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放下就走了。”老管家無奈道:“老奴就是來告訴王爺一聲。”
秦硯轉身回到書案後坐下,蹙眉問:“她沒留話?”
“就說了讓門房送去給王爺,其他沒有。”老管家如實道來。
秦硯鼻眼觀心,重新拿起卷宗冊,凝視書冊片刻後道:
“我知道了,收起來吧。”
老管家見王爺心情有些低落,他也不知怎會如此,原本是想來告訴王爺這個消息讓他高興一下的。
秦硯等老管家拎酒告退後,才把手中卷宗冊煩躁一拋,端起手邊茶水喝了一口,想起多年前她懷揣剛出鍋的糖芋苗給他送來時的樣子。
如今時移世易,她眼裡有了別人,就再不與他親近了。
眼裡……有別人?與他何乾?
不過就是覺得前後有落差,他習慣了平樂對他好,一時有些不適應罷了。
用這番話成功把自己說服,秦硯收斂心神,不再去想其他,默默等待這種異樣感覺的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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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禁軍處演武場。
兩道身影在沙地上比試,周圍不時傳來叫好的聲音,因為比試中的一道身影飛快地將另一道身影摔倒在地,以絕對的優勢取得勝利。
那被摔的是南衙禁軍十六衛將軍的左千牛衛吳將軍,另一個則是康平王秦硯。
秦硯十六歲就在禁軍,四年之久,這些將軍的面孔好些都很熟悉,後來中毒後,禁軍便一直是太子在監管,說是監管,其實與放任差不多,並不是太子不想管,而是管不了,統領武將與文臣不同,武將須得有實打實的能力才叫人信服。
禁軍被放任了好幾年,南衙北衙已經在無形中分出好幾個派系,大多以十六衛將軍為首,現在被秦硯摔得鼻青臉腫的吳將軍就是其一,不僅僅是他,從早上開始,秦硯已經連摔五個衛將軍,校尉超過十人,而禁軍中有想挑戰秦硯的也可以,不過須得先過方連勝與韓幸之那關,若過不了關,便沒有資格與康平王交手。
韓幸之與方連勝見秦硯勝了,一人上前送水,一人上前送毛巾,秦硯喝了口水往剩下未上場的為將軍們掃去一眼,幾人下意識低頭避開秦硯的目光。
冷哼一聲,秦硯回了教頭營帳。
方連勝與韓幸之緊隨其後,快要到營帳前,兩人被右衛將軍劉三抖和左威將軍喚住。
“二位請留步。”劉三抖說:“我們有事想請教。”
兩人對望一眼,方連勝問:“請教不敢,兩位將軍有什麽盡管問。”
“哎,好。”劉三抖拱手謝過二人,用手掩著唇,神秘兮兮的湊近二人小聲問了句:“我們想問二位的是,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惹得王爺不快,若是有的話,還請明確告知,咱哥兒幾個改就是了。”
他們起先確實有輕視康平王的心思,畢竟離開禁軍好幾年了,這些年又是拖著病軀,應該不可能像從前那般強悍,誰知道,壞就壞在‘應該’兩個字上。
康平王還是那個康平王,冷酷暴躁更勝從前。
兩天下來,把禁軍上下整得是人仰馬翻,本以為人海戰術和車輪戰總有勝算,可架不住康平王不要命,能在禁軍當將軍的大多都是官宦世家子弟,遇上出狠招、敢拚命、身份還比他們高的主兒,除了認服真沒別的法子。
這不,眼看康平王沒有給他們台階下的意思,他們隻好自己尋摸過來找台階,否則等明天十六個衛將軍全都給撂倒了,今後還怎麽抬起頭來說話?
韓、方二人對望一眼,同時搖頭:“沒有啊。沒聽王爺說諸位將軍惹了什麽事兒啊?”
左威將軍驚訝:“都把人摔成那樣了,怎麽可能沒事兒。”
韓幸之納悶:“真沒事兒。”說完問方連勝:“你聽你師父說了嗎?”
方連勝連連搖頭:“沒有。”
那兩個將軍還想說什麽,韓幸之安慰道:
“我們王爺說了與諸位將軍是切磋,那就只是切磋,別多想了。”
方連勝見那兩人還想糾纏,便與韓幸之說了一聲,自己回教頭營帳伺候師父去了。
營帳裡,秦硯在水盆架前清洗,先前穿的外衫已經脫下掛在屏風上,方連勝去看師父要不要幫忙,誰知差點跟突然轉身的秦硯撞上,秦硯黑面如炭,比刀鋒還銳利的雙眸冷冷盯著方連勝。
方連勝後背一涼,咽了下喉嚨顫聲問:
“師父,還要打水嗎?”
秦硯沒說話,眼神不變繼續盯著方連勝,把方連勝盯得整片頭皮都開始發麻,若是方連勝敢仔細看秦硯的臉就不難發現,他臉上黑的除了臉色,還有眼底,那抹烏青的失眠痕跡足以解釋他這兩天的暴躁。
不願說話,秦硯對方連勝揮了揮手,方連勝就慌忙讓到一旁,生怕慢一秒就擋了師父的路。
方連勝跟上秦硯的步伐,見他坐下,便想給師父倒杯茶,誰知他手剛要碰到茶壺,就被秦硯喝住:
“你洗手了嗎?”
方連勝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我,我這就去洗。”
說完,方連勝趕忙卸手腕上的綁帶,那是一條純白色的綁帶,一般軍官都會選用黑色,畢竟白的太容易髒,而方連勝的手腕綁帶下端竟還繡著一株蘭花,明顯不是大男人會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