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沒將木牆轉過來的時候, 觀眾席都憤憤不平。
那上面的字雖然不是全都能看清, 但是依稀還是能看到零星幾個的, 猜也能猜出來下面的。
要是早知道他們就自己上了,怎麼會輪到羅展參。
「怎麼沒扔中那個黃毛呢。」
「這……真是運氣好,希望他從舞台上下來的時候不要摔死了。」
「我怎麼沒被選上去, 扔了半天就中了兩個, 真是差到一定境界, 竟然還能得到這樣的獎勵!」
有些人無不惡意地想著:「這樣的狗屎運都讓他碰上了, 這小丑就別兌現了,乾脆就弄死他算了。」
反正在這裡都是要死的。
人的惡意是無窮大的,而小丑就喜歡看到下面的觀眾露出醜陋的面孔。
本身就是在酒店和前兩個魔術壓抑許久的情況下,人的心理會逐漸扭曲。
久而久之,人命就變成了最便宜的東西。
蘇憫看透了一些東西,扭過頭問:「你們鬼都喜歡看人類變成這樣嗎?」
沈宿說:「我不喜歡看。」
蘇憫想著沈宿要是背地裡也和小丑是一樣的,他就找個辦法把他給滅了。
雖然他並不知道怎麼殺鬼。
沈宿又笑, 湊近他唇上啄了一口, 悄咪咪補充道:「我就喜歡看你。」
蘇憫:「……哦。」
他機械地扭過頭, 專心致志看魔術表演, 可把偷親的沈宿給氣壞了。
木牆轉過來後, 知情人臉色都變得十分奇怪。
因為背面綁著的是羅展參的妻子。
在酒店和大巴待了那麼久,羅展參也是他們都見過的,他一直和老婆在一起也是他們都知道的。
羅展參上台後沒人關注他的老婆, 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被小丑綁在背面的。
最戲劇的是, 羅展參的老婆死了。
羅展參離得最近, 一眼就看到了血跡斑斑的妻子,她低垂著頭,已經斷氣了。
她的嘴唇被膠帶貼住,完全不能發出聲音,更別提求救了,所以一直毫無聲息。
身上八個傷口都露出了飛鏢的尖頭,從另一面射過來,又穿了她的身體。
羅展參明白了為什麼那飛鏢如此長。
原來這個小丑一開始就設定好了一切,那個偷看一定是他留下的,就為了看到現在。
羅展參抬頭,看到小丑對他咧嘴笑,和登台時那個微笑一模一樣。
他腿一軟,跪倒在地面上。
蘇憫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聽到羅展參這幅模樣,大概猜到了點。
李馳魚被這畫面嚇到了。
這種親眼見著人死在這裡,和前面靈異的死法不同,屍體還在,嚇得他腦袋空空。
一直到樂陵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回過神來。
觀眾席上的討論聲傳過來:「他把老婆弄死了哈哈哈,活該啊活該,好好的把黃毛戳死不好嗎?」
這種沒人性的話此刻也沒人反駁了。
李馳魚臉色都白了,「這個魔術太可怕了……」
完全直中人心,羅展參想要自由和錢,可誰知道這些都是要刺中他妻子的呢。
蘇憫忍不住問:「這小丑到底想做什麼?」
從第一個魔術到現在,似乎都只是不把人命當回事,只是為了自己的虐殺而已。
難道導演目的就是為了揭露人性黑暗嗎?
形式的確很新穎,起碼他沒看過這樣的魔術,但是僅僅這個,他還不能確定。
這部《死亡表演》的名字從一開始就擺在了明面上,今晚才真正地揭開神秘的面紗。
只是面紗之後還有一層紗,只能看到一部分,想要知道答案就只能看到最後。
蘇憫已經覺得很難熬了。
蔣桃之再大膽也不過是個妹子,前兩個還好,這次的太過緊張刺激,已經暈了過去。
而李馳魚面色白白,就樂陵還好點。
舞台上的羅展參呆滯地跪在那裡,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懊悔填滿整個胸腔。
小丑卻很開心,跳躍了幾個圈。
隨後緊閉的幕布重新拉開,木牆被黑暗拖入後面,消失在眾人視線內。
而羅展參則是被小丑給推下了台。
他掉落在第一排的斜前方,蘇憫能看到他渾渾噩噩的表情,有點同情。
可他也沒想到下一幕的發展。
羅展參猛地抬起頭看向小丑,說:「她都死了,我還不能拿到那些東西嗎?」
整個表演場地的人都驚了。
蘇憫抿著唇,心裡不知道什麼感覺,只是有點冷。
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大概是這裡的空調開得太低了,鬼怪不敬業。
羅展參期冀地看著小丑。
小丑也看著他,隨後伸出了右手的食指,來回搖擺,告訴他完全不可能。
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圈套而已。
小丑沒再管臉上血色盡失的羅展參,而是摘下了禮帽,拋向空中,隨後接回手中,又行了紳士禮。
蘇憫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
在小丑動作之時,地面上的羅展參動了起來,但是已經沒人注意到他了。
只有是鬼的沈宿說:「我早說過他會後悔的。」
