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芷旋接過襲朗的斗篷,指了指東面,「大老爺等你呢。」又湊近一些,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嗯,還好,只帶著點兒很淺淡的酒香,看起來是今日也是照習慣只喝了三杯。
襲朗笑著用指關節敲了敲她額頭,「貓似的。」
「怕你喝多了啊。」香芷旋輕推他一下,「既然回來了,就快過去吧。」
「嗯。」襲朗見她還沒歇下的意思,隨口問了一句,「你呢?還有事?」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事,等有事再跟你說。」方才一番思索,只是設想。沒發生的事,香芷旋自是不會提及。
襲朗聽著這似是而非的話,探究著她眼神。毫無收穫。她從來是眼波澄澈無辜,心裡有沒有事也不能讓人看出,除非晚間輾轉反側,才能讓他察覺。
這樣很好。
他笑了笑,轉去東小院兒。
大老爺下衙之後直接過來的,還沒用飯,是以,此刻已經命小廝張羅了一桌子酒菜,在兒子的書房吃上了。
襲朗進門後,見父親正大快朵頤,不由失笑。
大老爺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下,陪我吃點兒。」
「成。」襲朗落座。
大老爺也沒詢問,逕自給襲朗倒了一杯酒。
是上好的竹葉青。
襲朗不急著喝酒,先吃了幾口菜。桌上四葷四素,另有醬桃仁兒、甜合錦、酸辣黃瓜條几色醬菜。
喝酒這回事,襲朗有酒量,卻沒一點兒癮,從來不肯多喝。如果別人不主動舉杯,他能把一杯酒留到席散。這一點,襲家的男子都不如他自律。大老爺亦如此,高興不高興的時候,都願意多喝幾杯。
大老爺端起杯,示意襲朗。
襲朗這才舉杯,一飲而盡。
大老爺二話不說,繼續倒酒。
父子倆連喝了七八杯,大老爺還沒盡興的樣子。
襲朗無奈。他又不是過來陪著喝酒的,笑,「再喝下去,您就醉了——專為喝酒來的?」
大老爺道:「邊喝邊談。」
「那就燙一壺燒刀子,在軍中沒少喝,不錯。」
「行啊。」大老爺爽快點頭。
「……」襲朗抬手摸了摸濃眉,轉頭吩咐下去。
中途換酒,醉得快。大老爺知道兒子沒安好心,想著快點兒把他灌醉得個清靜,但是,他心火旺盛的時候,反而不易醉。饒是如此,也知道真較起真兒來,自己這酒量不是兒子的對手。是以,喝了兩杯燒刀子之後,他說起正事:「你跟太子走的太近了,這樣不行。」
襲朗漫不經心地道:「太子駕到,我還能避而不見麼?」
「可以幾方來往著。睿王、淮南王都一樣。」大老爺道,「你征戰時日太久,幾年不在京城,宮中情形不如我瞭解得細緻。當年皇上早早立下太子,是章皇后撒手人寰時,為著安撫髮妻才有此舉。其實論本心,皇上心裡更鍾愛睿王、淮南王,不然也不會由著他們不去封地留在京城。最要緊的一點是,睿王的生母是現在的皇后。雖說儲君早立,儲位之爭從未平息,言官彈劾太子的情形愈演愈烈。到底誰輸誰贏,現在還是未知。」
襲朗不想與父親細細討論這些,只是道:「太子也沒公然拉攏我,近日諸事,是得了皇上的吩咐。」
「你心裡有數就行。」大老爺知道,自己關於儲位、後宮、朝堂紛爭的看法,兒子還是會重視的,不會在這方面也跟他對著幹。又進一杯酒,他說起家事,「家裡是鬧得越來越不成體統了,我不指望你出面調停,只希望你別跟著添亂。」
襲朗端杯,「喝酒吧。」
大老爺:「……」運著氣喝完一杯酒,又道,「你二叔不適合再打理庶務,過幾日,就讓老三接手吧。我這些年也沒給他謀個官職,從沒給過他一點兒好處。」
「不行。」襲朗乾脆地道,「要是這樣,還不如繼續讓二叔打理。」
大老爺瞪眼:「只是要做做文章,大面上說得過去,你又何苦這般?」
「多少事都是你要做這種文章引起的。不行。」襲朗笑微微的,「就不能偶爾做一次文章,給我點兒好處,讓我過幾天清靜日子?」
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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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芷旋猜想著錢友梅已是熱鍋上的螞蟻,說不定今晚就會命丫鬟傳話給她。
果然,做了一陣子繡活,小蓮又來了。
小蓮是三爺房裡的老人兒,錢友梅卻一再派她來傳話,看起來,這丫頭也是知道輕重的,比起錢友梅的陪嫁丫鬟更機靈。
