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將盧妙雨當成鄰家小妹妹一樣看待,從一開始就知道不過是生命裏的一個很可能微不足道的過客,所以投入的感情不會太多,只是聽她哭著說後悔放棄了學武時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盧妙雨說如果有下輩子,她一定好好習武而不是跟她娘那樣嫁人生孩子就這麼一輩子,她說她羡慕林文有這麼好的舅舅陪著守在烏山鎮,羡慕林文可以走出去,可以隨心所欲地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而不是像她現在這樣等著嫁人。
林文心知單純的丫頭也開始有自己的心思了,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重來一次,她又是否會選擇另一條充滿荊棘的未知道路?如果真的有決心,就是現在起步也算不得太晚吧,總比老了才後悔要早得多,只是到底缺少了些毅力。
離烏山鎮越遠,林文越將這些事拋在腦後,漸漸地適應路上的生活,與舅舅一起看書聊天,或者出去跟林武一起騎馬,又或者與烏霄鬥鬥嘴,他其實是個很能隨遇而安的人,所以適應得很好,就是夜裏宿營的時候也會打坐修煉一整晚,第二天醒來又是生龍活虎。
一路上並沒有耽擱多少時間,車隊的速度並不慢,如此也走了十多天的時間才出了烏雲山脈的範圍,這也讓林文對靈武大陸的地域到底有多廣大有了初步的概念,僅僅烏雲山脈的範圍就很讓他吃驚了,那整個晉國呢?晉國還只是占地不算廣的國家,他可以想像出整個靈武世界有多無邊無際,這還只是一個小世界,那三千大中小世界呢?
未來雖然渺茫,但也更生出了探索之心,想要到處走走四處看看,看不同的國家不同的世界,還有不同的種族。
又過了數日,風塵僕僕的一行人到達了南安城,並沒有在一路經過的城鎮多作停留,只略作調整就馬不停蹄地趕來南安城,看到偌大的城池和高大巍峨的城牆,林文的表現沒比林武這個真正的土包子好多少,看得嘴巴張得老大,口水都要掉出來了。
不過熟悉兩兄弟的人都沒有笑話他們,從烏山鎮那地方剛出來,猛一進入這樣大的城池,誰不會震驚,然而只要兩兄弟保持目前的勢頭,總有一天這樣的城池甚至更大的城市中也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現在南安城就是我們白府的大本營了,白家還有些旁系子弟當年也隨我一起遷來這裏居住發展,等安頓下來後我讓他們來見見你們,不過一路奔波勞頓,回府後先休息一下,再領你們在城裏好好轉轉,今後要在這裏生活不少時間,總要先熟悉起來。”白易看到外面熟悉的情景,並沒流露出多少波動的情緒。
“蕭舅父就是從南安城武堂走出去的?”林武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說。
白易笑了下:“不錯,阿武將來要努力趕超銳揚,將他甩在後面,看他有什麼可得意的。”
林武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奢望,能有蕭舅父這樣的成就就能讓他很激動了。
因為他們的商隊有一百來號人,所以走在南安城裏也沒受太多打擾,不過一路所見,與烏山鎮當然是不同的風貌。寬闊的街道上到處可見奢華的馬車,拉車的也並非都是馬,還是其他馴化的妖獸,有的氣息非常強大,那樣的車子行過,行人紛紛避讓,很顯然是不能輕易招惹的角色。
看兄弟倆沒顯露出疲憊之色,白易取出讓人準備的城市分佈圖,可以讓他們非常清楚地知道一路走過的路線,走過了哪條街道,這條街上又有什麼特色,白府又座落在什麼位置上。這裏的地勢要寬廣得多,而白府就坐落在一片丘陵地帶,那裏是南安城有名的富人居住區,植被豐富景色又怡人,每座莊園占地都極大。
只是還沒到達這片居住區,他們的車隊就被攔了下來,找碴的來了。
“姓白的殘廢你終於捨得回來了?知道銳揚哥哥要拋棄你,我還以為你會在外面躲一輩子不敢見人呢,沒想到你還有臉回來!”一個囂張尖銳的聲音從一輛渾身佈滿鱗片的黑鱗馬拉著的奢華馬車裏響起,接著就有人撩起簾子從裏面走出來,一個身穿大紅色勁裝服顯得明豔又張揚的女人,就站在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對面的車隊,並用手裏甩著的精美馬鞭指著中間的馬車,馬車裏坐著的正是白易。
因為要看外面的風景,所以車簾子根本就沒有放下,外面那張揚的女子與他囂張的挑釁話語都盡收眼中耳裏,婁靖一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一雙厲目冷冷地看著對面女人,讓人毫不懷疑只要白易一聲下令,他會立即沖那女人拔劍相向,白府的護衛也以他為首皆嚴陣以待。
沒想到剛回來還沒進府就先受到別人的挑釁,還是擋在回府的路上,分明提前得到了舅舅回來的消息,林文眉頭擰了起來,無法坐視舅舅受辱,這其中還牽涉到蕭銳揚?