蘇憫冷聲:「你說的時候可以離遠點。」
沈宿微微一笑,勾起唇角,說:「那我怕你聽不清。」
聞言,蘇憫一時有點無語,目光重新被台上的小丑吸引了視線。
幕布被重新拉開,下一個魔術即將開始。
觀眾席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新魔術,也在祈禱著不要是自己被選中。
一排東西出現在舞台上。
觀眾席小聲說話:「這是什麼魔術,你們知道嗎?有什麼可以避免的方法?」
問題很多,沒人回答。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的慘叫聲響在四周,蘇憫順著來源看去,發現是一個偷偷從觀眾席溜走的人。
他也只是想要逃走,但是被抓住了,只能死在了當場,全身只剩下一副骨頭。
有逃走念頭的人都止住了這個想法,默默坐穩。
李馳魚喘了半天氣,說:「我們怕是一直要在這裡待到他表演結束,或者是死。」
蘇憫能感覺到他的驚慌和強裝鎮定。
但是這種東西沒用,只能讓人多活一段時間,男女主角遇到的重頭戲還沒來。
他轉移話題道:「你看台上。」
李馳魚看向舞台上的東西,瞪大眼問:「那個小丑後面擺的是花瓶嗎?」
燈光實在太暗,蘇憫也是仔細看了半天才能夠分辨得出來上面的東西,的確是花瓶。
這每一個花瓶都長得不一樣,花紋從底下雕到最上面,和之前在酒店的頗為相似。
只是這台上的花瓶個頭都不是很大。
燈光明暗下,那些花瓶都安安穩穩地擺在了舞台上,而小丑就戴著禮帽站在最前面。
蔣桃之醒了過來,看到花瓶那麼多,驚慌道:「不會是要把我們給放進花瓶裡,然後就這麼悶死吧?」
上次酒店的那個可是直接是屍體了。
蘇憫搖頭道:「應該不會吧。」
李馳魚自己也看不懂了,「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魔術,不知道是不是我孤陋寡聞了。」
和花瓶有關的魔術好像是有,但是一次性弄出十幾個花瓶上來,這工程也挺大的。
觀眾們已經有點麻木了。
經歷了上一個魔術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掙扎沒什麼用,他們能做的就只能是在這裡看表演。
一旦被小丑選中,那就只有死一個字。
魔術師小丑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個口哨,站在舞台的正中央,響亮地吹了一聲。
聲音很尖銳,在這個安靜的空間裡更加明顯。
蘇憫心想還好不是吹其他奇怪的東西,這要是招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會很可怕的。
但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口哨聲吹過一聲後就停了下來,小丑像是得知了什麼,激動得順著舞台跑了起來。
就在他離開中央的時候,花瓶處突然有了動靜。
動靜不大,聲音也很小,但是讓警惕著的觀眾們都聽得一清二楚,甚至於心生恐懼。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個魔術不簡單。
這次多了這麼多花瓶,不像之前都是一個人的,最可怕的猜測就是死的人數也和花瓶的數量一樣。
這樣一來,觀眾席上就會空下去一大半。
蘇憫低聲問沈宿:「你知道裡面有什麼嗎?」
身旁李馳魚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沈宿說話他們也聽不見:「有的有東西,有的沒東西。」
蘇憫問:「東西?不是人?」
沈宿語氣奇怪又有點淡漠:「你看到的時候還這麼想的話,那就是我說錯了。」
蘇憫沒繼續問。
沈宿又小聲說:「我不會讓你過去的。」
蘇憫心想要是他這樣,基本就會退出觀影了,哪裡還輪得到沈宿。
小丑拿著禮帽圍著花瓶轉了一圈,隨後手伸進了其中幾個,然後拿出來再吹了一遍口哨。
觀眾席上一片安靜。
隨後目光注視之下,花瓶裡的東西鑽了出來,每一個花瓶裡都有東西在裡面。
蘇憫瞇眼看到了黏糊糊的黑色。
當那些黑色都探出來,又帶出一部分白色之後,他才真正地明白沈宿的話。
因為露出來的都是人頭。
就像是他之前站在椅子上看酒店裡的那個花瓶,裡面的屍體也這樣,只不過這次是都鑽了出來。
觀眾席上驚嚇得已經沒了聲。
那些人頭的正臉對著觀眾席,被不知名液體泡得已經很難看得清五官的模樣。
而其中幾個卻還算正常,蘇憫一眼就認了出來,因為他們之前是在觀眾席上坐著的。
換句話說,這次的死亡者已經被選中了。
蘇憫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表演票,在暗光下對著舞台,能看出上面模糊的簍子和舞台上的花瓶一模一樣。
瓶頸緊,瓶口大,瓶身腫脹。
蘇憫現在知道這是為人打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