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桐不用會筋鬥雲,她有越洋電話,感謝偉大的科技,千裡不過咫尺。
陸飲冰:“……”
電話鈴聲始終在響,陸飲冰遲遲沒有去接過來,柳欣敏嘖道:“還愣著乾嗎?你要飛升啊?”
陸飲冰看了手機一眼,說:“你接。”
柳欣敏把手機往她懷裡一丟,說:“我不接。”
陸飲冰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接住,生怕不小心砸了:“這麽大人了,手機是能亂丟的麽?”
柳欣敏輕哼:“大不了我重新買一個。”
陸飲冰一噎。
就在兩個人互相推諉誰接這個電話的時候,手機鈴聲到了時間自動終止了。二人面面相覷後,柳欣敏聳肩膀,陸飲冰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懊惱。
過了不到一分鍾,柳欣敏的手機又響了,還是夏以桐的號碼。這回不等她媽媽催促,陸飲冰已經按下了接聽鍵,連帶著還有免提,然後飛快地把手機丟回她媽懷裡。
夏以桐:“阿姨你好。”
啊,聲音真好聽。
陸飲冰指指柳欣敏,小聲說:“叫你呢,還不說話,一點兒禮貌都沒有。”
柳欣敏淡淡掃了這個糟心女兒一眼,陸飲冰心底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同時腦海油然而生一個詞:老……奸……巨……猾……
果不其然,柳欣敏道:“你好,陸飲冰現在在我旁邊。”
手機裡忽然:“嘟嘟嘟——嘟嘟嘟——”
陸飲冰:“……”
柳欣敏:“……”
夏以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下意識就把電話給撂了,撩完就後悔了。她手怎麽這麽賤!
猶豫著要不要再撥一個,手裡的手機震了起來。
夏以桐秒接:“阿姨我——”
“姨什麽姨,誰是你姨?”陸飲冰的招牌式說話方式撲面而來。
夏以桐懵了一下,緊接著便是喜出望外:“不——”
陸飲冰:“不什麽不,聽到我在就秒掛電話是幾個意思?”
夏以桐美得快找不著北了,陸飲冰這樣稍顯惱怒的語氣在她來說根本就不算個事兒:“我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你還敢掛我電話了?”陸飲冰說,“限你訂最早的航班,立刻馬上飛過來看我,拜拜!”
陸飲冰乾脆利落地把電話掛了。
柳欣敏目瞪口呆。
柳欣敏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夠將蠻不講理發揮到如此自然、旁人根本看不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步,這就是影后的實力嗎?
陸飲冰依舊朝她呲了呲牙,這回是樂的,“媽我厲害吧?”
柳欣敏往下咽了口口水:“不兒,你這個性格,怎麽還沒被打死呢?”
陸飲冰攤手:“被人寵的,沒辦法。”
柳欣敏揚起手:“我也來寵寵你?”
陸飲冰身手敏捷地往後一跳,遠離柳欣敏的攻擊范圍,“您年紀大了,還是好好歇著吧,不勞您費心了。”
柳欣敏追了上去。
陸飲冰撒丫子就跑。
柳欣敏跟在後面喊:“你倒是把手機還給我啊!”
陸飲冰把手機放在茶幾上,自己一溜煙跑上樓了。
夏以桐聽著手機裡的忙音發呆,陸飲冰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懂了,串起來卻有點兒難理解是什麽意思。她呆呆地沾了有三分鍾,才緩緩地轉動了一下眼珠,提煉出了中心思想:航班,過去,看她。
用力地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特別疼,不是做夢。
夏以桐傻笑著從床上跳了起來,匆匆忙忙跑去洗澡的時候腳指頭踢到了門框,啊地叫了一聲,一瘸一拐地進了浴室門,三下五除二洗了個戰鬥澡,再一瘸一拐地洗漱完畢,在她洗漱的過程中電話撥給了方茴讓她定好了機票,“我自己開車去機場,你幫我把車開回來,就那輛灰色奔馳轎跑,鑰匙一會兒我給你,我們在機場碰頭。”
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妝容,用沾水的手指把耳邊的鬢發捋得服服帖帖,出盥洗室,一手翻出抽屜裡放著的身份證、簽證、護照亂七八糟出國需要的,都放一個小包裡,挎在肩膀上。另一手接打電話:“你給我換點美金,不用太多,多了也帶不過去。”
“行,那你從公司出發吧,跟薛總說一聲。”夏以桐小跑著下樓,走路帶風,一隻腳已經踏出了門外,“算了你甭去了,我直接跟她說吧,你盡快到機場,我趕時間。”
夏以桐帶上家裡的門,往車庫走去:“不用,現在還是假期,你在國內好好休假吧。”
“啊?也行吧,如果你想旅遊的話,看小西有沒有空。”夏以桐說,“可以可以,那你問她吧,也有個照應。你出去了嗎?下電梯了?我剛到車庫,那就這樣說。”
夏以桐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夏以桐動作嫻熟地倒車出去,調好方向後,一腳油門,引擎發出沉悶的轟鳴聲,轎跑絕塵而去。
“喂,薛媽麽?是我夏以桐。”
“說。”
“我要去美國一趟,去見陸飲冰。”
“嘟嘟嘟——”薛瑤今天第二次突然掛了夏以桐電話。
夏以桐失笑,把車載藍牙的聲音調大了一點,最多過了三秒鍾,薛瑤的電話就進來了,夏以桐再次發現了薛瑤和陸飲冰身上的相同點之一。
薛瑤說:“我剛剛瞎了,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我說……”夏以桐壓不住上揚的嘴角,“陸飲冰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看她。”
薛瑤:“叫你去負荊請罪?”
