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還站著十幾個看著火源沒走的衙役。
見此,為首的一個衙役走過來道:“顏少東家,你別怪他們,我們來時,他們正用水桶提著水滅火,差點把自己燒了。”
跟來的其他衙役也紛紛點頭說:“是啊是啊,若非我們拉得快,今天肯定要死兩個人。”
夥計往地上一坐,大哭道:“死了我們也總比貨都被燒了強,這可都是要交給織造局的歲織,少東家好不容易才湊出來這麽多……”
顏青棠看不清他面目,隻覺得這小子機靈,要重重的賞他,以後要多提拔提拔才是。
面上卻是蹙眉強笑,去扶他:“快起來吧,別惹得差爺笑話,這是天災人禍,是我顏家的命不好。”
安慰了幾句,她又強忍著焦慮看向衙役:“幾位差爺,如今這火也熄了,我家夥計說是有人故意縱火,你們可查到了什麽?”
這時,從火場裡匆匆走出來幾個衙役。
都是面帶布巾,包著口鼻,大概是火場裡火雖熄了,但還有余溫,幾人滿身黑灰還冒著煙,一出來就有人拿著水龍對幾人澆水。
“怎麽樣?”領頭的衙役走過去問。
“確實是有人縱火,找到了這個。”
回話的人從身後人手裡拿過一個竹筒,這竹筒約有一臂來長,五寸來粗,已經被燒得漆黑大半焦質化,但所幸蓋子還能打開。
而類似這樣的竹筒還有十幾個,都被燒得面目全非,這是唯一一個還留有證據的。
“是火油。”衙役聞了聞後凝重道。
顏青棠面色一悲,憤道:“這到底是誰?竟下如此毒手?我顏家到底得罪了何人,要如此害我,這可是要交給織造局的歲織……”
她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打擊,倒在丫鬟的身上哭了起來。
衙役能說什麽,只能安慰她說會盡快追查出真凶。
之後,衙役們又四處查看了一遍,確定沒有暗火存在,就紛紛離開了。
這邊,顏青棠也上了馬車。
“走,去織造局。”
畫舫上,竇風拿著千裡鏡嘖嘖稱奇:“這娘……小娘子可真會演,心也夠狠,手段夠辣,這麽一遭下來,葛家大概要被她坑死了!”
他自己都激動得摩拳擦掌,連道:“這戲精彩,簡直精彩極了,老子沒白看這麽多天,老子現在真是越看她越喜歡,真想搶回去當婆娘……”
一張馬吊飛了過來,快要擊上竇風面上時,被他一把捏了住。
“你小子又想故技重施?”竇風罵道,又瞅了景一眼,“老子說說都不能說?你這麽護著她,你倆真不是姘頭?”
景冷冷看了他一眼。
看他這樣,竇風更好奇了。
“你倆到底是不是姘頭?老子一提她有野男人,你就激動,難道你不是那個野男人,一聽我說就惱?”
在景動手之前,竇風高大的身影一竄就出去了。
“走了走了,老子去找司馬長庚那老東西複差。”
顏青棠在織造局裡哭了一通。
哭的是聲淚俱下,萬分悲涼。
其實作為蘇州織造的趙慶德,昨兒半夜就收到消息了,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只能讓顏青棠先回去,他則趕緊去江南織造局。
葛家是天亮後收到消息的。
當時葛四爺還在榻上,聽到這消息第一反應是活該,讓顏家跟葛家作對,可緊接著他就意識到不妙。
他連忙讓手下出去再打聽消息,人也起來了,正用著早食,織造局來人了。
說傳他過去說話。
葛四爺到時,嚴佔松也正在用早食。
難得他今日一身官袍,看著板板整整,瀟灑又不失威嚴。
一見到葛四爺,就含笑問他可用過早食。
葛四爺敢說自己吃了一半被叫了過來,自然說沒吃。嚴佔松也沒與他見外,讓仆人從他面前桌上挑了兩樣面食,又給他盛了一碗粥。
另置了個小桌,讓他用。
葛四爺看了看眼前這桌子,是一張黑漆馬蹄足的小桌。
細長,低矮。
與其說是桌,不如說是矮幾。
可一同搬來的凳子卻是正常高度,這也就意味著他若是坐在這張凳子上用飯,得彎著腰,佝僂著背。
葛四爺不敢不坐,也不敢不吃。
他心知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就像一條老狗趴在地上舔食,格外狼狽。
狼狽之余,他也意識到嚴佔松的用意。
“這事是你做的?”
嚴佔松放下筷子,臉上還帶著一貫的笑,從下人手中接過帕子,慢悠悠地擦著自己的手。
葛四爺還彎著腰,這時自然不敢直起來。
“大人,小的冤。”
“你冤?”
嚴佔松笑眯眯地將帕子砸過來,打翻了葛四爺面前的粥,潑得他胸前一片狼藉。
只看嚴佔松的臉,當以為他是玩笑,可帕子落在葛四爺臉上,感受到其中力度,自然清楚對方此時心中的怒意。
“你還冤?那照這麽說,是顏家自己想不開,自己把自己倉庫給點了?”
葛四爺哪敢這麽說?
即使他心中懷疑,他也不敢這麽說,因為這話說出去就像在狡辯。
有時候上位者是不願聽下面人狡辯的,反而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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