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設在半月之後。
當天薛直要上朝,鄭繡拖著疲憊的身子同他一起起來了。
至於為什麼這覺越睡越疲憊,自然是拖薛直的福。
加上這半個月鄭繡日日去長風苑報導,學著料理瑣事,人更是清減了一圈。
前幾日鄭仁和鄭譽來瞧他的時候,見她瘦的下巴尖尖的,還以為她生什麼病了。
鄭繡只好解釋了一下自己最近在忙活的事情。
學著管家到底是好事,又聽說還是貴和長公主特意想提攜她,鄭仁雖然心疼女兒,倒也沒有攔著,只是讓她注意休息,千萬別累壞了身子。
同樣的,鄭繡也不喜歡這些,只是貴和長公主一片好心,不好辜負,才硬著頭皮學了半個月。不過她心裏也打定主意,她又不戀棧權位,根本沒想過掌家。這回一定幫著貴和長公主好好參謀,選一個可以擔當大任的出挑兒媳婦,這樣慶國公府的掌家權柄也好交到新婦手中。
鄭繡和薛直、薛劭在一起用了朝食,薛直趕著去上朝了,薛劭就自己在院子裏打拳。
鄭繡臨去長風苑之前,還不忘叮囑薛劭道:「你今日和阿勉在前頭乖乖的,千萬別到後頭花廳和園子裏來。」
薛劭點頭道:「娘,我知道的,今日府裏要來好多客人。放心,我有分寸的。」
鄭繡當然知道他有分寸,她不放心的主要還是調皮的薛勉。幾番叮囑薛劭,也不過是為了讓他看好薛勉。
兩人簡單地說完了話,鄭繡便去了長風苑。
貴和長公主已經收拾妥當,如今她已經能和常人無異地行走了,只是不能走快,走得快了還是容易腳步不穩,便沒有坐輪椅,只是讓秋蕊扶著自己。
想到馬上就有那麼一些個貴女要來,鄭繡心裏也是緊張。若他只是個陪客,或許還沒這麼緊張,只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操辦如此大規模的聚會,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貴和長公主讓春枝給她看了茶,她也喝的心不在焉的。
貴和長公主看出來了,不禁笑道:「不是多大的場面,你就當是尋常人家擺個小宴,請幾個姑娘家來做客罷。」
鄭繡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我這心裏就怕哪里安排的不妥當,出了岔子,招待不周呢。」
或許是這天就要敲定薛勉未來的媳婦人選,貴和長公主心情也格外好些,笑道:「出什麼岔子也打緊,有我給你兜著呢。」
有了她這句話,鄭繡心裏才安穩了不少。
秋蕊也在旁道:「二太太真不必緊張,您安排的都妥當,奴婢們這麼多人都幫著看過了,不會出什麼錯的。」
幾人說了會子話,眼看時辰也到了。
長風苑派出去的丫鬟都在大門口守著,兩人一組,一個引著嬌客往裏去,一個便回長風苑通傳。
這樣一組一組的,一共安排了二十多人。
等最後一個丫鬟來通傳說謝學士家的大姑娘到了,花廳裏人就到齊了。
貴和長公主這才讓秋蕊給自己整理了下衣裙,扶著她的手施施然往花廳裏去了。鄭繡最然跟隨左右。
花廳裏坐了十幾個貴女,正坐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說說笑笑。
貴和長公主一到,花廳內就安靜了下來,眾人一齊見了禮。
貴和長公主道讓眾人免了禮,坐到了上首,讓鄭繡坐到了她身邊。
一群女子坐在一起,雖不太相熟,那也是有說不盡的話,話題內容自然是圍繞衣服首飾香料等。
幾個坐的離貴和長公主近些的,便開始誇讚起貴和長公主今日的打扮來,一會兒說她今日穿的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如何如何精緻,一會兒說她頭上插戴的鳳凰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如何如何華美……儘是不吝溢美之詞的。
貴和長公主平日裏不喜宮闈,這日卻是出奇的耐心和藹,一直嘴角含笑的跟眾人說話。
鄭繡就在旁邊安靜聽著,也不插話,今日來的貴女她都沒見過,或許在之前貴和長公主的生辰宴上見過,只是一面之緣,她也沒什麼印象了。算起來,倒是跟謝旖算是相識。不過謝旖並不是今日的主角,位置也被安排再靠門、頗遠的地方,她也十分識趣兒地沒有喧賓奪主,除了偶爾跟身邊的姑娘小聲說幾句,更多的也是聽著。
鄭繡嘴巴閑著,腦子卻是不閑的,餘光時不時往打量眼前的貴女們,看看她們的容貌和神情動作。
不過不得不提的是,這滿座的嬌客,論顏色最出眾的還是嬌豔的謝旖。今日她雖然穿了件素色的立式水紋八寶立水裙,臉上也只是略施脂粉,卻難掩其豔色。當然其他精心打扮的貴女也都是各有千秋,只是相較之下,沒有那麼引人注目罷了。
說了會子話,用了茶點,下人們便抬出了幾盆牡丹,有趙粉,姚黃,魏紫,紫二喬,醉貴妃等。都是慶國公府的花匠平日悉心照料的,一盆盆都開的極好。
這就到了賞花宴的重頭戲了。
一眾貴女躍躍欲試,紛紛開始做起詩來。她們年紀都輕,倒不見得在這上頭多有造詣,不過是講究湊個趣兒,合情合景,韻腳押韻。
坐在貴和長公主身邊最近的,南榮郡王妃娘家姑娘,李彤最先念了自己的小詩,然後由她而下,眾人依次說自己的,若是有暫未想到的,便先跳過,輪過一圈再來。
鄭繡不會作詩賦詞,上輩子上學的時候可也是學過不少名家大作的,一番靜聽下來,倒不覺得有特別出彩的。
輪到謝旖了,她淡然一笑,道:「請公主贖罪,臣女前幾日感染了風寒,如今腦中混沌,實在是空無一物。」
備受推崇的才女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明顯便是推諉了。
貴和長公主卻不見氣,反而笑著點頭道:「謝姑娘既然身子不爽利,便算了吧。」雖沒明說什麼,但顯然還是很喜歡她沒在這時候出風頭的行為的。
幾番輪下來,就只剩信王世子妃的娘家姑娘王晗語了。
王晗語生的頗為英氣,鄭繡之前也多看了她兩眼,此時更是和眾人一起將目光投向她,等著聽她的小詩。
王晗語臉色微紅,倒不見畏縮,坦然道:「臣女在學問上很是稀鬆,怕說出來惹公主和眾位姐姐笑話。」
貴和長公主以為她是謙虛,道:「不打緊,你儘管說便是。」說著讓丫鬟們換了新茶,又給了她一會兒功夫。
鄭繡捧起茶盞,就聽王晗語道:「那臣女就獻醜了。」
「牡丹花正好,容色都出挑。若問何處尋?慶國公府請。」
鄭繡一口熱茶就噴了出來,然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花廳內一下子寂靜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鄭繡猛咳了一陣才停下來,臉都憋紅了。貴和長公主倒沒說她什麼,只是也頗為尷尬地端起了茶盞,也不知道是因為王晗語的詩作,還是因為鄭繡的實力。
鄭繡讓丫鬟幫著收拾了一番,歉然地跟著大家道了歉,然後笑道:「咱們花園裏的荷花也快開了,屋裏稍顯憋悶,不如咱們往外頭走走?」
貴和長公主也點頭道:「恩,你們去走走也好,一會兒回來也該擺宴了。」
眾人便紛紛起身行了禮,相攜著往外頭去。
貴和長公主行動不便,就讓鄭繡領著她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