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才正式確認關系一個月,夏以桐就覺得自己有點恃寵生驕的趨勢,這樣不好,不好,她趕緊把自己翹起來的小尾巴尖兒給拽下去。
陸飲冰從桌子上的紙巾盒裡抽了紙,把自己的臉和屏幕擦乾,衝著屏幕裡的夏以桐眯起眼睛,“你又想挨呲兒了吧?”
夏以桐眨眨眼,賣乖:“陸老師你說京片子真好聽。”
陸飲冰把舌頭撥回正位,用播音腔道:“我就不說,你能耐我何啊?以後都不說了。”
夏以桐靈機一動,自有對策,眉眼齊動:“那,那那,我,我就,就繼,繼續,結,結結,結巴,給,給你,你,你,看,看。”
陸飲冰:“……”
這小孩兒不教訓是不行了。
她放狠話:“明天,等你來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夏以桐不為所動,笑嘻嘻的:“隨便你怎麽收拾我,我都接著。”
陸飲冰說:“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洗澡,你快睡覺,明天我要是看到你有黑眼圈,我就……”
夏以桐說:“你就什麽……”
陸飲冰說:“我就一整天不理你。”
這一招夏以桐可以說是非常地怕了,她收起嬉皮笑臉,說:“那好吧,陸老師晚安。”
“晚安,我洗完也睡了。”
夏以桐躺在床上,越臨近見面,她反而越睡不著,輾轉反側,再次睜開眼睛,手機時間顯示十二點半。她腦海不知怎麽就浮現出今天遇到的岑溪結結巴巴的模樣,一時間好奇心害死貓,開了手機網頁,輸入關鍵字:岑溪結巴
令她失望的是,並沒有看到什麽關於結巴的消息,接著又把結巴兩個字刪掉了,單獨搜索了岑溪。
女,九一年生人,二十五歲,還比自己大兩歲,身高一六八,也比自己高兩公分。夏以桐不服氣地撇撇嘴,怎麽最近沒遇到一個比自己矮的人呢,她自言自語道:“那有什麽的,她還比你二呢。”
三年前畢業出道,演過一部電影,兩部電視劇,兩個女三,一個女二。唯一一個女二號就是《盛世》的丁白芷,百科上下滑沒兩下就看完了。
被其他事情分了心神,夏以桐精神不再集中在明天的見面上,反而很快就困意襲來,勉強將手機鎖屏放回到床頭櫃上,沉沉睡去。
翌日,天公作美,是個豔陽天,B市機場的航班沒有延誤,白色的機翼七點五十準時從霧霾嚴重的B市上空劃過,如同一道白色的流光,在午後一點降落在G省某機場。
劇組安排得非常周到,生活製片帶著司機早早在機場外等候進組的女一號。
甫一上車,生活製片就周到地問道:“夏老師,是去賓館還是去片場?”
生活製片姓王,大夥都喊王哥。夏以桐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鎮定,猶豫了一秒,說:“去片場吧王哥,好久沒見大家了,怪想的,我也跟著找找戲感。”
王哥豎了豎拇指:“好嘞,夏老師真敬業,小吳,去片場。”
一路上,王哥嘴皮子沒停,給夏以桐介紹著這邊的住宿、飲食和氣候情況,說晝夜溫差大,要注意保暖。說現在的拍攝條件比之前好很多了,前陣子淨吃沙子,現在在拍棚內戲,叫她不用擔心。
夏以桐一一聽了,不時提個問,王哥答得很認真。
近兩個小時的彎折向上的公路,車停在片場外圍,王哥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念陸心切的夏以桐就拉開車門,一下車,差點被風直接懟回去,王哥在後頭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推了出來。
夏以桐心有余悸。
王哥衝她大聲嚷道:“扶……著……我。”
夏以桐看見他嘴一張一合,就聽見個“我”字,也大聲回道:“什……麽……”
王哥心道一聲得罪,鐵鉗般的手掌按住了她的後肩,另一隻按在方茴肩膀上,在後面推著她倆往前走,兩個女生初來乍到不適應,也沒逞強地拒絕。
王哥深一腳淺一腳地和司機聯手把她倆懟進了帳篷裡。
一進去,能讓人窒息的沙子沒了,會把人刮到天上的風也沒了,雖然呼呼的風聲仍在耳邊,但是這裡面簡直就像是地獄環伺的天堂。怪不得陸飲冰每天收工那麽晚,就這種條件下,能拍出來一場戲都算是不錯了。
夏以桐問王哥:“秦導他們呢?”
