抬頭時,眼圈微紅。
李侈愣住:“不是吧,你別......”
她忽然笑了:“風吹的,你慌什麽?我不會和靳浮白告狀說你欺負我的。”
那一年的新年,向芋依然是和靳浮白一起過的。
他們一起包了餃子,一起通宵守歲聊天,迎接2015年的到來。
午夜12點,電視屏幕上冒出喜氣洋洋的卡通羊圖案。
每一年都是那麽喜氣,好像新年新氣象這件事,真實存在。
新年倒計結束後時,向芋盤腿坐在窗邊,突然感慨:
住高層其實也不太好,站得是高望得是遠,但總覺得一到這種刮大風的天氣,就像是會把樓吹塌似的。
要是樓層低一些還可能摔不死,咱們住這麽高,肯定涼透了。
她說完,突然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好,像是在暗喻什麽。
想要解釋時,靳浮白已經攬她入懷,吻著她的脖頸,笑著說:“那我以後買個院子,給我們養老?”
向芋趕緊反駁:“在帝都市買什麽院子?平房比樓房還貴!不要浪費。”
話是這樣說,溫馨也只有那一刻。
等到春天,靳浮白已經不得不經常國內外兩邊跑。
3月份,帝都市的垂柳冒出綠芽,街邊迎春開滿黃花。
靳浮白剛接到電話,又要出國。
向芋突然說:“我也想去。”
靳浮白沉沉看著她,半晌,他淡然一笑:“好啊。”
他們早在2012年在長沙相遇時,就擁有一種奇怪的默契。
在一起渡過將近三年的時光,默契更深。
所以靳浮白看著向芋幫他裝行李時,放的都是他的東西,也並未出聲詢問。
而向芋,也只是難得地婆婆媽媽提醒他,要怎麽照顧身體,怎麽注意休息,還提醒他,風衣怎麽疊能少出褶子。
他們坐在飛機的頭等艙裡,一起度過了十幾個小時的航行時間。
到國外時,是凌晨,向芋在航空公司即將落地的提示音裡,看向靳浮白。
她說:“等你結婚,我就是三兒了,我不要那樣的關系,我不喜歡。”
“我知道你不喜歡。”
“我不知道怎麽告別,可我希望你,永遠健康永遠開心。”向芋問他。
她想過自私點,留他在身邊。
可是她無法忍受,他將會變成一個普通人。
無法忍受他,錦衣玉食不再,穿著廉價的襯衣為柴米油鹽精打細算。
無法忍受他可能會變成那樣的普通男人,囿於菜市場一塊八毛的計較中。和她聊著排骨又漲價了,或者是,最近車子油價上漲騎自行車更方便。
他一定也不想,在她面前變成那樣的人。
飛機落地,傳來一些不算明顯的顛簸。
靳浮白笑了笑,亦如她剛在長沙看清他長相時的樣子,令人著迷。
機艙門開啟,乘客開始準備下飛機,嘈雜聲淹沒不掉情緒,向芋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感覺到靳浮白起身,鼻子酸酸地閉上眼睛。
不能哭啊,哭了他又要哄的。
又不是沒分開過,像以前那樣瀟灑地分開多好?
感覺到他身上的沉香氣息挨近,額頭上有溫熱的觸感。
是靳浮白吻了吻她的額頭,向芋的睫毛撲簌簌地顫著,聽見他很認真地問她:“向芋,這些年在我身邊,你開心嗎?”
向芋閉著眼睛,用心回答:“非常,非常開心。”
那個在長沙酒店裡、在暴雨中,風流地偏頭,問她要不要去他套房的男人。
他在她的回答聲裡,留了一滴眼淚,砸在她手背上。
無論做過多少準備,他們依然,依然會為了分開流淚。
第38章 偶爾 她突然想起一個人
2015年這一年, 在向芋的印象裡,總是充滿了悲□□彩。
春節當天,某城市的遊客和當地市民, 聚集在廣場觀看花燈和除夕煙火, 不慎發生擁擠踩踏事件。
死傷近百,這條新聞一播出,引起全國重視和惋惜。
只不過向芋那時都和靳浮白在一起,很少關注外界的事情。
聽聞時,已經是春末, 玉蘭花一樹一樹盛開, 滿街繁花似錦。
她坐在辦公桌前, 吃著一份便利店的番茄牛肉意面,邊吃邊聽另外兩個助理聊這些新聞裡看來的大事小情。
其中一個助理刷了幾下手機, 突然驚呼:“天呐!昨晚沽市發生了大爆炸事故,你看看這圖片, 都炸岀蘑菇雲了。”
那場爆炸十分嚴重,消防員和警察犧牲近百人,近千人在爆炸中受傷。
300多棟建築物、7000多個集裝箱、上萬輛汽車, 都在爆炸中受損。
向芋在視頻裡看見錄像資料,現場火勢像是煉獄。
她忽然想起她有一個大學同學,就是這個地區的消防員。
同學的電話已經打不通, 再接到回復時, 是一個星期後。
同學的家裡人哽咽著說,多謝關心,他是在爆炸中犧牲的,我們全家人,都為他感到驕傲。
向芋請了兩天假, 去參加同學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