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瑒站在門邊聽到陳鋮感慨的說,「娃娃,你可真是我和阿瑒的好兒子。所以,好孩子就要聽話,咱們再瞇一會兒。」
隨後室內一片寂靜。
蘇瑒抬手制止想要去開門的侍從,轉身走向暖閣。邊走邊說,「不要對大將軍說朕來過。等他和太子起床的時候,再來告知朕。」
有了蘇瑒的吩咐,陳鋮剛動身,就有宮女跑去稟報。蘇瑒放下手裡的奏折,整整衣服,面色不快的趕去宣室。
待蘇瑒進來,陳鋮剛和蘇鈺洗漱好,見他臉上不睦,很是好奇,「有人凍死了?」
「不是!」蘇瑒詫異的抬起頭,「大清早怎麼想到死人?」就不能有點好的。
「最近沒什麼戰事,除去因為天氣太冷凍死人之外,還有別的問題嗎?」陳鋮說著揮手讓宮娥太監退下,「或是有人在作死?「
「陳鋮,你能不說死嗎?」蘇瑒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我?」陳鋮停住給蘇鈺餵飯的動作,「我有□?」
「你是沒有。」蘇瑒喝一口紫米粥,才把早朝上發生的事情解釋一遍。他的話音剛落,蘇鈺就把嘴裡的米湯吐出來了。
陳鋮見到蘇鈺在翻眼,嚇的心中猛跳,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好好吃飯!」
「你打他幹嘛?」蘇瑒抬起頭就見嫩娃娃的眼眶紅了,「陳鋮,你再打我兒子,我就,我就……」
「你就什麼?」陳鋮笑睨著蘇瑒,「兒子是在浪費糧食,這種習慣要不得。」
「甭給我嬉皮笑臉!」蘇瑒一拍桌子,「兒子被打傻了,你拿什麼賠我!」
「咱們再生一個。」
「滾!」蘇瑒打掉他的胳膊,飯也不吃了。「你再這樣就回將軍府去住!」
「好!」陳鋮很是乾脆的點頭,「兒子,你父親不要咱們,那咱們就不在這裡礙眼了。」抱著蘇鈺站起來,隨即就喊侍女收拾行囊。
蘇瑒見陳鋮作勢要出去,慌忙拽住他的胳膊,「你犯什麼病!」難道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陳鋮就是知道才想看蘇瑒著急,「阿瑒,你當皇帝每天那麼累,我不能讓你再為別的事煩心。」
「別的事?」蘇瑒猛然想到先時說過的話,「見鬼的煩心!」他故作不快是想讓陳鋮出面處理。「我立刻下旨,把那個太常趕走!」
「阿瑒,那樣的話,民間就會出現新的傳言。」陳鋮偷偷對懷裡的小孩眨了眨眼,「他們會說是我指使你做的。」
「功過自有後人評,何況歷史的真偽是掌握在我手裡的。」蘇瑒說完這些,詫異的瞪大眼,「陳鋮,我好像魔症了。」
「現在好了嗎?」陳鋮的眼裡堆滿笑意,一手抱著蘇鈺,一手攬著蘇瑒的肩膀,「阿瑒,你是這天下之主,想做什麼儘管做。不用多慮,我一直在你身後。」
「我知道了。」蘇瑒半靠在陳鋮懷裡,盯著兒子的小臉幽幽的說,「剛聽到太常說你住在皇宮裡不合適時,我就沒打算理會。不知怎麼大臣們突然爭論不休,太和殿亂的就像菜市場。而且,陳帆他們還跟著搗亂。」
「這可是明晃晃的遷怒。」陳鋮扭過頭在蘇瑒的臉上親一下,「趕我走?你可真能說出口。」
「對不起!」蘇瑒很是不好意思的抱住陳鋮的腰,「他們下次再說,我就和你一塊回將軍府。」
「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蘇瑒張嘴在陳鋮臉上咬了一口,「出嫁從夫!」
「咳,咳咳…咳咳……」陳鋮一聽到咳嗽聲才想起來,懷裡還有一個小的。
見蘇鈺咳的臉都紅了,蘇瑒急了。「你們睡覺是不是沒蓋好被子?」
「娃娃這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得。」
「他又沒吃東西,怎麼會嗆到?」蘇瑒傻眼的看著陳鋮,「我這個父親當的好像很不好!」
「很好!」陳鋮笑看著蘇鈺,「娃娃,你說!」
蘇鈺的反應很是直接,伸出兩條小胳膊,示意蘇瑒要抱抱。
蘇瑒接過來,頭抵著蘇鈺的腦袋,低低的說,「兒子,父皇知道了。」
「知道就好。」陳鋮拉著蘇瑒坐回到飯桌前,「你剛才說還有陳揚的事?」
「也不是。」蘇瑒端起侍女遞上來的米粥,「他可能是不喜歡這批人,看著幾位老臣欺負他們便幸災樂禍起來。」
「幸虧你今天沒說什麼。」陳鋮說著看向蘇瑒懷裡的小孩,「兒子,我和你父親談論政事,要認真聽著。等你會說話了,我要提問的。」
「說重點!」陳鋮何時養成的毛病,時刻不忘教訓他兒子。
「就今天早上的情況,無論你說什麼,他們都會認為你在偏袒。」說到這裡,陳鋮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明天我和你一起上朝。」