每個房裡的丫鬟,主人只有作為正妻的女子,男子再怎樣也不會在明面上護著一個丫鬟——護著的丫鬟,一般早就成為通房或妾室了。
小蓮這次過來,先請香芷旋將一旁服侍的丫鬟遣了,隨後將錢友梅與襲脩發生爭執的事情細細說了,隨後又低聲道:「三奶奶對三爺心寒至極,奴婢聽了也是……也是為她意難平,這也是三奶奶放心讓奴婢過來傳話的原因。三奶奶想循著香家大舅爺的方式,以曾賄賂老夫人作為把柄,留在這府中並不難。眼下她只想走出被禁足的困境,時間越長,下人越會輕慢她,要是真等到三個月之後才能出門,記得她的都沒幾個了。是以,她就想求四奶奶幫幫她。她也知道,眼下錢家升官怕是無望,甚至於,二老爺會出手整治錢家。她只希望錢家維持原狀,日後定會對四奶奶言聽計從——她說她到現在也看清楚了,其實只有大老爺或四爺才能給錢家些微的好處,錢家的事,大老爺與四爺若是陽奉陰違,也是完全可以阻撓的。」
香芷旋認真聽完,思忖片刻,笑道:「我現在稱病,不能到大夫人面前幫忙求情。你家三奶奶真能說到做到的話,我可以出個主意讓她試試:她可以去求二夫人,給二夫人一些實惠,有這樣個人幫忙說話,出門之日不遠。」
小蓮一愣。
香芷旋笑了笑,「你家三奶奶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如何行事又是一回事。若是立即轉頭,與我妯娌情分融洽,別人只會覺得怪異,我們兩個都不好做人。按著我的猜測,她去求二夫人應該能成事,記得先許好處,事成後再兌現。先試試,不行的話,我再幫她周旋。」
小蓮還是一頭霧水,訥訥稱是,「奴婢回去後,將四奶奶的原話說給三奶奶聽。」
「嗯。不早了,回去吧。」香芷旋端了茶。
二夫人,在她感覺是個慣於依仗娘家地位卻沒什麼心機的人,老夫人以往給這個兒媳臉面,也是看在蔣家的情分上,很多事情卻是只找二老爺商議,並不讓二夫人介入其中——這當然不是不想二夫人操心,而是信不過這個兒媳的能力。
只要錢友梅能打動二夫人,二夫人出於多年來的驕傲,再加上錢友梅的處境,肯定願意會幫錢友梅一把。錢友梅便是只給二夫人幾千兩銀子,二夫人應該也會應下的——像老夫人那麼心大貪婪的人,到底是少。
之所以不想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也是擔心錢友梅一時一變,翻臉不認帳。反正此刻只是出個主意,就算是壞的結果,也不會窩火。
她轉去洗漱歇下。
襲朗回來的時候,已是半夜,進門時一身濃烈的酒氣,讓半夢半醒的她啼笑皆非,清醒過來。
果然,他以前說的是實話,讓他喝酒破例的人,都在府中——太子都不勉強他的,他爹灌他酒。
什麼人啊。不知道自己兒子只是沒有大礙,還沒完全好麼?
襲朗很自覺地先去洗漱才在她身側歇下,習慣地展臂將她擁入懷裡,「阿芷。」
「嗯。」香芷旋應著,摸了摸他下顎,「有沒有醉?」黑燈瞎火的,她看不到他臉色。
「醉了。」他說,「大老爺讓小廝架走的。」
香芷旋輕聲笑起來。
「我也醉了。」襲朗輕扯著她的衣服,啄著她的唇,「想我們阿芷想得厲害。」
想得厲害……那就讓他如願。
這一次,磨磨蹭蹭的是他。
一直特別輕柔,也一直的沒完沒了。
香芷旋給累得出了一身汗,心裡直懷疑他要跟她耗整夜,她不認為自己能撐得住,心想這樣的話,還不如疼一陣子了事算了。
索性迎合著他,撩著他。
他氣息急促起來,卻仍是舉動輕柔。
說自己醉了的人,頭腦自然還是清醒的。他記著她上次吃痛的樣子。
幾乎算是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加點兒力道,讓她適應。確定她可以接受,再重複這過程。
這樣讓她沒了壓力,由他擁著吻著自己,閉上眼睛享有這樣的時刻。荶哦聲聲漫出口。
他說他喜歡聽,她就不再強忍。
終於,感受到了身體相溶的一些快樂,「襲朗……少鋒……」她喚著他。
襲朗讓她纏上自己腰杆,起落間低頭索吻。
她細瘦的手捧住他的臉,回應著。
溫潤之處吮得更緊了,又似推擠又似邀請。他喘息著,燙熱傾灑。
……
錢友梅睡在廂房的大炕上,輾轉反側。
她是誠心誠意要請香芷旋幫忙的。
娘家過來的是她的兄嫂,兄長沒有香若松的口才、腦子,嫂子又被她得罪苦了,不好指望的。所以能給她有用的幫助的人,能想到的只有香芷旋。
香芷旋要她去找二夫人。
二夫人……錢友梅還真沒與那個人正面接觸過。長得難看,沒城府,等到娘家倒臺的時候,就是被大夫人往死裡整治的貨色——這是她對二夫人的感覺。所以,之前才沒考慮過去請二房的人幫忙。
但是香芷旋的話是很經琢磨的,給她出的這法子,應該可以試試。
