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鋮摟著蘇瑒歪在馬車裡,聽到兒子的混扯,只是拿眼瞪他一下。而被瞪的少年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便沒有再嬉皮下去。
回到別院之後,由於蘇瑒心繫農田之事,陳鋮就陪他忙綠了起來。
在夫夫倆處理政務的時候,蘇鈺這個卻像只脫了韁繩的小馬,整天瘋的不見人影。
話說又到用膳的時候,陳鋮見本應該坐在飯桌前等他們的少年不在,便問:「小德子,太子他人呢?」
「回大將軍,太子說他和他的小夥伴們一塊去下河摸魚了。」小德子說著感覺到身邊的空氣一冷,忙道:「將軍放心,有侍衛保護太子。」
「我不是對他不放心。」陳鋮無奈的說:「百姓家的孩子每天要幫助父輩們做事,小蘇鈺一出現,把他們的孩子都帶跑了……」下面的話陳鋮沒有說出口,小德子也能理解。
於是,笑著說:「將軍,太子他有分寸!「
「他?」陳鋮冷哼一聲,隨著小孩的慢慢長大,越來越不把他當做長輩了。
「陳鋮,不餓就去把我整理出來的,關於播種方面的資料重新抄錄一份。」蘇瑒吃著百姓從山澗裡淘來的石蟹,都不待打正眼看陳鋮。
聽到這話,還想繼續數落兒子的陳鋮立刻住了嘴,隨即就幫蘇瑒剝蝦挑魚刺。
蘇瑒看到陳鋮狗腿的樣,因為天熱而帶來的煩躁瞬間消失的了無蹤跡。
「過幾天咱們就回去吧?」
「過幾天?」陳鋮見蘇瑒伸出幾個指頭,便開始掰著手指算日子,可是,「阿瑒,秋老虎還沒過去呢?」可不可以再等幾天,山腳別院真的很舒服呢。
蘇瑒要是知道陳鋮還想著享受,絕對會把人踢到桌子底下去。才不會說:「錢耀祖那事必須解決掉,拖時間長了對陳揚的影響不好。」
陳揚在皇城下折騰出的事情,一時間別人不會亂想,也不敢亂說。但是,時間長了,即便身為帝王的蘇瑒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當蘇鈺回來,聽到陳鋮說,八天之後就會宮,蘇鈺興高采烈的臉上瞬間佈滿陰霾。
蘇瑒清楚少年又在裝,便說:「兒子,要不我和你爹爹先回去,你在這裡待到八月十五,怎麼樣?」
「不怎麼樣!」蘇鈺斷然拒絕。山間的日子的確比皇宮裡舒坦,但代價是遠離倆爹,他怎麼可能點頭。
看到蘇鈺臉上的不樂,陳鋮和蘇瑒相視一眼,隨即笑著說:「兒子,你這幾天不是上樹掏鳥就是下河捉鱉,還有沒玩過的嗎?」
蘇鈺剛想說話,抬頭就看到親爹眼中的戲謔,頓時小臉一紅,吭哧了半晌說:「明天去牧羊。」
「你?」蘇瑒不敢置信,一直身居高位的蘇瑒是不知道怎麼牧羊,但他兒子難道就知道嗎。「蘇鈺,你可要記住,百姓家的外收入只有這些家畜,明天絕對不能耍太子脾氣,要聽小夥伴的。」
「父皇,我懂!」蘇鈺重重的點點頭。想起中午用膳時,幾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吸著鼻子流口水的樣子,蘇鈺此時沒有一點鄙視的意思。
如果他也投身到尋常百姓家,每日連吃飯都成問題,那還能想到眼巴巴的看著別人碗裡的飯菜,是很失禮的行為嗎。
所以說,投胎真是個技術活。
要是擱在以往,蘇鈺也不會站在百姓的角度去想問題,前世的前半生他一直被仇恨壓著腰,後半生為國操持連睡覺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也沒那個閒心。
所以,陳鋮在看到蘇鈺那反思的表情時,和蘇瑒兩人的嘴角邊不自覺的浮出淡笑。
而後,陳鋮和蘇瑒也沒有為蘇鈺佈置功課,只讓他和別院外圍的小孩子們盡情的玩耍。
玩樂的日子過得特別快,對蘇鈺來說也就是一眨眼的時間。「爹爹,真的要走了嗎?」蘇鈺依依不捨的看著跟在他身後的小夥伴們。
「兒子,你和這裡的小孩玩鬧的時候沒有分尊卑,但是,你始終是太子!」陳鋮摸著小孩的頭頂,幽幽的說:「你有你的責任,他們有他們的事情。」
「我知道!」等級觀念刻在骨子裡的蘇鈺,不捨也只是一時。但看到昨日同他一塊去偷瓜的夥伴們跟著父母向他跪拜,蘇鈺的心裡一堵。
扭過臉看到一旁的馬車上裝著很多行李,想了一下就往那邊跑,從中抽出幾件衣衫,抱著跑回百姓中,對著半大的少年們說:「這些就當我送你們的禮物。」不等別人伸手去接,蘇鈺放下衣衫就跑。
蘇瑒為少年擦著額上的汗水,便說:「兒子,你的那些衣袍上都有製衣局的私章,你讓他們怎麼穿呢。」
「父皇,你這就不懂了。」蘇鈺歪著陳鋮的懷裡,腳放在蘇瑒的腿上,擺著小手說:「那幾個小孩最喜歡我剛才送出去的那幾件衣衫,他們不捨得穿的。」
「怎麼?還能把你的衣服供起來?」陳鋮調侃的聲音從蘇鈺的頭上傳來。
「爹爹,小孩的心思你不懂,莫猜,莫猜!」
「就你?」陳鋮表示不屑。
「爹爹,常言道三歲一代溝。現在的你可是快四十歲了,而我才十歲,這中間隔的可不是代溝,而是鴻溝了!」蘇鈺的小腦袋還跟著晃了晃。
陳鋮看到小孩自得的樣,真想給他兩巴掌,「起來,坐好!」
「不要!」蘇鈺乾脆往陳鋮懷裡縮了縮。
「兒子,我看你還能讓你爹爹抱幾年。」蘇瑒對少年無意識的撒嬌只是看樂,渾然沒想到少年作為一國太子,此種行為多麼有失體統。
但是,蘇瑒沒有想起不代表蘇鈺一直迷糊,隨即就想移開自己的腿,卻聽到陳鋮說:「兒子,莫要想太多,你現在還小,我們只想看到你毫無顧忌的大笑。」
「爹爹……」蘇鈺看到蘇瑒眼中的寵溺,扭著身子把頭埋在了陳鋮的懷裡,但是露在外面的耳朵洩露出少年的感動與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