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那般有本事,妹妹過得定然不會差。
辛柚動動唇想附和,卻實在說不出口,倒了一杯荔枝桂花酒釀,喝了一大口。
桂花的香,荔枝的甜,還有淡淡酒氣,交織的滋味令人著迷。
辛柚又喝了一口,讚道:“真好喝。”
桂姨開心極了:“荔枝酒是四月時釀的,我親自挑的荔枝,個個飽滿剔透……”
辛柚認真聽著。
夏姨也喜歡釀果酒,三月楊梅,四月荔枝,五月櫻桃,六月桃子,七月葡萄,從春暖花開到燦爛金秋,那些果子酒帶著屬於那些月份的甜美,滋潤了她的四季。
辛柚能很自信地說,她是特別幸福的小孩兒,開開心心長大了。
一個人對話題感不感興趣,是瞞不過人的,桂姨見辛柚聽得認真,笑道:“寇姑娘若是有興趣,改日我教你釀酒。”
“好呀。”辛柚也笑著應下。
其實她和夏姨學過做點心,也學過釀酒,後來夏姨就謝絕她進廚房了。
辛柚有些好奇桂姨如今的情況。
夏姨是娘親的侍女,桂姨與夏姨是親姐妹,按說應該是宮人身份。
可宮娥出宮應該沒這邊方便吧。
辛柚暫且按下疑惑,與桂姨一起吃了酥黃獨,喝了荔枝桂花酒釀,再把她送出書局大門。
轉身回來後,辛柚對上了老掌櫃耐人尋味的眼神。
“掌櫃的有事嗎?”
“東家,這女子是什麽人?”
辛柚一笑:“我也沒細問,只是覺得投緣罷了。”
胡掌櫃咳了一聲:“小人覺得她不是尋常客人。”
“怎麽?”辛柚不動聲色問。
竟然連胡掌櫃都看出桂姨另有目的了嗎?
“會不會是哪家少年郎傾慕東家,他家長輩來打探情況了?”胡掌櫃壓低聲音道。
辛柚面色有些古怪。
沒想到胡掌櫃也是這麽八卦的人!
胡掌櫃頓覺委屈,趕忙解釋:“小人是怕東家輕信他人,會吃虧。”
他們東家的賺錢能力想必許多人都發現了,保不齊有人動了歪心思呢。
“掌櫃的放心,我不會吃虧的。”
一旁劉舟插嘴:“就是啊,掌櫃的你就愛胡思亂想,咱們東家才不會吃虧呢。”
胡掌櫃瞪了劉舟一眼,心道你個整日恨不得把東家與賀大人湊成一對的小子懂什麽。
老掌櫃剛想到賀大人,賀清宵就進來了。
劉舟顛顛迎了上去:“賀大人,您來啦。”
以前他都是說“賀大人來看書啊”,近來賀大人總買書,弄得他都不知道怎麽打招呼了。
賀清宵不是來看書的。
他接到南邊來的信,關於寇姑娘父親意外身亡一事並無進展,反而一念起暗自調查固昌伯府,有了些發現。
再想到寇姑娘對固昌伯府的留意,便忍不住來見一見她。
辛柚看出賀清宵有心事,於是問:“賀大人要不要去待客室喝杯茶?”
賀清宵看向辛柚的眼裡有了疑惑。
寇姑娘剛剛喝過荔枝桂花酒釀。
好像是桂姨做的——
這不可能。
賀清宵暗暗搖頭,隨辛柚一起進了待客室。
“劉舟,收拾一下桌子。”
“來嘍。”劉舟聽到辛柚的吩咐快步走進來,把桌面上只剩下兩塊的那碟酥黃獨端起來準備收走。
賀清宵開口:“這是酥黃獨?”
劉舟端著盤子的手一頓。
“啊,是。”機敏如辛柚,一時都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吃剩的點心,總不能客氣說賀大人要嘗嘗嗎?
就聽賀清宵平靜問:“我能嘗嘗嗎?”
辛柚:?
劉舟震驚看向賀清宵,仿佛才認識這位大人。
賀大人是怎麽做到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話的!
辛柚示意劉舟把要收走的盤子放下,小夥計放下盤子趕緊跑了。
“賀大人也喜歡吃酥黃獨啊?這酥黃獨味道極好,就是有些涼了。”辛柚體貼把酥黃獨往賀清宵那裡推了推,還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說是吃剩的,吃的人也不會對著盤子吃,辛柚主要還是震驚於對方為了一口吃的如此不見外。
堂堂侯爺,生活竟如此艱難麽?
這般想著,她不由生出幾分同情。
果然跟著那個爹混的人沒好日子過。
“我是比較喜歡這道糕點。”賀清宵強撐出雲淡風輕的表情,拈起一塊酥黃獨吃下。
他真的不是這麽饞的人,只是要確定一件事。
點心一入口,天生對氣味比較敏感的賀清宵幾乎就確定了:這道點心是桂姨做的。
做一道點心,輔料的多少,主料的薄厚形狀,都會造成味道的不同,而每個做點心的人都有自己的習慣。
那麽問題來了,桂姨做的酥黃獨為何出現在青松書局的待客室裡?
“這道點心是寇姑娘家裡做的,還是買的?”
辛柚看看盤中僅剩的一塊點心,沒有正面回答:“怎麽了,是不好吃嗎?”
賀清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點心很美味。我有一位長輩很會做酥黃獨,剛剛一嘗像是她做出的味道。”
不說出來,不但解不了心頭疑惑,還會讓寇姑娘誤會他為了一口吃的不要臉皮。
賀清宵想想得不償失,哪怕先透露訊息的人會陷於被動,還是選擇了坦白。
長輩?
辛柚心頭一動,問道:“賀大人認識桂姨嗎?”
果然是桂姨。
“我那位長輩就是桂姨,不知寇姑娘怎麽認識的?”
“哦,桂姨來買書,碰巧遇到聊起來,越聊越投緣,便認識了。這酥黃獨就是桂姨送我的。”
賀清宵:“……”所以昨晚桂姨突然做酥黃獨,是先練練手嗎?
可桂姨怎麽會來買書?他沒發現桂姨有看書的愛好。
“桂姨買的什麽書?”
辛柚揚唇:“遊記。桂姨說她特別喜歡看遊記。”
賀清宵默了默。
確定了,桂姨是為了寇姑娘來的。
辛柚本來隨意自如,在賀清宵沉默時,鬼使神差想起了胡掌櫃的話:會不會是哪家少年郎傾慕東家,他家長輩來打探情況了?
那賀大人——
辛柚看向對面的人,下意識拿起僅剩的那塊酥黃獨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