只是先許下好處,又不是先出錢再等結果,橫豎都不虧。
也想得到,香芷旋之所以如此,是還不能相信她要與襲脩反目,才出了這樣一個不會影響到自身的法子。
有這顧慮是應該的。
要想讓香芷旋相信自己是真的對襲脩心寒、眼下只為雙親考慮利弊,還需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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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間,香芷旋讓薔薇去給香若松傳話,讓他有時間就過來一趟。
香若松下午就過來了,他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又知道香芷旋找他一定有事,自是不會耽擱。
香芷旋和他在廳堂見禮,落座後,遣了服侍的下人,說了錢友梅的事,「我們先觀望著,近期你就不用再費心了。」內外施壓的話,錢友梅反倒會亂了方寸,忙中出錯。
香若松思忖片刻,頷首一笑,「這樣也好。錢氏由你拿捏在手裡,比我行事更方便——但願她是聰明人,照著你的心思行事。」頓了頓,又道,「得了機會,跟大夫人提提此事,別讓她以為你不聽話。」
「嗯。」這是為她考慮的話,她笑著點頭,「我清楚,只是眼下只能適度地遞個話。」
「對。讓人感覺不沉穩也不好。」香若松笑著打趣她,「你這個讓你大姐都恨得咬牙切齒的慢性子,不這樣行事才奇怪。」
提起大姐,香芷旋認真地望著他,「你們有沒有又為難我大姐夫?」
「廢話。」香若松白了她一眼,「就是有那份心,誰現在也不敢惹你,刁難你大姐夫,不就是惹你麼?祖母看到四爺那封八百里加急的親筆書信,就什麼都明白了。」
香芷旋正色道:「便是沒有四爺壓著,你們也不准欺負我大姐和大姐夫,不然讓你們的家產連個空架子都沒有。」
要不是自己一個大男人都曾吃過這小丫頭的癟,他真會當做她是危言聳聽。但是他瞭解這丫頭是言出必行,從不說虛話的。念頭迅速閃過腦海,香若松嘴角抽了抽,「你說我過來是幹什麼?總要受你這丫頭的氣。多餘!」
香芷旋卻狡黠地笑起來,「你們是怎樣的我還不清楚?不敲打就記不住。」
「夏家到底跟你和阿儷有著怎樣的淵源?」香若松對於夏易辰夫婦一直善待姐妹兩個,一直心存疑慮。
「不要你管。」
香若松無奈,索性氣她一下,「你也別太高興,祖母打算來京城——襲府老夫人病重,她總要過來探望。到底是說起來有著多年交情的人,聞訊不來不像樣子。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過兩日我去信問問。」
「何苦呢?」香芷旋撇撇嘴,「山高水遠的……」
「閉上你的小烏鴉嘴吧。」香若松趕在她說難聽的話之前打斷了她。
「老太太過來,還是少不得給我添堵,你呢,也少不得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香芷旋很快就由惱火轉為幸災樂禍,「到時候,你的日子比我還難受。嗯,這麼一想,我心裡就舒坦了。」
香若松並不腦,反倒笑起來,「到底是二叔的好女兒,算盤打得精。」
「你們不是從來都不遜色半分麼?」香芷旋心說,自己要是再精明一點兒就好了,說不定早就把雙親的產業搶回手裡了。
兄妹倆半真半假地鬥了會兒嘴,香若松道辭離去。
香芷旋喚來含笑,讓她去給婆婆傳話,說說錢友梅的事,言辭自然是很保守。現在這時候,真是參不透日後到底是何情形。
含笑轉身去了正房。
寧氏認認真真聽完,笑了,「我明白老四媳婦的意思,讓她放心,要是二夫人給錢氏講情,我不會堅持讓錢氏禁足。」
老四媳婦的意思,她明白。如果錢友梅成為老夫人、二房那邊的內奸,日子可就不乏熱鬧看了。很值得嘗試的一件事。
香芷旋聽含笑說了婆婆的回復,完全放下心來。忙完了身邊的事,注意力又轉移到了自己調理身體的事情上。
鈴蘭出門去打聽了一番,又去夏家求證,隨後才將京城鼎鼎有名的盧大夫請到了府裡。
盧大夫四十開外,擅長醫治的一條,便是幫底子不好的女子調理身體。
香芷旋作為襲朗的妻子,自然是他願意上 門問診並用心醫治的。
盧大夫是真正的良醫,沒有給開藥方的意思,只是謹慎地詢問香芷旋願不願意用藥膳調理。
香芷旋怎麼會不願意,笑著應下。
盧大夫認真給她寫了幾道藥膳的方子,還細緻地把相克的食物、做法一一注明。
香芷旋高高興興地命含笑付了診金,等到盧大夫走了,才意識到另一個問題:藥膳好像不是廚子能做的吧?胡亂給她做,鬧不好就把她毒死了。