夏以桐:“不知道,反正她叫我去了,我現在在去機場的路上,還有四十分鍾到,跟你說一聲。”
薛瑤:“哦哦,好的。你去吧。”
夏以桐:“我怎麽聽著你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薛瑤拉長著臉:“沒有啊。”換你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總是聯系她對象不聯系你,你也開心不起來。
夏以桐:“陸老師電話裡還說,要是你和我一起去就好了,可惜工作太忙了。”
薛瑤說:“少睜眼說瞎話哄我。”過了會兒,嘴角也有笑意,“她真這麽說了?”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夏以桐說。
薛瑤:“哎。行了,你專心開車,見到她幫我帶個話。”
夏以桐問:“帶什麽?”
薛瑤:“萬事有我,她想重整旗鼓,我永遠為她在前方開路。有點肉麻好像,不說後面那句了,就‘萬事有我’吧。”
夏以桐:“好的。”
薛瑤難為情道:“會不會也很肉麻?”
夏以桐:“總不會有我肉麻。”
“那倒也是。”薛瑤說,“你倆又肉又麻,一身雞皮疙瘩。我去工作了,登機跟我說一聲。”
“ok。”
方茴離機場的距離比夏以桐近,到的也比夏以桐早,兩人在外面碰頭,方茴掩護夏以桐進去,直接取機票,兩人一路行色匆匆,果不其然被眼尖的路人給認出來了,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機場的保安人員和方茴一起把被人群簇擁的夏以桐護送進了VIP通道。
拍到夏以桐在國際航站樓的人不少,她突然現身在此怕是要再次被媒體好生編排一番,也許又會編出來一台狗血大戲,什麽愛情失意為愛走天涯之類。
但她不在乎了,她的心從一個小時前就隨著陸飲冰的一通電話飛往了太平洋的那頭,可惜身體還需要近二十個小時的飛行才能抵達。
第二天的晚上八點,夏以桐抵達陸飲冰所在州,她發現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不,不止一件,是好幾件:上機之前她沒問陸飲冰的具體住址在哪裡,沒問對方會不會來接她,她像個愣頭青一樣,懷揣著一腔的熱血和激動就過來了,甚至都沒有多拿一件外套。
一件短袖,外面套了個短款的長袖外套,牛仔褲,再加一頂帽子,各類證件、信用卡,口罩在下機之前丟進了垃圾簍。哦,兜裡還有一千美金和一部手機,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茫然和不安慢慢地從襲上心頭,晚上的機場有點兒冷,來來往往的旅客皆腳步匆忙,吝嗇於施舍給她一個目光。
夏以桐跟著人群從出口出來,把手機開機,還好,昨晚,不,應該是前晚了,充滿了電,在飛機上沒用,現在還有百分之八十多的電量。
給陸飲冰打個電話吧,起碼問清楚她在哪個地方,現在這麽晚了,估計今天是見不到人了。夏以桐有點兒沮喪,耳朵也蔫蔫地垂下來,像一條垂頭喪氣的大狗。
蔫頭耷腦的大狗本狗找了個遠離人群的柱子靠著,在手機裡找到陸飲冰的號碼,想起來陸飲冰肯定不用那個號了,就再次撥了柳欣敏的手機號。
“阿姨,我降落了,你們具體在哪個地方,我現在打車過去還來得及嗎?”
柳欣敏卻說:“冰冰去接你了啊,你沒看到她?今天中午就出去了。”
“啊?”夏以桐往回走了兩步,環顧四周,一眼就望見了一個背對她的,在接機口張望的身穿黑色薄外套、戴著帽子的高挑身影,她沒忍住,眼淚直接掉了下來,輕聲哽咽,“我看見她了,謝謝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