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齊六爺不禁道。
他身在局中不知,可其他人卻清楚沒這麽簡單, 肯定還有下文。
“自然是真的,不過有一點——”
顏青棠突然話音一轉:“顏家收絲是為了織造局今年攤派, 六爺若是想要顏家收上來的絲,那就把攤派任務也接過去, 不然顏家沒辦法和織造局交代。”
“不光如此, 我還把我顏家今年桑園裡產的絲,都按去年市價賣給六爺,一文錢都不漲, 但這今年這攤派任務, 齊家幫顏家給擔了,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是啊,誰願意頂著高價買生絲?
可東西就這麽多, 你搶多了, 他自然少, 他不想比你少, 只能加價收,其中又以顏家收得格外凶猛。
為何凶猛?
在座的誰不知道,顏家被攤派的任務最多。
為何最多?
還是那句,在座的誰心裡沒點兒數?
都有數,都心虛,顏家不頂上,就是他們頂,那自然是死貧道不如死道友。
顏青棠也清楚,從未有過的清楚。
以前是站在局裡看,總覺得顏家甚是悲慘,現在看來,誰都不清白。
她冷笑,站了起來。
“這話不光針對六爺,對在座各家都有效,只要能幫顏家擔下今年的任務,不光我手上高價收來的生絲,甚至今年自產的生絲,都按照去年的絲價賣給對方,一文錢都不漲。”
好大的手筆!
去年生絲不過一百六一擔,現在漲到了兩百八,翻了近一番,顏家若真如此,憑空就要賠一大筆銀子。
可有人敢接嗎?
沒人敢接!
誰不清楚這是一個大窟窿。
就算今年不虧,今年接了你明年接不接?顏家都不行了,那自然是你上,就是個大坑。
齊六爺不說話了。
見情況不對,趙三爺忙出來打圓場:“既然商量事,何必動氣?快坐下來,坐下喝茶。”
又呼喚仆人來換茶,算是把這茬事蓋過了。
可茶喝千遍,事情就在那兒,這就是個難解的局。
誰有辦法?誰都沒辦法?除非有人願意犧牲自家,不收絲了,讓給別人。
但是可能嗎?
不可能。
最終還是不歡而散,事情也沒商量個所以然來。
六人出了茶室,顏青棠率先走了。
後面葛大掌櫃對齊六爺使了個眼色,兩人溜溜達達就往一邊去了。
這邊劉四爺、趙三爺、柳五爺互相對了個眼色,也不動聲色繞去了另一邊。
顏青棠沒走大門,知曉出去定要被人圍住,而是去了後門。
後門這,李貴和銀屏正在馬車裡等她。
“交代下去,繼續收,加價收,把絲價抬到三百五十兩。”
銀屏詫異道:“可姑娘,絲價抬這麽高,抬得越高,我們不是虧得越多?”
本身這些絲最後都要織成絲綢,交給織造局,而織造局那兒才不管你年景好不好,絲價漲不漲,漲成什麽樣,本錢價都不會給,還要往死裡挑刺克扣壓價。
這也是為何顏家幾年往裡頭虧了這麽多,就是在填坑。
顏青棠卻笑道:“傻。等抬到三百五十兩一擔時,我們就往外賣。”
銀屏先是不解,細細想了一會兒,倒抽一口氣。
“姑娘是說動用老爺留下的那批絲?”她壓低嗓音道。
顏青棠點點頭。
“那如果是這樣,確實不會虧,說不定還能大賺一筆。”
傻丫頭,又想簡單了。
她可不止這一招,還有後手,早說了要讓織造局和葛家付出代價,這只是第一步。
連著多日,顏青棠都很忙。
她先去了一趟司馬府,沒走漏風聲,從後門進的。
回來後,就忙上了。
景似乎也很忙,反正自那天后,再未出現過。
這也讓顏青棠松了口氣,忙正事時,她可不想有人分她的心。
她看似坐在顏宅,實則私下早已讓顏家各地分號火力全開,在顏家的大肆收刮下,市面上的絲價節節攀升,不過短短幾日,絲價又漲了二十兩。
外面一片罵聲,不知道內情的是罵這狗老天、狗世道,知道內情的都在罵顏家。
可罵也沒用,你敢把顏家的攤派接下來嗎?
不敢,那就閉嘴。
這般情況下,葛家也有些坐不住了。
本來外面都在收生絲,葛家也做樣子跟著收了一些,葛家沒有攤派任務,產出的絲綢隻管自銷,自然沒什麽壓力。
可顏家現在卻搞出這種陣勢。
要知道百姓可不傻,那些家中有桑園的產絲大戶更不傻,生絲都賣這麽高的價,那我還織什麽絲綢,直接賣生絲不好嗎?
本來有些行事謹慎,習慣手裡會攢些生絲的大戶,一見外面生絲漲這副樣子,一個個都坐不住了,跟瘋了似的,紛紛把生絲拿出來賣。
這幾天蘇州各大牙行甚是熱火,葛家還真怕就這麽搞下去,顏家把市面上所有生絲都收刮乾淨了。
現在是五月,看這天氣,今年的夏蠶是不用指望了,秋蠶也夠嗆。如果市面上的生絲真一點剩余都沒了,今年的生意就算提前結束,明年開春的生意恐怕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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