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耍班子清晨到的,鄭繡薛直和兩個孩子都已經起了。
一家子用過朝食,薛直正要帶著兩個孩子打拳。
薛勉一聽丫鬟說人已經到了,當時就開始耍賴了,說自己吃多了,奶娘說吃多了不宜劇烈運動的。
他也確實吃多了,浩夜堂的朝食都是鄭繡想了讓白術在小廚房準備的。沒有慶國公府大廚做出來的精細,但卻是家常的味道。
這天的朝食是豆麵窩窩頭,牛乳角,配八寶粥。窩窩頭就是最普通的窩窩頭,用豆麵做了,比麵粉做的更扛餓。牛乳角是鄭繡照著現代的牛角麵包想的,讓白術去做的。做出來樣子還真是像模像樣。孩子們都喜歡新奇,食物有了新造型,吃的也會多些。八寶粥熬得甜香醇厚,蓮子和紅腰果都熬得爛爛的,入口即化。
都是家常的東西,但也都是薛勉沒吃過的,加上旁邊還有薛劭搶食,他吃著香的不行,確實吃多了。
薛直當然不讓,這練功講究持之以恆,別說今天不過是來個雜耍班子,就是真有事兒,也不講究這大半個時辰功夫。
眼看著薛勉就要鬧起來,鄭繡從中調解道:「勉哥兒,雜耍班子才剛來,人家也要熱熱身,做做準備工作再上場的。咱們前頭的臺子也是剛搭起來,人家也要花功夫適應一會兒呢。二嬸先去前頭看看,等他們準備好了,就讓人來喊你們,也等你們過去了再開始好不好?」
鄭繡怎麼說也帶了幾年的阿譽,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不喜歡大人其實是不喜歡大人把自己當任事不懂的孩子,因而用的就是朋友間商量的語氣。
薛勉聽了,雖然不大願意,但還是道:「那二嬸就先去幫我們看看,要是開始了就立刻讓人來喊我們。」
這麼說定了,他才跟著薛直去打拳了。
鄭繡就去了前頭花園裏。
花園裏的戲臺子已經搭好了,足有半個籃球場大小。雜耍班子也到了,人在戲臺子一邊熱身。
袁大管家親自過來監場,讓人在戲臺子前頭擺了幾套桌椅。還安排了一堆丫鬟小廝伺候著。
慶國公府裏是有個大戲樓的,但是已經多年不用了,要是再用,還得修繕整理一番。鄭繡覺得太過興師動眾,就讓薛直讓人搭建了一個臨時的。
沒想到臨時的戲臺子搭出來也有這樣的規模。
鄭繡對著袁大管家笑道:「這麼一點事還勞煩大管家,我真是過意不去了。」
在慶國公府這段日子,鄭繡也對府裏的人事有了一定的瞭解。袁大管家祖輩父輩都為慶國公府效力,他早年間是跟在來慶國公身邊效力的。如今的慶國公在床上一躺就是快十年,慶國公府許多事都是仰仗他才能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
袁大管家拱了拱手,笑道:「二爺吩咐了,小的自然盡心盡力。」
鄭繡只當薛直當時逗自己請個雜耍班子來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他還特地去讓袁大管家著手辦了。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鄭繡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就讓人去喊了兩個孩子。
薛勉和薛劭這天的心思都不在練功上,一套打過不知道多少遍的長拳都能出錯好幾次,聽到前頭來人喊了,更是待不住了。
薛直也是沒辦法,只好有的他們去了。不過還是先帶著他們換過了沾了汗水的衣裳,又洗漱過一遍,才帶著他們去了花園。
他們到的時候,雜耍班子的班主正殷勤地跟鄭繡說話,無外乎就是介紹自己班子裏的絕活和推銷一番。
鄭繡聽著聽著,聽她說那些孩子從五六歲開始就訓練上了,從早連到晚,下腰劈叉都是最普通的,還有頂缸頂碗,踩高蹺什麼的。本是想著圖一個樂,可想到那些孩子的可憐之處,她忽然就沒什麼玩樂的心思了。尤其是戲臺子上準備的那些孩子看起來不過都是十三四歲年紀。
薛直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揮退了班主,坐到她身邊輕聲詢問:「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鄭繡搖搖頭,「沒人惹我,就是聽班主說那些孩子訓練如何辛苦,心裏怪不落忍的。」
「那還看麼?」薛直問。
鄭繡看了看一旁興高采烈等著開場的薛劭和薛勉,還是點了點頭,「看吧,都準備好了。」
薛直就讓班主喊了開始。
最開始是最普通的踩高蹺頂碗,然後是用頭頂頂圓缸,後頭是吐火,木偶戲和猴戲。種類可謂是繁多了。
兩個孩子看的入了迷,是不是鼓掌歡呼。
鄭繡便也不去想那麼多了,全情投入到看表演之中。
壓軸的是竿戲,就是把長木杆立在一堆反著放的刀片上,在頂端建一個旗幟,一人盤空拔幟,講究的是像猴子上樹一般輕巧靈活。
那大刀片足有成人手臂大小,排放在一起都泛著森然冷意。
鄭繡光看著都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要是失了手落下來……她都不敢想後果。
表演的準備工作剛準備好,袁大管家卻忽然走近,附身到薛直的耳邊通傳了一個消息。
鄭繡就坐在薛直旁邊,一個字也沒聽清,光顧著等著看臺上驚心動魄的表演了。
薛直面色一變,讓袁大管家先回了前頭,他轉過頭對鄭繡道:「太子來了。」
鄭繡還沒反應過來,「誰來了?」
薛直伸手往天上指了指,鄭繡嚇得差點跳起來,「東宮的太子來了?」
薛直點點頭。
鄭繡『噌』得一下從位置上站起起來,薛直趕緊把她拉住,柔聲道:「你別急,太子是微服私訪來的,並沒有擺東宮的儀仗。」
鄭繡還處在震驚中,「這也沒什麼差別吧。」
差別還是有的,微服私訪用普通的待客之禮就行,若是擺了東宮的儀仗,那就要用君臣之禮來迎接了。
鄭繡又趕緊道:「先別管太子怎麼來的,你快準備去接駕吧。」然後又想到了薛直前幾天說太子讓他去東宮走動,他推脫自己傷勢未好,又道:「不對不對,你快回床上躺著去。」跟人家說s傷重得出不了門,結果在家裏看雜耍看的起勁,這叫什麼事兒!
鄭繡沒有接觸過皇權,只在小說和電視裏看到過,薛直這樣,算不算欺君之罪?
她越想越急,拉著薛直就要回浩夜堂。
薛直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怕,太子也只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的普通人。你跟孩子們就留在這兒,我去前頭書房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