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三當然疼。
所以紀三當即就轉身進了雲香齋,直奔二樓而去
薛世子手上剝著花生,眼睛瞄著包廂門,耳朵聽著外面動靜。
紀真走到包廂外,突然又不想進去了,就從追著他過來的木樨手中拿過鷯哥籠子,往門口一放,敲一下門,走了。
薛凜聽到外面腳步聲越來越遠,扭頭看看外面走遠的馬車,暗暗歎了一口氣,走出包廂,踢一腳鳥籠子,喊人:“拿去加菜!”
鷯哥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大喊:“救命!救命!救命!”
薛凜慢慢抬腳。
鷯哥撲騰著喊救命。
雲香齋老板被吵了過來,拎了鳥籠子下樓,沒多久送上來一盤燉鴿子。
包廂裡一個細眉細眼的書生微微一笑,一筷子扯下一個鴿子腿。
薛凜搶了另一個鴿子腿,吃掉,說:“這鴿子味道不對,不新鮮,待會兒得讓梅老板退錢。”
細眉細眼的書生一笑,兩只眼睛就都看不見了,說道:“是啊,鴿子都不新鮮了還拿來賣,他這素菜館是不想開了!”
薛凜:“……”每次見到紀三都沒好事!
紀真大包小包回了府,才進門就接了梁二的帖子,說是明日過府拜訪。
紀真覺得頭有些大。梁家一家子土匪惡霸,看上什麼喜歡的東西就不撒手。梁二從第一次迷路迷到他莊子上以後每年都要突然迷上幾次路,莊子裡什麼好東西都藏不住。也正是靠著這個不差錢的肥羊大客戶紀真才賺出了抓藥的銀子把自己勉強拉扯大了。
這滿院子花花草草,可往哪裡藏!
梁二到的時候剛好趕上紀侯爺休沐,當然要先去拜見了長輩再說。
紀真被小廝喚到千澤院的時候,就見梁二正陪著他侯爺爹下棋,紀曜旁觀。
紀真就在旁邊坐了下來,跟著一起看棋。
紀曜轉頭看了紀真一眼,點了點頭。
紀真也微微點了點頭,只當回禮。他這個堂兄一向周全,比起世子紀暉的沉默寡言來要顯得圓滑多了,做人的手段也要圓滑許多。
一盤棋下完,紀侯爺贏了三子,贊了一句後生可畏。
紀曜給倒了一杯茶。
紀侯爺就靠在椅背上慢慢喝起茶來。
紀曜就非常自然地接過話頭和梁二攀談起來。
相談甚歡。
紀真不得不佩服這兩人的手段。像這種見誰都能說上話跟誰都能友好相處的技能他上輩子就沒點亮,估計這輩子也不行了,還是安安分分躲在院子裡做他的技術宅好了。
紀侯爺留了飯。紀暉也過來了,父子叔侄一起在千澤院招待了梁二。
紀真的飯是特別做的,還不能亂吃東西,就回了雲霽院用午膳,完了又小睡了片刻。
睡醒的時候梁二正坐在外面花廳裡喝茶。
看到紀真出來,梁二無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紀真肩膀。
紀真也笑了笑。在雲州,梁二可以只是梁二,不管不顧和他玩笑。回了京,梁二就變成了梁粲,平陽侯家二公子,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平陽侯府,行動再不得自專。
梁二放下一個包裹,說:“這是單獨給你的。”然後歎了口氣,沒再多說。回了家,失了自由的又豈止他一個,有什麼辦法呢!
紀真毫不客氣打開,一大包上好的官燕,還有一小包血燕,顯見是出了血的。一高興,就指了指院子:“看上的,隨你挑一盆。”
梁二瞬間跳起躥了出去,一雙賊眼巡視片刻,沒多久,從木樨的屋子裡抱了一盆已經打苞的黑牡丹出來。
紀真:“……”小廝的房間你也鑽,梁二你還要不要臉!
梁二抱著黑牡丹撒腿就跑。
紀真好一陣肉疼。這一批黑牡丹只有三盆,這就丟了一盆!那麼大的盆,也不怕摔跟頭!
長柏院。
紀曜做完為明日文會准備的兩首詩,指了指書案上的玉獅子鎮紙,說:“包起來,給雲霽院送去。”
如柳蹙了蹙眉,輕嗔一句:“這可是舅老爺給的一整塊玉雕的,好吧,二少爺掛念堂弟,奴婢親自去送就是了。”
紀曜含笑點頭。
如柳送了玉獅子鎮紙到雲霽院,打量了一遍周圍花花草草,笑說:“好教三少爺知道,舅老爺得了一塊石頭,賞了二少爺,剖開以後竟然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白玉。二少爺使人雕了這只獅子,想著三少爺喜歡,自己捨不得用,特特叫奴婢送了來呢!”
紀真眼皮都沒抬,只點了點頭,說:“多謝二哥惦記,我記住了。”又轉頭吩咐木樨:“把上面墨點洗干淨,收起來吧。”
截了他的朋友給自己鋪路,平陽侯府二公子的人脈,豈是小小一個鎮紙買得到的!
如柳被打了臉,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訕訕地行了禮,飛快地退了出去。
紀真搖了搖頭。
紀侯府根基淺薄,初代老國公泥腿子出身,參軍後稀裡糊塗跟著太/祖造了反,立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軍功,但是架不住運氣好,光救駕就救了三次,之後被封了安國公,其實大字不識一個。
老國公只有一子,跟著母親在鄉下長大,父親參軍沒了音信,母子兩個饑一頓飽一頓活了下來,還是大字不識一個,最大的願望就是娶了村東頭的春花妹子當媳婦。後來被接入京中當了世子,還有了一個皇帝賜婚的高門貴女做妻子。老國公死後就降一級襲爵成了安遠侯,也終於把春花妹子娶回來做了妾。老安遠侯沒什麼能耐,讓皇帝每次賞賜功臣之後都要找盡借口。不過老安遠侯有一個優點,忠君。隨新帝狩獵遇襲,老安遠侯第一個沖了上去把皇帝撲在了身下。救援到來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被射成了刺蝟,唯獨皇帝安然無恙。萬箭穿心死得太慘,皇帝就讓老安遠侯的長子紀寧平級襲了爵,且以後還有五代爵,不降等。
紀寧就是現在的安遠侯,紀真的爹,第一個正正經經念了幾年書憑自身能力領了正式差事在朝中站穩了腳的紀家子弟。
老國公和老安遠侯都沒什麼親人,紀家根基淺,人口少,有能力的更少,除了一個爵位頂著,在官場上真沒多少人脈。
二房老爺紀安是蔭恩入仕,一個三品官就到頭了。紀曜想憑科舉入仕,人脈必不可少,只是也太心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