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靳先生可不是這樣說的。”
駱陽講起往事,說靳浮白在國外時,吃飯特別不積極。
他經常就是隨便吃2、3片麵包片,很少有去餐廳吃飯的時刻。
分秒必爭,卻也不知道在爭些什麽。
那時候駱陽還不知道向芋這個人,只知道靳先生有一位深愛的女人。
於是駱陽耍了個小聰明,說,靳先生,您總這樣不注意身體,您的愛人知道,一定會很心疼的。
駱陽根本不認識向芋,怎麽可能讓她知道。
這個小聰明嚴格來說,漏洞天大一個,並不聰明。
但靳浮白聞言,忽然抬眸,手裡還握著筆,把食指放到唇前,比了個“噓”的動作。
他說,不會讓她知道,她會哭,很難哄。
那語氣裡,有數不盡的寵溺和深情。
比夜色裡,盈盈籠罩萬物的月光,更溫柔。
那是靳先生最有人氣兒的時刻。
向芋其實很難想象靳浮白隻吃麵包片的樣子。
和她在一起時,他明明那麽挑剔,吃飯講究到只有她威逼利誘才肯吃便利店。
這些年,他一定過得很辛苦。
正胡亂想著,駱陽打斷她的思緒,說:“所以絕對不能讓您哭的,靳先生會罵死我。”
他想起什麽似的,垂頭翻幾下,拎出一本房產證,“不過這個您可以看,裡面有驚喜。”
那不過是一本紅色封皮的不動產權證,翻開除了那些固定術語,也沒什麽。
向芋多看了幾眼,翻到最後,看見上面貼了一張便簽。
不似普通便簽,淡淡的灰色,壓了碎金箔在裡面。
上面是靳浮白的字跡:養老。
他的字跡和人很像,筆鋒帶著優雅的韻味,讓人看著心裡就舒服。
可是這便簽貼得就很奇怪,貼在最後一頁,不仔細翻都看不到。
不像是用來提示,倒像是,掩蓋什麽似的。
向芋撥開便簽,指尖一頓。
便簽下面是她的名字,向芋。
大概是寫得太過用力,不動產證的封地又是較厚的質地,被筆尖戳出凹痕。
很容易聯想,靳浮白寫這個名字時也許是無意的,但又極具思念,因而極其認真。
像上學時課堂走神,混跡在老師的講課聲音裡,卻無意間在書本上寫下偷偷心儀的人的名字。
靳浮白偏偏又欲蓋彌彰,寫了張便簽貼上。
向芋垂著眸子,目光溫柔,無聲地笑了笑。
駱陽看見向芋笑了,也很得意,炫耀地說:“我看見時候就想,一定要留著,等到靳先生找到愛人,就把這個拿出來。”
他撓撓後腦杓,指著便簽上“養老”兩個字,納悶地問,“可是我其實不太懂,為什麽靳先生想要開養老院,這陣子我一直在辦這件事,覺得不太在行,等靳先生傷養好一些,我要讓他指點迷津。”
在駱陽說著這些的時候,向芋忽然起身,駱陽嚇了一跳:“向小姐,你”
“我要先回去。”
“不等等靳先生嗎?我以為你們好久不見,怎麽也要一起吃一頓飯的”
向芋回眸一笑,把襯衫遞給駱陽:“吃飯不夠,我要去拿我的行李,辦過來和他一起住!”
她一溜煙跑掉,高跟鞋在瓷磚地面上敲出輕快的聲響。
身後的駱陽愕然地想:
難道這就是愛情?
讓沉悶冷淡的靳先生變得溫情,讓平靜淡然的向小姐變得活潑?
愛情這麽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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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要聚餐,其他人先去了吃飯的地點,周烈和另兩個主管加過班,才從公司出來。
時間已經有些晚,其中一個主管問:“向主管不去麽?我看她很早就走了,家裡有急事?”
周烈淡淡應一聲:“嗯。”
可他卻在之後坐進車子,看見黃昏裡一道極熟悉是身影,從出租車上跳下來,一路小跑著,按亮自己的車子。
那是向芋,穿著高跟鞋也跑得腳下生風。
手裡還抱著一個很大的帆布包,像是行李。
年初流行起一首歌,歌名叫做《多想在平庸的生活擁抱你》,此刻周烈就想起那麽一句歌詞——
“我跌跌撞撞奔向你”。
可是這個“你”,另有其人。
其實他很久沒見過向芋這樣慌裡慌張又愉快的樣子了。
那會兒大概是2013年,向芋入職還沒滿一年。
周烈記得有一次,他在下班時路過休息室,正好看見向芋在換鞋子。
她單腿站立著,提著鞋子,手機開了揚聲器,放在桌子上,電話裡的男人笑著同她說,我在你們樓下等著呢,望眼欲穿。
向芋說不可能,我的加班是臨時取消的,你來這麽早幹什麽?
男人挺會哄女孩開心的,他用極其自然的語氣說,想見你,就早點來了。
那天向芋拎著她的小包,幾乎用百米衝刺的姿態,從休息室衝出去,一路跑進電梯裡。
隔天她敲響周烈的辦公室門,挺不好意思地說,周總,我昨天下班,忘記打卡了,你不會扣我全勤吧?
“周總,走嗎?”司機問了一句。
周烈回神,目送向芋的車子一腳油門轟出公司停車位。
他摘下眼睛,擦一擦,聲音聽不出情緒:“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