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家三口回到闊別二十多天的皇宮,迎來的不是宮娥太監的跪接,而是當朝太傅淒慘的老臉。
蘇瑒看到太傅勉強的笑容,不知為何,突然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但是,當蘇瑒看到頭頂上的烈日,暗笑自己想多了。
自從與陳鋮心靈相通之後,蘇瑒重生時帶來的多疑便徹底消失了。所以,蘇瑒揉了揉額頭,邊走邊問錯後他一步的人:「太傅過來找朕,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之事了?」
「皇上,您終於回來了!」太傅說著轉身往蘇瑒面前「噗通」一跪,瞬間擋住了帝王的道路。
走在前面的陳鋮聽到聲音,立刻停住了腳步。正掛在陳鋮胳膊上各種蕩漾的少年也不蕩漾了,忙走向跪在地上的人身邊,說:「太傅,你先起來,讓父皇先換□上的衣袍。」
聽到這話,執拗的太傅小心的瞟了一眼蘇瑒的衣衫,才說「請皇上容臣在此處等皇。!」
「跟朕去清涼殿。」蘇瑒說著扭過頭,見陳鋮和蘇鈺漸漸走遠,也就沒有同太傅多說別的,疾步去追偷跑的一大一小。
太傅看到帝王那如風一般的速度,再也忍不住哀歎一聲,這都是什麼事呢。
想起太和殿裡一人多高的奏折,太傅那滿臉的褶子又加深了些許。
陳鋮攬著蘇瑒的肩頭,忍不住會頭看一眼,見太傅不但沒有跟著過來,還往別處走,就說:「阿瑒,你這在哪裡找來的極品?」
「好好說說,兒子現在正處於吸收知識的年歲,他要是長歪了,我饒不了你!」蘇瑒說的很是嚴肅。
但是,這話到了正在喝冰鎮解暑湯的陳鋮耳裡,再也沒忍不住,把湯噴了出來。
「陳鋮,你……」蘇瑒看著身上的水漬,氣的抖著手指怒視著陳鋮,在聽到侍從來報說,太傅求見,蘇瑒丟下一句,「回頭在同他算賬」之後,就一溜煙的走出內室。
話說蘇瑒出來就看到大殿中央堆滿了奏折,心中萬分疑惑。
太傅也曉得自己整的這一出稍顯突兀,就說:「請皇上容臣一一稟來!」
「你說。」蘇瑒走到主位上坐下,面上一派淡定從容。
「這話要從廷尉陳大人身上的天蠶絲的外衫說起。」太傅說著看了主上一眼,見他沒有別的反應,硬著頭皮說:「陳大人在家中穿蠶絲衣衫,不知為何被御史大人看出來了。然後錢大人就建議陳大人脫掉衣袍,換上原來的的衣服。」
「這些我都知道,長話短說,然後呢?」蘇瑒看向腳邊的奏折,示意他趕緊解釋清楚。
「由於陳大人沒有理會錢大人,在第二日和微臣談論庶務的時候又穿了一件貢料做的衣衫,這才惹的錢大人較真。」太傅說著不由自主的想到還在廷尉大牢裡的人,只要見過帝王和將軍私下裡相處的情形,都不會腦抽的認為陳揚明目張膽的違制。
錢耀祖怎麼說也是三品大員,怎麼就自以為是的認為單憑幾份奏折,帝王會訓斥陳揚呢。
所以說,太傅大人真是太可愛了。
錢耀祖當時的確是被陳揚的挑釁氣的,才會像吃了雄心豹子膽一般,鼓搗近幾年新晉的官員一起參奏陳揚。
當他沒有收到蘇瑒的駁回,就想到了早幾年他剛入朝時的情形,自認為參奏的力度不夠,於是就把一些九品芝麻官也聯繫上了,一同參陳揚目無主上,狂傲自大,心懷不軌。
在錢耀祖遊說那些小官員的時候,那眾人心裡也有擔憂,但看到錢耀祖只用四年的時間,從九品蹦到三品,除了簡在帝心,他們想不出別的。
其實,縱觀整個朝堂,除了太傅這樣跟著蘇瑒打江山的大臣,只有少數人比較清楚蘇瑒對陳揚的真縱容。
沒想到遊說如此成功的錢耀祖,為了一雪兩年前被陳揚逗著玩的前恥,連聯名上書這種辦法都想到了。
太傅一看到這樣,頓時覺得不能再把錢耀祖的奏折昧下來,當天整理好讓禁衛送與蘇瑒的公文之後,就跑到陳揚家裡,讓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自大蘇瑒登基,已有十年之久,陳揚什麼時候碰到這種事,再一看是他一手扶持上來的錢耀祖,好險沒氣吐血。
二話沒說,直接到錢家拿人。錢耀祖再說是三品,可是,他也只是文臣,掌管都城禁衛的將軍又是陳鋮的親信,事發之時自然站在陳揚這一方。
太傅也想到了這種情況,於是派人向蘇瑒稟報的時候,才說的那樣模糊。
蘇瑒聽完太傅的解釋,又忍不住揉了揉腦門,歎氣道:「這個陳揚,三天不折騰他蛋疼呢。」
「……」太傅聽到這話,詫異的抬起頭,隨之覺察到自己越禮,忙底下頭,說:「皇上這事怪不得陳大人,實在是錢耀祖太可惡!」
「行了,朕知道,你們都厭惡他。」這幾年錢耀祖把朝堂裡的官員奏個遍,唯一漏去的陳揚,又整這麼一出。
「皇上,你不會是想讓錢耀祖回來吧?」太傅真怕那位腦袋時常抽風的錢大人了。
「太傅大人,這話是你該說的嗎?」陳揚淡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走到蘇瑒面前,恭敬的說:「臣弟讓皇上擔憂了,請皇上責罰!」
「少跟我來這一套!「蘇瑒擺著手說、:「當年我就說過,錢耀祖進入朝堂只會是孤臣,既然他現在有聯繫群臣的能力,那就不能再用了。」
「皇上,只是一些不開眼,被權利蒙蔽心神的官員跟著錢耀祖折騰,幾位鬧的最凶的,都被弟弟關起來了。」陳揚說的可是一點不隱瞞呢。
太傅見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突然一滯,頭皮忍不住麻了。果然,剛剛還在邀功的人被大將軍一腳踢的雙膝跪地。
以前在朔方城的時候只聽秦慶說,將軍和帝王教訓起陳揚,那是絕不含糊,當時看到陳揚被兩位主上當做兒子養,還以為他們誇大。
現在聽到身邊的抽氣聲,真是不見不知道,一見魂嚇掉。
「大哥,我又沒錯!」陳揚揚起腦袋,不忿的看向面上嚴肅的人。
「再說一遍。」陳鋮悠悠的揉著雙手。
「你……」陳揚還記得身旁站著一位外人,轉而看向噙著淡笑的蘇瑒,嚷道:「大嫂,你可要為我做主!」
「陳揚,我現在才發現,讓你當廷尉是多麼失策的事情。」蘇瑒說著還歎了一口氣。
陳揚想到坊間裡的沸沸揚揚,都是他把錢耀祖關起來之後,不知內情的百姓說他心懷不軌的話。
又見蘇瑒這樣,真的嚇到了。忙說:「大嫂,自打我當廷尉以後,都城的治安已經到了夜不閉戶的情況,你可不能因為這一點,就把,就把我擼下來啊!」
太傅聽到地上的人的低吼,只能憋著笑暗樂,帝王要是真生氣,早該用「朕」了,怎麼可能還「我我」的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