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身邊這姑娘梳著少女的髮髻,一看就是沒嫁人的,既然“欺負”的事不存在,這姑娘陷害人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怎麼著,所以這八個人一口咬定說是這姑娘陷害他們,還反過來告了她與段氏。
說都是段氏指使的,這背後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事被葛大人知道了,連夜審查,結果……
影青沒想到這八個人還不笨,“王爺你不知道,葛大人直接找嬤嬤一查,那姑娘並沒有什麼事,完好無損。這就跟她之前在曲峰寺說的不一樣了,這八個人把她和段氏告了,還說這段氏心機不純,肯定是窩著火故意呢,之前那個什麼于二公子不是偷情就在她府上麼,指不定她跟於二也有一腿兒,這是故意替情郎洗刷冤屈呢?故意陷害五皇子呢。這八個人胡攪蠻纏一番,又是外鄉人,肯定不是五皇子你派去才站在你這邊的,本來於二那件事已經被于相爺打點一番討論的人少了不少,這麼一攪合,比之前還熱鬧。說這段氏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可能敢陷害五皇子?肯定是奚文驥奚大人指使的,把奚文驥也給扯進去了……現在外頭熱鬧的不行。”
影青邊說邊比劃,跟唱大戲似的,笑得謝彥斐捂著肚子樂。
他是猜到了那八個人肯定饒不了段氏,不過這八人倒是也知道不能在大謝惹事,還知道利用輿論給自己出氣。
不過這倒是好,段氏牽扯進陷害他的事,估計關進去一段時間是沒跑了。
奚文驥之所以這些年這麼乾淨,是因為他是真的跟天鶴派沒任何接觸,謝彥斐一直在想那他到底怎麼跟上頭聯絡?
之前是因為于容琅和魏姨娘,兩人進去之後,怕是就只有這個外室了。
可如今外室也進去了,他身邊可沒人能讓他信任到說出天鶴派的事,那他……早晚會忍不住親自接觸天鶴派。
只要他敢接觸,他就能把他給扒了。
到時候還怕鄭尚書的死沒有頭緒?
謝彥斐解決了心頭的一件事心情不錯,不過唯一可惜的是,他還沒學會刻小人就要準備暫時離開鎮國公府了。
果然,于相爺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因為於二的事再次掀起給瀕臨爆發點,他怕這件事再引起民憤,萬一明賢帝那邊為了平民憤會下旨不念舊情。
之前他一直拖著這件案子沒定,就是想等明賢帝火氣下去,坊間的傳聞小了,把采花賊那件事想辦法糊弄過去,再帶著五皇子去求個情,順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許于容琅還有一線生機。
可現在又鬧出一樁事,葛文灃若是報上去,幾樁事攪合在一起,怕是……
于相爺想了想,決定先葛文灃一步去向明賢帝求情。
謝彥斐這邊剛吃完早膳算著到了明賢帝下了朝沒多久,宮裏的人就到了鎮國公府,召他進宮。
謝彥斐知道明賢帝對他的愧疚,也不著急,讓傳旨的太監在外等著,他這是整理了一個包袱,把裴世子送他的那個小人專門鄭而重之地放在胸口的衣襟裏藏好,握著裴世子的手:“世子我走了,我會回來看你的,你放心,我回王府之後就讓人去找能治你眼睛的辦法,你一定會看到我的。等你眼睛好了,記得把我的臉給刻上,我等著你啊。”
他摸了摸胸膛鼓起的小包,裏面是用綢緞抱著的小人。
裴泓昨晚上就得到了消息,也猜到于相爺接下來可能會請皇上出馬壓下這件事,明賢帝雖然生氣,可前皇后是于相爺的嫡妹,前皇后死了明賢帝愧疚怕是會顧忌于相爺的面子說不定還真的會。
裴泓雖然猜到五皇子今天或許就會離開,可真的到了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身邊陪著這麼一位皇子,不知不覺竟然習慣了。
真的知道他要走,反倒是不習慣。
裴泓薄唇動了動,還是啞著嗓子嗯了聲:“王爺……保重。”
謝彥斐抱著裴世子的手重重嗯了聲,這才一轉頭看到站在一旁的影青,在影青不知為何有種不祥預感的念頭下,突然沖了過去,也攥住了影青的手:“影青啊。”
影青不知為何抖了抖,尤其是看到主子也看過來的目光,可因為逆著光站著有些看不清楚眼神。
可莫名他覺得後脊背有點涼,抽了抽手,愣是沒抽出來:“王、王爺,怎麼了?”
謝彥斐:“影青啊,段氏出了事,怕是奚文驥說不定會報復本王和你家主子。本王回去之後有人護著不怕,可你主子不一樣,你為了你家主子,這幾天得好好去守著奚文驥,被讓他給你主子使絆子啊。”
影青:“……”王爺,你重點是後面吧?想讓屬下監視奚大人你就說!
他看不清主子模樣,可心裏更慌,只能硬著頭皮點頭,“屬下知道了。”
謝彥斐:“還有救來的那位大兄弟,也勞你照顧了,你放心,本王很快還會回來的。”
影青:“王爺你放心,屬下一定都辦到。只是屬下就一個要求。”
謝彥斐瞥他:“啊?”
