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大師收到了一封信,江澄寄來的。
一共三張紙,第一張寫著「多謝大師當年不殺之恩」,第二張寫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第三張寫著「哈哈哈哈」,這哈哈哈整整寫滿了一張紙。
青燈大師收好信,繼續心無旁騖的念經,對于江澄突然的行為並沒有什麼其他反應。當然江澄也沒指望他有什麼反應,她只是懷孕後變傻了而已。
————
「專心!」鶴驚寒負著手站在試劍台上,對于那些眼神頻頻往一邊瞄的弟子冷冷道。
眾弟子聞言,下意識的收回視線,手中的劍看上去是揮動的無比認真了,但是他們心里究竟在想什麼,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大概就是——「啊鶴師兄/叔終于把道侶帶出來啦大家快看啊!」「好一個毓秀文雅風姿動人的美男子,不愧是鶴師兄/叔帶回來的道侶,雖比不上鶴師兄/叔的美貌,但光從氣質上看也是個不錯的道侶呢!」「就是腰好似粗了些。」
江澄因為吃的太多,又一次去伍茗那里檢查身體的時候,被對方說了‘養傷養得太過,缺少鍛煉肉長的太多’,于是鶴驚寒就再也沒有給她投喂好吃的了,並且再也沒有容忍她到處晃蕩吃瓜賞景睡覺的行為,堅定的執行了伍茗的建議,他要開始督促自家懶惰的姐姐鍛煉了。
一大早,江澄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被自家弟弟毫不客氣的提拉了起來,江澄也沒法對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弟弟發脾氣,只能打著呵欠跟著自家弟弟來到了他每日練劍的試劍台上。
除了第一日遠遠的和伍茗一起看過,江澄還未上來過試劍台上。同樣的,這里大部分的無極子們,也是第一次看清楚這位傳說中的鶴驚寒道侶,到底長得什麼樣。
「難怪就算是脾氣暴躁的藍玉人藍師侄/姐都在見了他一面之後,都什麼沒做的離開了。」眾位無極子將藍玉人匆匆來匆匆走的事,自發自的算在了江澄身上。雖然從某個方面來說,確實是這樣。
「自行練習。」鶴驚寒照例帶著無極子們練過一番後,就吩咐了一句,然後自己提著劍來到江澄身邊。
「陪我練一把?」江澄笑道。
鶴驚寒點頭,「來。」然後他帶著江澄來到試劍台的某個空閑的小台上。試劍台面積不小,上面分布著大大小小上百個分劍台,每一個劍台都有不同的效果,例如有的劍台上有額外的機關,有的劍台上在對戰的時候會出現幻像,有的會出現各種真實的風沙冰雪等等。
不過,鶴驚寒帶江澄來的只是最普通的切磋用的試劍台,地面還是那種特殊材質,摔下去也不會疼的。直男鶴驚寒為了姐姐,費盡了心思,連關心人這種從未點亮的技能都自發自的領悟了。
兩人面對面的站定,只一瞬間,場中二人都放出了自己收斂的氣勢,鶴驚寒自然是霸道冰冷,但看似溫和文弱的江澄也不遑多讓,進入戰斗狀態的江澄就好似換了一個人,銳利的金色也給人一種鋒芒畢露的危險感。
「咦,竟是金系,我先前還以為是木系水系靈根修煉為主的呢。」
「是金系也很正常,我們鶴師叔看上的人,若是一點銳氣都沒有,那才奇怪呢。」
旁邊自己練習的無極子們放緩動作,一邊密切的注視著那邊準備開打的兩人,一邊互相眼神交流。
「你比我厲害這麼多,可千萬要手下留情啊~」江澄揮動自己的木劍,瞬間鍍上一層光華。這劍原本是金色,但是在她又上了一個小台階的時候,原本的金色已經轉成了銀色,劍也越發的鋒利了。
鶴驚寒站在原地,握著白色的劍柄,劍尖垂向地面,面對襲向自己的江澄,他一動不動,沒有出劍反擊的意思。然而就在江澄的劍快到他面前時,微微一動,鶴驚寒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江澄的面前。
江澄並不意外,畢竟修為差的太多,她要是能一劍就踫到鶴驚寒那才奇怪呢。不過她在半空中穩穩的轉了個方向,一彎銀色的弧線就唰的斬向了右邊,但在前一刻,黑白雙色交錯的人影已經躍在了他的劍尖之上。
江澄的劍不算快,但她的反應絕對稱的上快,一劍未盡就接著改變劍勢,接二連三之間的餃接格外流暢,仿佛已經演練過千萬回,而不是臨時因為對手的改變方向而做出的動作。
不僅是鶴驚寒發現了,旁觀的無極子們也發現了,江澄的感覺十分敏銳,她好像不用思考就能知道對手出現的地方,並且原本還算慢的劍越來越快,直要逼得人無法再躲。
為了確保江澄不受傷,鶴驚寒的打算本就是只防守不反擊,但江澄笑眯眯的越逼越緊,就是在逼著他出劍。要躲……自然還是躲得過的,只是姐姐的意思都這麼明顯了,他再躲姐姐就該不高興了。于是鶴驚寒也終于出劍。
