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瑒半躺在馬車裡,若有所思的打量著為兒子念兵法的人。「陳鋮,最近這段時間你每天忙的腳不沾地,是不是就為今天」
「阿瑒,我能說你太過遲鈍嗎。」陳鋮看著窗外的夕陽,「早知道明天再出宮,走到城外說不准天就黑了。」
聽到這話,蘇瑒滿心不屑,「你說不等我,我哪裡知道是真是假。」
陳鋮看到蘇瑒那委屈的樣,拍拍腿上的小孩讓他起來,挪至蘇瑒身邊。「阿瑒,你覺得我會捨得扔下你。」他都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蘇瑒不願意跟去或者阻攔他們,他就把人敲暈帶走。
蘇瑒只瞧著蘇鈺捂著小嘴偷笑,就知道爺倆肚子裡沒裝什麼好貨。索性轉移話題,「咱們出走後朝堂會不會亂?」
「亂?」陳鋮搖搖頭,「陳揚和鄧延在都城坐鎮,沒有人敢不盡心。」
「也是。」蘇瑒笑道,「陳揚的損招一個接一個,估計那幫大臣躲他都來不及呢。」
「這倒是其次。」陳鋮見蘇瑒的眼裡閃出疑惑,悠悠的說,「陳揚可是廷尉,如今還拿著你給的尚方寶劍。」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因為信任,每每都城中發生什麼事,蘇瑒總讓陳揚自己決斷,偶爾遇到他不能斷決的案件,總是私下裡找蘇瑒,這才導致他把廷尉給忽視了。
蘇鈺看著揉著腦門的父親,好奇的問,「父皇,你同三叔商量好該怎樣處理奏折嗎?」
「奏折?」蘇瑒想了一下,不自然的咳嗽一聲,「夏收剛過,無旱無澇能有什麼事,你三叔應該能做主。」
「父皇,你也說是應該?」蘇鈺晃著小腦袋,故作擔憂的說,「三叔監國很正常,但是代天子理政,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
稚嫩的童音使得蘇瑒詫異的看向剛滿六歲的幼子,「兒子,你才讀幾天的史書?」
「父皇,你讀飽讀經書也沒考慮到這些啊。」蘇鈺眨著小眼接著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你不能因為我的年齡小,就輕看我啊。」
「陳鋮!」蘇瑒抬手把身邊的推到一旁。
「和我沒關係。」陳鋮忙說,「我只教他排兵佈陣,這些之乎者也的東西我看到就眼暈。」
「那他現在的師傅是誰?」
「父皇,你問誰呢?」蘇鈺的小嘴一動,又變成懵懂的樣子。「我的師傅可多啦,有教我禮儀、騎射、習字等等,兒臣不知你要找哪一個?」
「你現在只是兒,還不是臣!」蘇瑒好氣又好笑的點著蘇鈺的小腦瓜,「可勁給我貧吧。「
「父皇……」蘇鈺往蘇瑒懷裡一趴,討好的說,「我乖乖的聽師傅們授課,才知道這麼多喲。他們還說君是君,臣是臣,儲君不是君,多一個字也是臣。」
「還有呢?」類似的說法蘇瑒前世當太子的時候也聽過。就是因為恪守本分,才能順利的登上皇位。
「他們說,讓我記住為人臣子的本分,慢慢的和你拉開距離。」蘇鈺說著眼中的晶瑩不自覺的落到蘇瑒的手背上。
「傻孩子,哭什麼。」蘇瑒輕輕的為小孩兒拭去眼角的淚水,溫聲說,「他們都是一幫老古董。」
「對,個個長著榆木腦袋。」想起昨天抱著蘇鈺出去玩,在路上碰到小孩的禮儀師傅,居然敢說他太過溺愛孩子。「等你把他們會的東西學到手,咱們就不再讓他進皇宮。」
「可是,父皇十六歲的時候還有教習師傅,那我不是要等十年?」蘇鈺掰著小手指,不樂的說,「還要很久很久……」
「兒子,你這平時的小聰明都哪裡去了。」蘇瑒好笑的把小孩抱到懷裡,「文不需要你倒背經史子集,武不讓你上陣殺敵,就我兒子這聰明的腦袋,五年足矣。」
「阿瑒,別給孩子壓力。」陳鋮不贊同的說,「君子六藝我看可以算了。」
「這個不行。」蘇瑒很是嚴肅的看向懷裡的小孩,「娃娃,作為一個帝王,文韜武略是必須的。」
「可是,你剛才……」蘇鈺真的疑惑了。
「也是這個意思。其實,是想讓你不用去在意那些師傅,因為他們只會一點東西,比如教授詩書的,你讓他去治理一個村莊,估計他都不能勝任。」
「你是說,不用和那些大臣相比,但又不能什麼都不知道?」他怎麼感覺這話在哪裡聽說過。
而此時蘇瑒看到小孩深思,只當他不明白。「兒子,別亂想,等你坐上我這個位子,父皇會陪著你,直到你能學會治理一個國家。」