影青:“屬下手、手麻了。”
謝彥斐哦了聲,毫無心理負擔地鬆開,又背著準備好的小包袱瞅著裴世子,“世子我走了。”
裴泓嗯了聲,順手還遞過去一個帕子。
謝彥斐有點愣神,給他帕子幹什麼,可這是世子遞的,他不能讓世子的心思白費不是,於是他還是擦了擦手,想擦臉的時候,剛抬起手,裴世子又重新遞過來一個帕子。
謝彥斐道了謝,擦了擦臉,這麼一擦,是有點汗。
等一切搞定了,他依依不捨走了。
影青瞅著自家主子手裏拿著的兩個帕子,不知為何,莫名有點心虛……他明明也沒做什麼啊,總覺得像是無意間指染了主子的心愛之物一樣。
誒……他迅速晃晃頭,他這都想得什麼亂七八糟的。
謝彥斐坐著轎子晃晃悠悠進了宮,他沒背包袱,卻貼身戴著裴世子給的小人,怕萬一給碰壞了,世子給的第一件禮物就沒了。
他跟著太監到了禦書房前,就看到在外站著的葛文灃,後者朝他行禮,謝彥斐擺擺手,就知道于相爺會求情。
于相爺這幾日之所以沒動作,還想著不用前皇后來求情,畢竟明賢帝對前皇后的愧疚就這麼多,用點少點,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消耗這些日後會有大用的東西。
可眼瞧著這些時日查到的東西越心驚,知道怕是自己這兒子要保不住,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謝彥斐站穩,太監稟告他到了,裏面傳來明賢帝還隱隱帶著怒意的聲音。
謝彥斐進去之後,于相爺站在一旁,于容琅跪在那裏磕頭,整個人瑟瑟發抖,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
看到謝彥斐進來,于容琅直接轉過來,對著謝彥斐也磕了一個頭,面色蒼白憔悴,嗓子發啞又可憐,“王爺,表兄知道錯了,你原諒表兄這一次吧,表兄也是鬼迷心竅,日後不會再犯了。”
他這話有點意思,好端端的跟他這個外人求什麼原諒,這可憐樣倒是襯得謝彥斐像是欺壓良民的惡霸,反倒是于容琅讓人心生同情,順便明賢帝若是知曉這件事是他闖進去抓得女幹,指不定會讓明賢帝誤會會不會是他這個兒子提前知曉了什麼故意的?
謝彥斐還真就是故意的,可他能讓于容琅和于相爺得逞?
於是,謝彥斐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紅著眼,一副痛心疾首地把于容琅……攙扶了起來:“二表兄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放心,你在刑部好好服刑認錯,雖然這次你錯的離譜,但是你放心,天子犯法與民同罪,與有夫之婦通女幹雖然是不道德不要臉的事,但是只要你沒幹出采花賊那麼該千刀萬剮的事,我們不會嫌棄你的。等你知了錯受了改教,你還是本王的好表兄。加油,本王一定會在背後默默給你祈福早日回來的。”
于容琅:“……”加你大爺的,這廝怎麼不按套路出牌?不應該被他的憔悴悲慘樣給可憐到內疚不已順勢見好就收?竟然又提那件事!
明賢帝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你瞧瞧你瞧瞧你幹的什麼事?你這麼做有沒有想過你的那些兄弟姐妹日後還怎麼定親事?你讓你爹日後還怎麼在朝為官?”采花賊的事沒有證據,明賢帝也沒信,他覺得于容琅胡鬧了些,可身份擺在這裏,也做不出那種無惡不赦的事。
于相爺這次扯下老臉先葛文灃一步向明賢帝求情,說于容琅病了,明賢帝到底還念著舊情,讓人把于容琅給提了出來。
他早打過招呼,于容琅這幾日的確模樣慘了點,果然這樣子被明賢帝看到倒是氣小了些。
討了于容琅出來帶到皇上面前就是想讓皇上心軟,先把人從刑部帶回去,到時候萬一真的被葛文灃查出采花賊確切的證據,他可以先一步把人送走。
結果明賢帝看到這模樣,氣的確是消了些,聽到他抬出前皇后,還沒怎麼著就想起來旭王了。
一問太監去了鎮國公府,就讓人帶旭王進宮。
于相爺想著之前旭王還知道躲怕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這幾天也該反省過了,不該說的也不會亂說。
可結果五皇子一來這什麼話?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又提醒一次采花賊的事,這不是提醒皇上不能輕饒?可偏偏聽皇上這意思還是聽進去了,更生氣了?
于相爺有種不祥的預感,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聽到五皇子嗷一聲撲過去,眼圈紅紅的,抱著禦案的桌角不撒手,“父皇你說得對啊,你不知道兒臣心裏有多苦。兒臣本來就打了十七年的光棍了,眼瞧著兒臣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可是!二表兄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他這麼一來……父皇你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麼說兒臣說表兄表妹表弟他們的……兒臣這是不是要一輩子打光棍了,嗚嗚嗚,兒臣心裏苦!”
于相爺:“……”
于容琅:“…………”他能不能打人,他沒親事可談是因為他嗎?五皇子你對自己長這樣就沒點數麼?
可偏偏明賢帝信了,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嘴上卻是道:“胡鬧!這樣撒潑算什麼樣子?還不起來!”
謝彥斐蔫蔫爬了起來,他倒是不擔心這些,書中後來于容琅的事爆發之後,明賢帝震怒,當時已經離現在很久之後了,一起爆發的還有他是采花賊的事,明賢帝直接下令砍了以儆效尤。
于容琅死了,于相爺還是權傾朝野的丞相,權勢滔天也沒影響到于家的親事。
畢竟出事的是于家的一個小輩,可只要于相爺在,那些權貴就不會在意這些。
所以謝彥斐倒是不擔心這個,只是現在采花賊的事怕是還沒確切的證據,于容琅想就這麼借病放回去,指不定轉頭就送走了,想得美。
謝彥斐想到外面的葛文灃,暗搓搓下了黑手:“對了父皇,剛剛兒臣進來的時候,瞅見葛大人在外面,是不是有什麼急事要稟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