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帝又喝問:“那他可害過你身邊的人?”
太子再答:“不曾。”
啟明帝喝問:“既然他不曾害過你,也不曾害過你身邊的人,你為何要處心積慮的叫人刺殺他?”
太子沉默不語,啟明帝再次上前踢了他一腳,痛徹心扉道:
“說話!朕讓你說話!你自小朕便對你寄予厚望,奈何你文不成武不就,平庸至極!朕安慰自己,說你好歹有一顆利國利民的仁心在,可誰知你背地裡竟乾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三回!整整三回刺殺!朕就想知道,你皇叔究竟哪裡得罪了你,要讓你對他下這般狠手?”
啟明帝怒不可遏,面色潮紅,激烈質問著太子,連著踹了他好幾腳猶不解氣,拿起龍案上的硯台就要往太子砸去,被秦硯眼明手快的阻止。
“皇兄,冷靜些。”秦硯說。
啟明帝看著秦硯,紅了眼眶,說:“他要殺你!朕怎麽冷靜?他殺了你三回!三回!你要朕怎麽冷靜!”
秦硯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能將啟明帝手中的硯台奪走,放到一旁。
此時被踢得倒在地上的太子忽然發出幾聲笑,開始只是哼笑,可笑著笑著他忽然捧腹大笑起來。
啟明帝和秦硯對望一眼,不知太子為何突然這般。
“你笑什麽?”啟明帝大喝。
太子捧腹笑著翻過身,露出怪異神色,他對啟明帝比出四根手指,說:
“四回!哈哈哈,是四回啊父皇!”
太子說完,又看向秦硯,面帶得意的問:
“皇叔,不良於行的滋味如何?”
“你不是文武雙全嗎?哈哈哈哈哈哈——文武雙全!我讓你這輩子都站不起來!”
太子站起身,揩去嘴角的血跡,神態癲狂。
啟明帝大為震驚,盯著太子看了好一會兒後才意識到他這話的意思,見秦硯並不驚訝,啟明帝問:
“你的腿……”
秦硯沉默。
啟明帝失魂落魄在原地轉了兩圈後,忽然衝到龍案後,抽出劍架上的禦劍就衝著太子而去,太子驚惶後退,啟明帝高舉長劍準備砍下,秦硯見狀,趕忙打出一記暗器,將啟明帝手中長劍打落在地,啟明帝還想去撿,被秦硯製止:
“皇兄!”
啟明帝看著被秦硯的暗器打出老遠的尚方寶劍,氣得直跺腳,指著太子怒罵:
“你這逆子!朕這就廢了你!”
說完,啟明帝往龍案後去,拿起朱砂筆要寫廢太子的旨意,可氣急攻心讓他頭腦發昏,竟想不出這旨意該怎麽寫。
而反觀另一邊的太子,絲毫沒有阻止啟明帝寫聖旨的意思,還滿不在乎的看著,時不時的發出一聲獰笑,啟明帝心定不下來,又見他這樣,不禁把禦筆往太子腳下一摔,頭暈目眩,跌坐在龍椅上,平靜良久後才對太子問道:
“究竟為何?你自小便是個仁心良善的孩子,為何會變成這樣?你皇叔與你無冤無仇,你究竟是為什麽!”
太子聽到父親評價自己‘仁心良善’,忽的紅了眼眶,他低聲呢喃問自己:
“是啊,為什麽?皇叔與我無冤無仇,為什麽?”
他試圖從回憶中找出答案,回憶告訴他:
【你怎麽這麽笨,你皇叔隻用了半個時辰就背下了這篇,回去背,不背完不許吃飯!】
【武師說你練拳不用功,你皇叔與你一同習武,他的拳法已經十分凌厲,你怎麽連一整套都沒練會?能不能用點心!】
【你皇叔都能隨陳將軍到淮南剿匪去了,你還成天稀裡糊塗,讓朕怎麽放心把太子之位交給你?】
【兒啊,你皇叔是陛下親手帶大的,他們兄弟感情比你這個兒子要親不知多少,你定要贏過你皇叔,你的一切不能被他搶了去。】
【康平王真是年少有為啊。】
【康平王乃真賢王也。】
【康平王比太子更適合監國……】
【康平王……康平王……你皇叔……你皇叔……】
太子腦中被這幾個詞語輪番轟炸,頭疼欲裂,他生來就不如皇叔有天賦,所有人都覺得皇叔比他更適合當太子,可偏偏那些覺得皇叔更適合的人又不把他推上太子之位,那些人把他推上去當太子,卻又說他處處不如皇叔。
他也想當個人人稱道的好儲君,他也想成為所有人的理想太子,想帶領他們開創盛事,可他沒這個能力!
他的所有努力和皇叔的天賦比不值一提,他太焦慮了,焦慮到天天在外面八面玲瓏扮好人,夜裡輾轉反側睡不著,他煎熬啊。
於是,他漸漸生出了個想法——如果皇叔不在了,那些困擾他的焦慮是不是也就沒有了。
“沒有為什麽。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因為我天生壞種吧。”
太子癲狂的的神情逐漸恢復平靜,他面無表情的說。
“什麽天生壞種?你少拿這種話敷衍朕,今天你必須把話說清楚不可!”啟明帝拍著龍案,飽含熱淚吼道。
太子卻異常冷靜,說出那句‘我天生壞種’之後,無論啟明帝再說什麽,他都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啟明帝怒不可遏,對外大喝一聲:
“來人!將太子押回東宮,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他出宮一步!”
侍衛們推門而入,將沉默不語的太子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