王哥剛剛兩隻手沒閑著,沒空捂嘴,也忘了戴口罩,這會正“呸呸呸”地洗嘴巴裡的沙子,乍聞這話,停了水,抹抹嘴說:“從這兒出去,往東,再過五個帳篷吧,他們在第六個裡。”
夏以桐:“……”
以她的小身板,應該還沒到那兒就被沙土給埋了吧。
王哥洗完臉,通體舒泰,隨便找了個馬扎兒坐下,歇歇。夏以桐輕手輕腳地挪過去步子,“王哥,幫我個忙唄?”
“什麽?”
“您再把我懟進那個帳篷裡?”
王哥:“……”
二十分鍾後,王哥把人送到帳篷門口,對著她的耳朵大聲道:“裡邊正拍戲呢!你等導演喊卡再進去!”
夏以桐捂著快聾了的耳朵,猛點頭。
……
一到下午兩點,陸飲冰就開始坐立不安,右腿抖個不停,休息時間全都用來刷微信了,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聊,每回防她跟防賊似的,小西感覺自己快要失寵了。
兩點五十,她把手機丟給小西,上去拍戲,沒過一會兒,屏幕上出現了一條微信新消息,陸飲冰以前的屏幕通知是顯示內容的,現在隻顯示收到了一條新消息,一條,然後又一條。
小西恨不得把屏幕撓了。
夏以桐就地蹲下把自己團成個蝦米,耳朵貼著帳篷布,用手指在屏幕上戳字——【陸老師,我到了。】
【你是不是還在拍戲?我好像聽見你的聲音了。】
【很好聽。】
不知道蹲了多久,她腳都麻了。
秦翰林一聲仿佛與外界隔絕的“卡”如同最亮的光束那樣,好似瞬間照亮了夏以桐的四周,她心急如焚,猛然站起來,低血糖犯了,眼前頓時一陣發黑,直接朝後一栽,手下意識往前抓了一把,什麽都沒抓住,身體依舊失重了。
臨摔在地上的最後一刻,她的想法是:希望不要砸壞帳篷,直接摔在眾人面前,到時候就糗大發了。小別重逢,摔個狗吃屎,這麽“清新脫俗”的見面方式她一點都不想要啊!
意外之外她並沒有摔到地上,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臂拉住了她,反應極快地一拽一摟,將自己墊在了她身下,夏以桐摔進了一具微涼的軟綿綿的懷抱裡。
她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陸飲冰眉頭微蹙,躺在她身下,單手手肘支地,一副吃痛的模樣,不是剛喊“卡”嗎?她怎麽出來得這麽快?難道是心有靈犀嗎?她和陸老師的默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夏以桐溫柔地凝望著她的心上人,但見陸飲冰也回視她,眼波溫軟,半摟住她的肩膀,擔憂地問道:“夏老師,你疼不疼?”
似乎有哪裡似乎不對?陸飲冰好像情緒從來不這麽外露的。奇怪,陸飲冰怎麽叫她夏老師?怎麽她連聲音都變了呢?
“夏老師?夏老師?”又是著急的兩句。
夏以桐發暈的腦袋甩了甩,視線重新聚焦,看清了:“……”
是方茴,果然是幻覺。
方茴搖著她的肩膀,夏以桐頭越搖越暈,忙道:“停停停,別晃了。”她閉了閉眼,等自己慢慢緩過來一點,“你怎麽過來了?”
方茴:“我看你那麽久沒回來,過來看看。”
夏以桐:“謝謝你救我啊,差一點就摔個狗吃屎,丟人丟大發了。”
方茴說:“應該做的。”
“好了,我可以起來了。”夏以桐說著,手往方茴身側的沙地上一撐,手掌忽然尖銳地一疼,好像是按到了什麽石子,吃痛,倒抽一口冷氣,頓時失了力氣,重新摔回到方茴懷裡,臉頰好死不死地正埋在方茴脖子裡,方茴也被她這一下重新砸回去,手也撐不住了,背貼在地上。
“抱歉。”她正要重新起身,頭頂傳來一聲清咳。
夏以桐緩慢地從方茴脖子裡抬起頭,驚悚地發現四周出現了一雙又一雙的腳,再往上,約莫整個帳篷的劇組成員都出來圍觀了,或忍俊不禁,或意味深長,其中摻雜著秦翰林幸災樂禍的臉,陸飲冰眉心一個小小的疙瘩,小疙瘩有越來越深的征兆。
夏以桐悲憤欲死:“……”
早知如此,她還不如摔一狗吃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