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民傘,是地方百姓對好官的肯定。慶王得了萬民傘,有百姓愛戴的好名聲,有賑災的功績,無疑為她給娘親討回公道增加了困難。
轉而一想,那人把賑災的差事交給慶王,本就是為慶王鋪路,辛柚的心更沉了。
就算賀大人帶回了娘親遇害的消息,那個人真的會為了娘親舍棄慶王嗎?
如果那人選擇慶王——辛柚用力咬了咬唇,眼裡閃過決然。
那她就靠自己取慶王性命,同歸於盡!
辛柚想得很清楚,固昌伯府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慶王。慶王一死,他們的富貴榮華就如被掘了根基的高樓,只能轟然倒塌。
只不過,這樣直接的復仇就無法全身而退了。
她不是衝動的人,但當一國之君決意保下一個人,哪還有兩全其美之法。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她這條命。
想著這些,辛柚恢復了冷靜,注視那長龍般的隊伍向前而去。
隊伍所去的方向,是皇城。
“拜見父皇。”大殿中,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慶王向高坐於龍椅之上的男人跪拜。
興元帝點了點頭,嘴角掛著淡淡笑意:“做得不錯,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為父皇分憂,是兒臣應該做的。兒臣不覺辛苦,隻覺榮幸。”慶王半低著頭,朗聲道。
“出去一趟,確實長進了。”興元帝再誇了一句,目光轉向戶部侍郎裴佐。
裴侍郎是這次定北賑災的主官。
“裴侍郎也辛苦了。”
裴侍郎忙表了一番忠心。
興元帝唇邊笑意更深,吩咐道:“擺宴吧,朕為諸位接風洗塵。”
宮宴上,慶王眾星捧月,裴侍郎也風光無限。
同在戶部為官的右侍郎張簡在心裡歎口氣。
裴佐還真是走運啊,得了這麽好的差事。不像他只能負責後方,做得再好也不顯。
當然這份嫉羨只能藏在心裡,可不能表現出來。
雖然被數不清的人敬酒,有興元帝在場,慶王哪怕被捧得飄飄然也沒敢貪杯,宮宴結束後先去了慈寧宮給太后請安。
“皇祖母,孫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你父皇一直惦著你呢。”太后看著意氣風發的孫子,一臉慈愛。
慶王一聽,心情更愉悅了。
還是回來好啊,一切都是他熟悉的,習慣的,不像那個鬼地方,一刻他都不想多待。
慶王陪太后說了好一會兒話,離開前從太后這裡得了不少好玩意,抬腳去了菡萏宮。
菡萏宮中,淑妃早就翹首以待,一遍遍催問慶王的動靜。
“慶王殿下到了。”
一聽這話,淑妃立刻往外走,迎面遇到了走進來的慶王。
“母妃——”
“可算是回來了,我兒——”淑妃一把拉住要行禮的慶王,看清楚慶王模樣,後面那句“瘦了”硬生生憋了回去。
“怎麽了,母妃?”慶王隨口問。
在淑妃面前,慶王是最自在的,不像在興元帝和太后面前那樣裝乖順。
“我兒受苦了。”淑妃哽咽著換了說辭。
慶王皺了皺眉:“母妃不要提定北的事了。這兩個月睜眼就是這些事,好不容易回來了,兒子不想多說。”
“是是是,母妃明白的。”淑妃目光不離兒子。
天知道她這兩個多月有多擔心!
雖說以兒子的身份不會有什麽危險,可總有意料之外的事,還有防不勝防的疾病。
她就這麽一個兒子,真要有個閃失可怎麽辦。
“宴會上喝了不少酒吧?母妃讓人熬了醒酒湯,你喝一碗。”
端著醒酒湯的宮娥上前來。
慶王端起碗喝了,漱口擦嘴,問淑妃:“兒子不在京中的這些日子,有什麽新鮮事嗎?”
新鮮事?
許是宮中生活太過一成不變,淑妃一下子想到的就是寇姑娘。
“母妃倒是聽了一些新鮮事。”
“那您講給我聽聽。”慶王一聽,壓下了找借口走人的打算。
“那位寇姑娘,熠兒有印象吧?”
慶王眼神微閃。
又是寇姑娘?
“她怎麽了?”
“就在你出門不久,京中富戶為災區捐銀。你父皇讓秀王負責辦善人宴,捐銀千兩以上者皆可赴宴。那位寇姑娘啊,捐了五萬兩。”
慶王吃了一驚:“五萬兩?”
“是啊,五萬兩。”淑妃語氣意味深長,“因為這五萬兩,善人宴上她還被你父皇特意召見了,並得了賞賜。”
慶王冷笑:“真會鑽營!”
慶王的態度,讓淑妃徹底放下心來。
自從寇姑娘入了興元帝的眼,淑妃莫名有些不放心,時常打聽著宮外的動靜。
據說這位寇姑娘頗受國子監那些少年郎追捧,她還真怕兒子被那丫頭使手段勾了去。
“好在你皇祖母眼明心亮,元旦那日……”
聽淑妃說完,慶王勾唇:“一個孤女,好大的本事。”
淑妃也笑:“是很有本事。正月裡她那個書局又出了新話本,買的人不計其數,就連宮裡都有不少小宮女小太監傳看。”
“是《西遊》第二冊嗎?”慶王來了興致。
“好像是吧。這種閑書還是少看。”
實際上,淑妃不止看了,還看了好幾遍。
“兒子知道。兒子有些累了,回府歇一歇,改日再來看母妃。”
慶王出了皇宮,回王府的路上就打發親信去買《西遊》。等他回去沐浴更衣一番收拾,懶洋洋靠在榻上翻看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侍從小心翼翼提醒:“殿下,歇一歇眼睛吧。”
慶王把書往桌上一扔,吩咐侍從:“你去一趟青松書局,把松齡先生帶來,本王想見見他。”
這個松齡先生,確實有些才華。
侍從領命而去。
“請問寇姑娘在嗎?我是慶王府的。”
胡掌櫃忙讓石頭去報信。
聽聞慶王府來人,辛柚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慶王今日才回京,怎麽會派人來找她?
等去了前邊,見了慶王府的人,辛柚終於知道了原因:原來是想見松齡先生。
看著面露期待的慶王侍從,辛柚的心狠狠一動。
如果她以松齡先生的模樣前往慶王府——
這個念頭閃過,被她強行壓下。
賀大人還沒回來,那個人會如何做還不知曉,不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