是愛慕蕭銳揚的人?林文對離開了晉國的蕭銳揚都生出一股怒意來,他知道這是遷怒。
林武也一副可以隨時動手的架勢。
白易按了按林文的手,讓他與林武稍安勿動,而後坦然地坐在馬車裏,面對那高高在上女人的質問與羞辱,並沒生出矮人一截的感覺,反而從容不迫,還帶了股不經意地玩味:“沒想到一回來就先受到蔡大小姐的迎接,白某卻之不恭,白某身為白家一家之主哪里去不得,南安城的白府還等著白某回來主持,莫非蔡大小姐對白府與白氏商行有什麼看法不成?”
接著話風又一轉,語音上翹:“哦,你說銳揚啊,銳揚剛從大陳國發回來一封信,蔡大小姐如此關心銳揚的下落,不如借蔡大小姐一觀?”
林文忍不住捏捏烏霄,忍下自己的笑意,生怕自己笑場了。他太小看舅舅了,舅舅哪里應對不了這樣的場面。
拿蕭銳揚來打擊舅舅?舅舅反用蕭銳揚來還擊,林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剛還有些遷怒蕭銳揚,現在感覺舅舅拿蕭銳揚來作為戲耍別人的道具似的。
“你——”大紅勁裝女子果然氣極,臉上的怒氣快要跳出來一般,“你一個殘廢不能走路就剩下牙尖嘴利,蕭家可是放出話來了,銳揚哥哥絕對不可能娶一個連路都走不了的殘廢,我看沒有銳揚哥哥在你還能囂張到幾時!”想到蕭家的態度,蔡麗灩又得意起來。
白易卻笑道:“那我就預祝蔡大小姐能如願嫁進蕭府,你放心,白某是一家之主,絕不會隨隨便便嫁入別府的,蔡大小姐還有何事?白某多日未歸,正要趕著回府。”
白易輕描淡寫的態度讓蔡麗灩未能如意看到他的傷心難過,反倒把自己氣著了,這時斜對面酒樓也有人站在窗戶邊說:“聽到蔡大小姐的聲音,才知道白家主回來了,多日未見,不知白公子可好?改日狄某再去府上拜訪故人。”
林文和林武都抬起頭向一旁的酒樓三樓上看去,那裏站著位華衣錦服的貴氣公子,嘴角擒著一抹溫柔的笑意,與他們的舅舅一樣是位雙兒,不知這位又是何方神聖。
蔡大小姐陰陽怪氣道:“姓狄的少裝模作樣了,銳揚哥哥又不在這裏,你這副姿態做給誰看?莫非給這殘廢看?”
林文明顯看到那華衣公子嘴角裂了一下,不過這位蔡小姐一口一個銳揚哥哥的,聽人讓人真不舒服,林文心裏還是期盼叫他一聲舅父的,當初送丹藥那也是看的舅舅的面子,否則誰認識他。
白易則探出頭沖樓上狄公子抱了抱拳:“多謝狄公子關心,白某甚好,狄公子風采依舊,白某心中歡喜,府上隨時歡迎狄公子。”
蔡麗灩臉上的表情也差點崩了,說好的情敵呢?見了面怎會一個個都如此裝模作樣,一個比一個功力更深,還說什麼心中歡喜,她聽得快吐了。
“狄某也甚是歡喜,改日再敘,蔡小姐不如讓讓,擋著白家主的路可不好。”樓上公子也沖白易回禮。
白易與狄公子說完話,便含笑看著蔡麗灩:“蔡小姐?”
蔡麗灩擔心白易再說出什麼讓她崩潰的話,趕緊一揮手,馬車與隨行的人立即讓開中間的道路,白易抱拳向她與蔡府的人表示感謝,蔡麗灩就黑著一張臉看著白府的車隊從前面駛過去,怒氣發不出來,就沖樓上的狄茗而去:“姓狄的,不要說你不知道銳揚哥哥在去皇城之前一直陪在誰身邊,早不喝酒晚不喝酒,這時候出現在白府人必經之地守著,可見不是我一人關注姓白的殘廢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