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先生雖不計較,不過其他大人可不是吃素的。
長風苑的下人顧忌貴和長公主的身體,便沒把這件事告訴她,只是稟報了薛勤。
當天傍晚,鄭仁、薛直、薛勤就齊聚在了浩夜堂。
鄭譽、薛劭、薛勉跟著鄭繡回來後就沒離開,想到不久後就要受到處罰,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
鄭繡讓茗慧上了茶,讓他們先別急著凶孩子。
「你們看,他們也知道錯了,也給鄒先生賠禮道歉了……」
鄭仁道:「那是鄒先生胸懷寬廣,並不能和他們犯的錯相抵。」薛直和薛勤亦點了點頭。
鄭繡索性也就不再多勸了,三個孩子一頓竹筍炒肉是真的避免不了了。
她停了勸,鄭仁和薛勤不方便在外頭教訓鄭譽和薛劭,就帶著他們各自回去了。
薛勉臨走時還不忘扭著頭對著薛劭和鄭譽道:「咱們明日前院碰頭啊!」
薛勤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栗子,「就你話多,明日你能下的來床再說吧!」
鄭譽知道回家後要面對什麼,就沒那麼活潑了,皺著一張笑臉同鄭繡等人告了別。
他們都走後,薛直道:「阿繡,你去看看夕食準備好了沒。」
他們的夕食向來都是大廚房做好了,白術去提過來的。這麼說就是支開鄭繡了。
鄭繡愛莫能助地看了薛劭一眼,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第二天,三個人還都是如薛勤所說,沒一個下的來床的。
三個家長也不是都商量好了打屁股,只是小孩子身上都嬌嫩,唯有屁股肉厚,既能打疼了,讓她們長長記性,又不會有損身體。
薛劭前一天的夕食都是趴在床上用的。
鄭繡擔心其他兩人,第二天先去了長風苑看薛勉。不過她知道貴和長公主是被瞞著的,所以也不好直接去看他,而是先去見了貴和長公主。
貴和長公主這段日子恢復得極佳,一方面自然是太醫妙手回春,另一方面秋蕊的按摩和她自己的鍛煉,雙管齊下的作用。眼下,她已經可以十分平穩地用拐杖走路了,說話也沒那麼不清晰了。
秋蕊通傳過後,心情還算愉悅,正在臨窗賞花的貴和長公主道:「讓她進來吧。」
秋蕊彎了彎嘴角,應聲而去。
鄭繡就這麼進了內室。
貴和長公主拄著拐裝,慢慢地轉過了身。
鄭繡自從鄒先生來了後,便沒怎麼來長風苑,此時見她恢復道如此,便笑道:「幾日不見,您已恢復得這樣好,真替您高興。」
貴和長公主『哼』了一聲,「有什麼好高興的,如今還是離不開這拐杖。」她說話的語速偏慢,但已經不是磕磕巴巴,口齒不清,需要靠人半猜半蒙才能理解的了。
「這才幾日呀,再過一段時間,您一定可以大好的。」
貴和長公主撇了撇嘴沒說話。
兩人沉默片刻,貴和長公主才繼續開口道:「這幾日你很忙?」
鄭繡沒聽懂她為什麼這樣問,只道:「您知道的,我算是這府裏最閑的閒人了,並沒有什麼可忙的。」
「哦,那你為什麼不過來?」
鄭繡一愣。貴和長公主不是不喜歡見到她麼?怎麼問起這個了?