「不用!」蘇瑒搖著頭說,「天子威嚴不容侵犯!只因這段時間太安逸,我便習慣性的妥協。」要不是他的過於仁慈,前世的幾位弟兄也不會膽大的謀逆。當然了,他也不能遇到陳鋮。即便這樣,他也不想重生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就在蘇瑒的心中做出決定的時候,宮外的幾位新提上來的大臣也商議出新的辦法。
第二日的早朝,蘇瑒剛坐下,昨日那為不怕死的太常又次出聲了。「啟稟皇上,臣等一致認為,大司馬住在宮中實在不合。後宮本是妃嬪的住所,這是其一。其二,大將軍軍務繁忙,每天許多將士求見將軍,進進出出皇宮,有損吾皇威嚴!」
「你說這麼多,其實只有一個意思,讓朕把大司馬趕出皇宮?」蘇瑒淡淡的說著口吻目光灼灼的盯著太常,大有他敢點頭,立刻推出去斬了的打算。
還好說話之人不是太白目,「臣不敢!」
他不敢,但是,蘇鈺還是忍不住為他父親擔憂。見陳鋮還在睡覺,就使勁的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搖醒。
蘇鈺自出生就被錦衣玉食環繞,即便五個多月,那手勁也不容小覷。所有,陳鋮愣是被蘇鈺掐醒了。
「兒子,天還沒亮,叫我幹嘛?」陳鋮揉著眼,把小孩抱到胸前,「餓了?還是想尿尿?」
「去上朝。」蘇鈺流著哈喇子的小嘴無數的說,「父親!」
「讓我去幫阿瑒?」陳鋮疑惑的看向蘇鈺,見他點頭,心中一樂。「兒子,叫聲爹爹我就去。」
蘇鈺白了他一眼,「快點!」說著就要爬起來。
「好了。」陳鋮無奈的搖著頭,「我去就是。」隨之陳鋮就開始穿衣起床。
待走到門前,又返身回來。「兒子,你一個人冷嗎,要不我把你抱跟奶娘睡?」
「不要!」他才不要跟一個老婦人睡。
「你確定?」雖然床是火炕,但是陳鋮依舊擔心被窩會冷掉。
見他還不走,蘇鈺就伸出胳膊揮揮小手。陳鋮一見他這樣,忙道,「乖乖的,我這就去。」說著又給蘇鈺掖掖被子才放心。
話說蘇鈺聽到陳鋮輕聲交代奶娘宮女不准打擾他,禁不住低頭看了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鼻頭微酸的閉上眼。
蘇鈺這邊感念陳鋮的關切,蘇瑒那邊差點沒被執拗的幾個大臣氣瘋。見他們跪在地上不起身,沒好氣的說,「朕同意讓大將軍回將軍府。」
「吾皇英明!!!」
「萬萬不可!」陳帆一見高台上的人妥協,急切的說,「夫妻一體,皇上要三思啊!」
「朕知道,朕會跟大將軍回將軍府。」蘇瑒很是理所當然的態度瞬間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這,皇上,這……」剛剛還欣慰的太常傻眼了。
「皇上的一片癡心,臣心領了。」陳鋮說著走向高台,淡定的在蘇瑒的手邊坐下,言笑晏晏的看向底下的眾人。「爾等真是吾皇的肱骨之臣,不但憂國憂民憂天下,連皇帝的家事都如此關心。那下次,是不是準備讓皇帝選妃呢?」
「陳鋮,別開玩笑!」蘇瑒抓住陳鋮的胳膊,「少在這裡胡言亂語!」
「怎麼,繼續說呀。」陳鋮沒有理會蘇瑒,「本將軍現在人在這裡,有什麼話一次性說完。」
「大將軍,我等沒有這個意思。」他們還不至於昏聵的說出選妃的話。
「沒有這個意思?」陳鋮哼了一聲,「三天一次的大朝會,硬是逼著皇上改成一天一次,還有什麼事你們做不出來,下次是不是連本將軍的房內事也管?!」
「陳鋮,你幹嘛呢。」蘇瑒的臉色瞬間爆紅,「感覺給我回去!」
「回去幹嘛?」陳鋮伸手把龍椅上的人拽到懷裡,「不要仗著朝廷人才緊缺,仗著皇上求賢若渴,今天讓皇上尊祖制,明兒又讓皇上為太子選太傅!」
「將軍,我,我……」一掌管教化的司徒震驚了,他昨晚剛說的話為什麼大將軍會知道。
冰天雪地的天氣裡,被兒子趕出溫暖的被窩的陳鋮可沒有蘇瑒的好脾氣,「甭我我我!今兒本將軍就把話撂在這,我和皇上只有一個孩子,太子蘇鈺由我們親自教導!都甭給我想著當太子太傅,你們還沒有資格!」
「陳鋮,娃娃還太小,說這個為時過早。」蘇瑒看到眾人被嚇到了,很是好笑的說,「以後朕的家事列位臣公切勿多管。」
他們也不敢說了,再說下去,可能明天一早人頭就在別處了。
陳鋮見眾人沉默不語,暗自點點頭。果然,人善被人欺,他家蘇瑒這治世的手段太軟和了。
所以,蘇瑒見事情被陳鋮幾句話,心中很是高興。可惜,兀自開心的兩口子還不知,待會就有他們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