鶴驚寒的黑劍是雷霆萬鈞,白劍卻像月華如練,江澄只接了他一劍,就感覺內息不穩,然而她更多的還是高興,弟弟這麼厲害,她怎麼能不自豪不高興?被人超過是個不太好的詞,但這個人如果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作為家長心中就只剩下欣慰了。
幾招過了把癮之後,江澄也不再用全力,只是試探著克制著和鶴驚寒過招,順便把自己從前不太順手的各種招式都給他使一遍,難得有這麼好的陪練在,不好好練一練實在是浪費了這個好機會。
鶴驚寒的經驗自然比江澄多得多,很快就變成了他在引導著江澄,並且有意的給江澄展示了一下她劍招上的缺漏。那些江澄不太明白的劍招,鶴驚寒只是看了一遍就有所收獲並且能做得更好的展示出來,江澄不禁感嘆,鶴驚寒確實是個天生的劍修。
兩人在這里溫溫和和的練招,那邊的無極子們又開始交流了。
「不愧是和道侶過招,鶴師兄的劍從來沒有這麼溫和過。」
「是啊,那力道小心翼翼的,若是換了我,鶴師叔就直接加重力道,剛才那一下,我就得飛出去了,哪像江道友這樣只是退了一步。」
「剛才那一招,鶴師叔使了三遍了,一次比一次詳細,這引導的真不錯啊。師兄,下次與我過招,不如你也試試?」
「好,晚上試試。」
「兩位師兄,這種話留著晚上回去自己說啊,師弟們還在這里呢!」
「呵呵。」
鶴驚寒卸去江澄的劍勢,順手就收了劍,江澄見狀便也停下了動作。
「累了嗎?有哪里不舒服嗎?」鶴驚寒將她帶到旁邊的休息區,順手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恰好無極子們也到了休息的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壯著膽子靠近了休息區。見鶴驚寒沒有說什麼,他們就很快的坐到了江澄附近想要與她攀談。
「各位有禮了。」江澄笑得和善。鶴驚寒坐在她身邊不語,等那些弟子挨個介紹完自己,並且有兩個提出想與江澄切磋劍法後,他才開口指指江澄道︰「這是我姐姐,身懷有孕,現在該休息,不能切磋。」
眾位弟子︰誒?听到了什麼……好像信息量有些大……需要靜一靜。
知曉內情的穆師姐等人,喝茶的喝茶,拭劍的拭劍,淡定的很。
場中沉默了許久,才有一位看上去年紀比較小的無極子猛地驚呼道︰「所以江道友不是鶴師叔的道侶?!」
眾人看向他,這人現在才反應過來嗎?
那個長著張娃娃臉的無極子忽然臉紅著瞟了一眼江澄,「那江道友有沒有道侶?」
他這意思,莫非是想追人家?其他無極子都被娃娃臉這大膽之舉給震懾到了,這家伙難道沒听到鶴師叔說那是他姐姐嗎?這家伙想做鶴師叔的姐夫?!膽子也太大了!
鶴驚寒站起來,對著娃娃臉面無表情道︰「過來,和我切磋。」
娃娃臉︰「……」
眾無極子︰「……」
江澄︰「……」
最後,那娃娃臉被鶴驚寒戳到了試劍台下,從巨劍峰上掉下去了,掉下去之前,鶴驚寒還‘不小心’的扔出了一大塊冰,砸向懸崖,瞬間那娃娃臉的慘叫響徹整個峰頭。
那日之後,江澄每日都來試劍台和弟弟練一會兒劍,短時間內進步飛速。她對于劍的天賦雖比不過鶴驚寒,但也十分不錯,偶得絕妙的劍招,能讓鶴驚寒都點頭認可。其他無極子眼饞想要與江澄切磋,最後全都被鶴驚寒扔下了試劍台。
對于某姐控弟弟來說,自己和姐姐過招尚且要小心,其他下手沒輕沒重的,怎麼可能讓他們和懷著身孕的姐姐動手,痴心妄想。
上午練劍,下午去甄杏遙的高塔听琴順帶午睡,江澄的小日子過得安逸又平靜,平靜的她幾乎忘記了外面那些是非天災。
直到一日,無極子排行第六的冢回到了無極道觀,帶著滿身的傷,還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修真界西南一帶,出現了許多的魔偶,數量極多,出現的也很突然,那處死界擴散的很快,附近的小門派宗門已經轉移,還有一些凡人城池沒有搬走。誰都沒想到會忽然出現那麼多魔偶,離得近的那些城鎮村莊已經沒有了一個活口。
所謂魔偶,是魔修用人煉成的怪物,喜吞吃人肉,一般是魔修制作出來做走狗打手的。魔偶的制作需要大量的活人,最重要的是需要陰煞之地來存放那些還未死去的活人,讓他們慢慢被陰氣侵襲再灌入魔氣。
合適的陰煞之地難尋,修真界的那些陰煞之地都常年駐守著佛修,根本沒有地方能讓魔修大量制作魔偶,但是現在出現的大量魔偶並不是假的,那這些魔偶究竟是怎麼制作出來的,又是何人制作?
聯系到尚未尋到遏制方法的死界,知曉這一情況的人,俱都心中隱隱擔憂起來。
「姐姐,我不日將帶人前往西南,你留在這好生休養。」鶴驚寒每逢這種事必會前去平亂災禍,往常無牽無掛,現在雖然有了牽掛的姐姐,他也沒有絲毫猶豫。
江澄搖搖頭,拍著弟弟的肩︰「姐姐來這里是為了多和你相處一段時間,現在既然你有事要離開,我也該走了。就像你是無極道觀的弟子,姐姐也是容塵山派的弟子,這種事肯定不止一處發生,我也該早些回去宗門看看情況了。」
鶴驚寒帶著眾位無極子趕往西南解決魔偶之禍時,江澄也包袱款款的回去了容塵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