「我想著您和鄒先生久別重逢,應當有許多話說,就沒來叨擾。」
「這時候你倒是會賣乖了。」貴和長公主冷冷道,「之前天天來惹人閑的時候怎麼不說。」
這話呢,若是換成以前的貴和長公主來說,鄭繡雖然不會和她大動干戈,但聽在耳朵裏肯定是不舒服的,自然會對她敬而遠之。可換成中了風的貴和長公主來說,鄭繡便不覺得有什麼了。病人嘛,總是會有些小情緒的。
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您要不習慣,我往後還是每天來。」
貴和長公主又哼了一聲,倒是沒說讓她別來。
貴和長公主站在床前,鄭繡也不好落座,就陪著她站了會兒,然後才問起薛勉。
貴和長公主道:「阿勤說勉哥兒前一日感染了風寒,在屋裏歇著呢,你去瞧瞧他也好。」若不是她如今還尚在病中,自然是要親自去瞧瞧的。這鄭繡別的不說,料理孩子倒是一把好手。有她去看著,自己也就放心了。
鄭繡便去了廂房看望薛勉。
薛勉趴在床上,精神頭倒挺好,也沒有發小孩兒脾氣,正托著腮,翻看一本《七俠五義》的畫本子。
鄭繡進了屋,薛勉便把畫本子合上了,笑嘻嘻地道:「二嬸,你來了啊?」
鄭繡無奈道:「你還好意思笑,昨兒個我看你可把你大哥氣的不輕。」
薛勉努努嘴,「那他打我還不輕呢,我屁股都開花了。」
鄭繡便要去掀被子看,「讓我瞧瞧,打成什麼樣了。」
薛勉趕緊把被子死死掖住,小臉一紅,「二嬸,你別看了,反正你知道我被打的很慘就好了。」
這還不好意思上了。鄭繡笑了笑,問他說:「那你上藥了沒?」
薛勉點點頭,「上藥了。大哥親自來給我換藥的。」
上頭沒有爹,薛勤對弟弟是真心疼到骨子裏的。
「二嬸,阿劭和阿譽他們怎麼樣了?」
鄭繡苦笑道:「阿劭也跟你似的起不來床呢,阿譽我不知道,不過按我爹的性子,估計下場不會比你們好到哪里去。」
薛勉拍了拍小胸脯,「那就好。我們說好今日在前院碰頭的,大家都下不來床,我就不算爽約了。」
鄭繡輕輕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你說你,瞎出什麼餿主意。」
薛勉嘿嘿一笑,「主意是餿了些,可管用就行。」
鄭繡無奈地直歎氣。
「對了,二嬸,我娘她不知道吧?她身子不好,馬上又是她的生辰,我可不想她生氣。」
「大家都替你瞞著呢。」鄭繡道,然後又問:「馬上是公主生辰?什麼時候?」
「四月十五啊。」
「那就只有不到半個月了。」鄭繡蹙眉。怎麼之前薛直也沒提呢?這麼匆忙,她也不知道該準備什麼。
薛勉便道:「二嬸別擔心,往年娘的壽辰,都是宮裏來人操辦的,算算日子再有兩天也該來了。」
鄭繡點了點頭,又跟薛勉說了會子話便回了浩夜堂。
*
晚間薛直從外頭回來了。
鄭繡坐在炕上沒起身迎他,薛直也不在意,只笑著湊過去挨著她坐下,「今兒個誰惹我們阿繡不高興了?」
鄭繡便有些埋怨地道:「勉哥兒說再有半月就是公主的壽辰,你怎麼不提前與我說?這匆忙之間,我什麼都不知道準備。」
薛直也道:「這兩天忙忘了,忘記知會你了。不過你也不用準備什麼,今上待公主親厚,往年都是宮裏置辦好了東西,再派人來府上操辦,並不用你準備什麼。」然後又笑道:「你只要想好穿戴什麼,美美地出現在壽宴上就行了。」
貴和長公主的生辰,自然是要大操大辦的。今年雖然她生了病,但已然恢復得不錯,皇帝依舊會給她這個體面。
他不說還好,一說鄭繡還真的緊張起來——
貴和長公主的生辰啊,那得來多少達官貴人、貴婦小姐,她雖然來了慶國公府已有半年,但都是在府裏活動,可沒接觸過這京城的上層交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