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他茶水的古忠手微抖,忍不住抬頭快速的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臉色還好,便放下心來,一邊將茶奉上去,一邊笑問,“周大人這是說了什麽好玩兒的事?”
皇帝撇了撇嘴,將手中的信來回看了兩遍,然後就拿起信封看了看後道:“幸虧她還知羞,沒寫折子,知道讓朕不外傳。”
話是這麽說,但他卻特別順的將信遞給古忠,示意他看。
古忠覺得皇帝的臉色還不錯,雖然一臉嫌棄,所以便笑著躬身接過,展開信看。
看過信後的古忠:……
他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話來,“周大人還真是……奇思妙想。”
皇帝就哼了一聲,“這是奇思妙想嗎?這是懶的,想走捷徑呢。”
古忠便問,“那陛下的意思是……”
“他們想做就做,有捷徑走為何不走?”皇帝敲了敲桌子,“寫信,讓駙馬寫一本奇聞志怪的……雜書,其中太白就描摹成周滿的樣子便是,讓她司疾病壽命。密宗能寫書,難道他們自己就不能寫書嗎?”
神仙的形象都是會變化的,連男女都可變,還有什麽不能變的呢?
以前太白是主刀兵肅殺,為大將軍形象,但現在民間多傳為女子,司虛災疾病,既然可變,那乾脆變得徹底一點兒。
皇帝敲了敲桌子,“除了疾病壽命外,讓駙馬再寫一些太白防治疫病的事,周滿不是一直想要在京城之外的地方種痘嗎?若真有人相信她是太白,之後讓他們種痘就要容易許多了。”
古忠都應下,開始研墨,自己代筆寫了信,交給皇帝看過以後就蓋上了私印。
皇帝想了想,沒讓他將信封上,而是在信後添了一句話,讓周滿他們悠著些,流言若是太甚,朝中大臣們要是問起來,他是不會為她保密的。
皇帝自覺不會向外傳,但這事兒實在是太可樂,他忍了一天,晚上還是忍不住去找皇后說悄悄話。
“這世上想當神仙的不知有多少,但他們也隻敢悄悄的來,別說告訴別人,連心思都不會顯露出來,她倒好,直接寫信來問朕,”皇帝嘖嘖道:“起居郎就跪坐在一旁,也不知將來太史令要怎麽寫她,哈哈哈……”
皇后也忍不住笑,推了皇帝一把,“陛下也太促狹了些,既知道,看完信後何必說出口?”
他不說,難道起居郎還能將他的信拿過去拆了看不成?
皇帝哈哈大笑道:“總要讓後人知道這周太白是怎麽來的吧?”
這樣的有跡可循,將凡人成仙的最後一點隱患也消除了。
皇后也只是嗔怪了一下,並沒有很責怪皇帝。
起居郎所做的起居注在記錄後就會被封存,等皇帝駕崩,換了一個皇帝才有可能被打開修史。
所以這件事被起居郎知道並不要緊,能做起居郎,嘴緊是第一要素,皇帝都有可能往外泄密,但起居郎一般不可能。
所以皇后叮囑皇帝,“您可不能再告訴他人了。”
皇帝:“放心吧,朕不會再說此事的。”
因為說得自信,所以第二天小朝會結束,大家坐著休息時,皇帝就看著魏知幾個大臣欲言又止,生生忍住了分享的衝動。
惹得魏知看了他好幾眼,見他欲言又止後收回目光竟然不啃聲,他就不免主動開口詢問,“陛下是有事和臣說嗎?”
“沒有,”皇帝否認得特別快,頓了頓後轉開話題,“楊和書到江南了吧,可有折子回來?”
吏部李尚書便道:“是,有彈劾他的折子,說他才到揚州便大肆飲宴,雖是監察使,卻未行使監察使之責。”
李尚書頓了頓後問,“陛下,可要著他上辯折?”
皇帝不在意的揮手道:“不必,暫且壓下去。”
楊和書剛過去,只怕屁股還沒坐熱呢,這時候的彈劾都是試水,皇帝不想楊和書將太多精力放在爭辯上。
他對老唐大人道:“他現在也算是你的人了,你多看著一點兒折子,這段時間先把彈劾的折子壓下去。”
淮南道是禦史台轄下,楊和書這個監察使現在是老唐大人的手下,但皇帝給他的權力很大,他不僅可以監察淮南道轄下官員,還能插手民政,皇帝還將淮南的一支軍隊交給了他……
朝中的大臣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皇帝給楊和書這麽大的權力是為了什麽。
所以楊和書人還沒到揚州,淮南道上下的官員就都緊張了起來。
要不是他出身楊氏, 楊氏又在江南還算有名望和權勢,他恐怕連揚州都到不了。
在路上遇到個山匪,生個病什麽的最是正常不過了。
當然,楊和書也不是一點兒意外沒遇到的,只不過他也帶了不少人,意外就顯得不是很重要了。
皇帝點了點桌子,沉思道:“白善想在北海縣建個渡口,戶部那邊可有盈余的錢?”
劉尚書認真想了想,沒吭聲。
果然,魏知先表示了反對,“陛下,臣一直不同意在北海縣再建渡口,萊州的渡口便可用。”
白善作為北海縣的縣令為北海縣謀利沒錯,但他是大晉的宰相,想的卻得是整個大晉,因此道:“再建渡口花費很大,從北海縣到萊州渡口並不是很遠。”
皇帝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不再提這件事,道:“等太子回來再談此事吧。”
但白善顯然是等不起的,他一回到北海縣就開始讓人去尋找可以造渡口的匠人,當然,不是那麽好找的,會畫圖紙的匠人,還得是會造渡口畫紙的匠人,白善打聽了一下,整個青州都沒有。
他只能給京城的先生同學們寫信,請他們幫忙尋找。
莊先生收到他們信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元節了。
周家的人正齊聚一堂,他們早在一個月前就收到了周滿的信,然後就開始寫信讓所有兒子來京城,他們要商量家裡的財產要怎麽辦,是照著滿寶的主意來,還是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