便去跟襲朗說。
襲朗直笑,說虧得你到現在才想到這件事,別急,藥膳師傅已經找好了,等會兒你見見,把方子給她就行了。
於是,當日晚間,香芷旋就吃到了藥膳。
這晚是一道紅棗蒸肘子,丫鬟說上面敷著的是芽菜,八枚紅棗鋪在碗底。效用是補脾和胃,益氣生津,滋補氣血。
調理也要按部就班的來,身體底子好了,別的方面調理起來才容易。只急於專攻一個症狀的話,到時候還是會顧此失彼,更傷人傷神。
肘子其實切成了方塊,只是肉皮還虛虛連著,用筷子一夾就斷了。送入口中,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藥膳也可以很合口啊。」她喜滋滋的。
襲朗就笑,「是你口味一向清淡,用藥膳就能適應。」
「是啊,吃慣這種東西了。」香芷旋如實道,「原來有一陣子還每日服藥呢,能用藥膳代替著就該知足了。」
襲朗不由心生疼惜。
香芷旋又道:「藥膳師傅的手藝既然這麼好,你也與我一同用藥膳調理吧。改日太醫過來的時候,讓他給你開點兒藥膳方子。」
「嗯。」他心裡還在想著這小東西十幾年裡到底吃過多少苦頭,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稀裡糊塗就應下了。
「不准反悔啊,你可是答應了。」
「嗯?」襲朗這才斂起思緒。
香芷旋眉飛色舞地重複了一遍。
他按了按眉心,瞥一眼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只好說:「行啊。」
香芷旋立刻給他夾了兩塊蒸肘子,「這個你也可以吃的。」
襲朗:「……」之後默默地遂了她的心思,只當她是同樣的關心自己,儘量忽略那些個有苦同享的想法。雖然特別清楚,她是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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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來的時候,二夫人回到了西院。
進門後得知二老爺去了松鶴堂,歎了口氣。
要她做孝順的兒媳,她還真做不來——寧氏都是每日打個照面而已,憑什麼要她每日床前侍疾?
她以往是被老夫人抬舉著,但那是因為娘家的緣故,她心裡也是清楚的。眼下娘家不敢與襲府抗衡了,老夫人對她也不似以前了,那就都只在大面上過得去就好。
二夫人吩咐丫鬟擺飯,去換了身衣服,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東西,便要去內室歇下。
這時候,丫鬟通稟,錢氏房裡的大丫鬟過來了,說有要事稟明。
二夫人倒是真沒想到錢友梅會求到自己這兒——都沒好好兒說過話的一個侄媳婦而已。微一思忖,猜出了個大概,便讓小蓮到面前說話。
小蓮將錢友梅的請求說了,末了又道:「三奶奶帶來的梯己銀子有幾千兩,事成後一定全部給您。」
才幾千兩啊,錢家不是很有些油水麼?怎麼才給了錢氏這麼點兒傍身的錢財?二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可是轉念就又想,今非昔比,如今幾千兩也是不小的數目了——今非昔比,兩個兒子還要抓緊成親,辦喜宴公中能出的銀子是有定制的,餘下的還是要自掏腰包。二老爺呢,現在還是不死心,看到銀子就恨不得拿去打點人,她是該自己攢點兒銀子了。
再者,錢氏念著這一次的恩情,日後是怎樣也不會算計到自己頭上的,便是有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本錢。老三都任二房揉圓搓扁,何況一個出身低微的老三媳婦。
由此,她點了點頭,「這幾日我事情多,也沒顧上與你家三奶奶好好兒說說話,日後自是要常來常往的。這件事麼,我能幫她一把。」
小蓮歡天喜地的道謝,靜等下文。
二夫人道:「老夫人多年來潛心禮佛,讓她抄寫幾卷《法華經》,到時我也有個幫她說話的由頭。」只是個由頭,老夫人才不稀罕,但是由她出面說幾句好話,總不會有人駁了她的情面。
老夫人可以把錢友梅當棄子當物件兒,但是,錢友梅說不定會成為她一條不出門就得到的財路,何樂不為。便是錢友梅故意哭窮,可日後處境艱難,少不得要求她幫忙,便是手裡真沒銀子,不是還能跟娘家要麼?這樣想著,幫錢友梅的心思就又堅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