「父皇?」蘇鈺忍不住吸吸鼻子,「我會早點長大,你和爹爹儘管去享清福。」
「兒子,你在皇宮裡,我們去哪兒?」陳鋮看樂的睨著蘇鈺,「即便你以後妻妾成群,我們也不會離開。」
「爹爹……」蘇鈺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你說你喜歡外面的風光。」
「陳鋮?」蘇瑒好奇的扭過頭,「我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說著不經意想起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你,蓄謀已久!」
「瞧你這話說的。」陳鋮嬉笑著把一大一小摟進懷裡,「咱們兒子打出生就沒見過都城以外的天空,你也為了金玉皇朝操持六年,還不能鬆快一下。」
「那你鬆開啊。」蘇瑒扒著陳鋮的胳膊,「放手。」
「你幹嘛去?」陳鋮見馬車停了,而蘇瑒也站起身,「外面的太陽毒辣,讓侍從給你撐上遮陽傘。」
「知道了。」蘇瑒見蘇鈺也想跟著,好笑的說,「娃娃,人有三急,你哪個急」
「父皇……」蘇鈺小臉一紅,無語的瞪著下了馬車的人。「爹爹,父皇除了長的好點,懂得多點,也沒什特別的啊。」
「這話若是被阿瑒聽到,小心他揍你。」陳鋮見蘇瑒走的遠遠的,便知他要拉大號。「娃娃,你能給爹爹說說,以前都經歷些什麼。」
「爹爹,你說什麼呢?」蘇鈺眨著眼,臉上儘是疑惑。
「別裝了,我知道你不尋常,我也不問別的。」陳鋮不容小孩開口,便接著說,「你說到『拉開距離』的時候,突然哭了,別說什麼蟲草刮進眼睛裡。」
「爹爹,我能不說嗎?」蘇鈺的頭枕在陳鋮的肩膀上低聲說,「那些回憶真的不好。」
「挑重點。」這孩子再哭幾次,估計蘇瑒也會跟著流淚了。
「我像現在這麼大的時候母后去了,十歲的時候父皇也沒了,隨後就流落到民年」接著蘇鈺把他如何臥薪嘗膽,如何登上帝位的事情解釋一遍。「記得我是因為年齡太而去的,誰知醒來就在父皇的肚子裡。」
「別難過。」陳鋮沒想到懷中的小孩以前是個帝王,「以後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不會讓你承受那離別之苦。」
「爹爹,你會告訴父皇嗎?」蘇鈺不知為何,面對蘇瑒心裡總會怯怯的。蘇瑒雖然從沒說教他,而他就是怕。反而這位經常要把他扔下的爹爹,他與之相處更自在些。
「不會!」陳鋮堅決的說,「就讓這個作為咱們兩人的秘密吧。」
「爹爹,謝謝您。」蘇鈺這聲爹叫的分外誠心。「咱們直接去找二叔媽?」
「不,到處逛逛,最後再去。」陳鋮指著馬車行進的方向,「這是向東南,等咱們從朔方城回來的時候,再從西南繞回來。」
「這樣的話,咱們豈不是走遍整個王朝了。」蘇鈺不可思議了。
「對!」陳鋮摸著小孩的毛腦袋,「人都出來了,自然要玩個夠再回去。」
「三叔會殺咱們的。」蘇鈺想到陳揚的皮笑肉不笑,「你為什麼會有一個滿身心眼的弟弟呢。」
「兒子,怎麼和你爹爹說話。」蘇瑒打開車門進來就說,「你三叔多疼你,難道忘記了?」
「沒有!」蘇鈺咧著小嘴說,「三叔每次進宮都會給我帶好多東西,據三嬸嬸說,有些玩意是三叔自己做的。」
「知道就好。」蘇瑒還真怕面前的小孩和陳帆、陳揚外道了。「陳鋮,咱們停下來過夜嗎?」
「好吧。」陳鋮抬頭看見蘇瑒臉上的疲憊,「你在車裡睡一會兒,我去看看他們支帳篷。」
「我和你一塊。」蘇瑒說著又要起身,只是還沒坐起來就被陳鋮按倒了。
「娃娃中午沒睡覺,早就困了。」隨著陳鋮的話音落下,蘇鈺還配合的打個哈欠。
蘇瑒看到蘇鈺那紅紅的眼角,想起他原來那傷心的樣。「我和娃娃睡一會兒,吃飯就叫我。」
剛剛同陳鋮坦白的蘇鈺見他要忙,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麼。扭過頭轉向蘇瑒,開心一笑,「父皇,我要跟你睡!」
「好。」蘇瑒笑著抱起小孩,「今兒父皇摟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窩真沒想過讓蘇瑒和蘇鈺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