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巳時,主帳中,軒轅逸仍是低頭研究著地形,裴徹則是一杯清茶在手,悠閒自得,其他的將軍也是不言不語的端坐在椅子上,安靜得有些壓抑。
李鳴顯然沒有裴徹的好心情,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杯,有些氣惱的說道:「商君怎麼還不來?」雖然他昨天一人闖陣,還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他對他是好生佩服的,可是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讓大家乾等這麼長時間,真是可惡。
雷翼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說道:「不如末將過去請莊主過來?」軍中最講究的是軍紀,還有時間,眾將軍雖然口頭上不說,怕是心裡對商莊主腹誹已久,尤其是剛剛護送糧草回來,還不明前因後果的黃將軍,更是一臉的不屑。
裴徹卻搖搖頭,笑道:「不用了,他自會有分寸,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商君不是一個不重時間,沒有誠信之人,會遲來,必是有其原因。
雷翼只得訕訕坐下。眾人又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茶都已經沖泡得無味的時候,商君才緩緩進了營帳,微微拱手,淡淡的笑道:「讓各位久等了。」
沒有更多的解釋,不緊不慢的步伐,幾乎觸怒在場枯坐了近兩個時辰的將軍們,他們哪裡受過這種閒氣。黃錫峰乾脆將手中的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扔,潑出的茶水順著茶几流下來,濺了一地。
慕容舒清跟在商君身後,越過她的肩膀,看到了這個英氣勃勃的將軍,脾氣還真是不小,在裴徹和軒轅逸面前還敢摔杯子,慕容舒清覺得很有趣,軒轅逸的這些將軍好像各個都很有性格。本來他們討論這破陣之法,她是不想來湊熱鬧的,只是商君的傷,怕有什麼突發狀況,她也好一旁照顧。
商君心裡哀歎,她也不想遲到這麼久,實在是蒼素今天早上才趕到軍營,然後又是針灸又是打通穴道,她勉強能站起來說話就已經是這個時辰了。她也很無奈。不過細細打量著眼前雙眼冒火,卻沉默不語的年輕將領,她不但沒有不悅,倒是一臉的欣賞。
「莊主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裴徹暗暗觀察商君,雖然他還是這樣笑得閒適,但是他的臉色和精神明顯不佳,再加上今日遲來這麼久,莫不會昨日出了什麼意外?!
好厲害的觀察力!商君搖搖頭,笑道:「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不礙事。」
既然他不願意說,裴徹也沒有再追問,直接問到重點上:「莊主昨日查看,可有破陣之法?」
「有。」
她簡潔的回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了,沒有人再拘泥於剛才的插曲。軒轅逸也從地形圖中抬起頭來。
李鳴一個擊掌,激動地說道:「太好了,那趕快破陣吧!」最好今日能破了這邪陣。
商君卻慢條斯理的搖搖頭,說道:「還不行。」
「為什麼?」不是有了破陣之法了嗎?!
忽然胸腔湧上一陣疼痛,讓商君有些站不住,站在身後的慕容舒清趕緊撐著她的背後,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商君身上,等著他解答,也就沒有注意慕容舒清的小動作。疼痛一陣一陣的發作,待這一波疼痛過去之後,商君才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簡潔的答道:「破陣,講求天時地利人和。」
裴徹站起身來,讓人新添了一套茶具,才說道:「天時地利人和?莊主請坐下細說。」他果然不對勁,這強忍的姿態哪裡像是睡不好覺。
看來裴徹已經看出什麼,慕容舒清輕拍商君的背,示意她過去休息,既然裴徹已經猜出,那她們也就順勢而為了。坐下之後,商君緩了緩,才淡淡的說道:「地利我軍已失,那麼天時、人和就顯得尤為重要。這陣是一個連環陣。裡邊包含著五行陣,迷心陣,天龍陣。五行陣能將人群分散,讓人被困陣中,分不清方向,且容易被逐個攻擊。迷心陣顧名思義,會讓人迷失心智,互相殘殺,或者自殺。天龍陣裡有很多機關,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至於那些雪狼,只是他們放於陣中,故意造成恐懼,擾亂士氣的招數。」
聽他侃侃而談,眾人都不禁感慨,原來這陣還有這麼多名堂,對商君也更是佩服,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了,最敬重的,就是有勇有謀之士。
「莊主有何破陣妙法?!」想不到急於追問的,就是剛才最為不滿的黃錫峰。
果然是敢愛敢恨,恩怨分明之人,商君微笑著回道:「破五行陣之人,本身必須對玄門陣法有所瞭解,且武功高強,就是獨自對敵,也勝券在握。破迷心陣之人不僅武功要高,還必須有堅定不移不被侵擾的意志。破天龍陣之人,需身手敏捷,對機關甚為瞭解。積聚這些人,在農曆年三十,也就是七日後破陣,我算過了,那天的午時是這三個月來風關日照最強,正氣最盛的時候,這時破陣,事半功倍。」
她說完之後,帳中卻是久久的無語,軒轅逸和裴徹對視一眼,也未說話,黃錫峰皺起眉頭,說道:「上哪裡找這麼多能人異士?還有,我們知道那天是破陣的最好時機,滄月也一定知道,到時不知道還要弄出什麼花樣來。」
商君卻搖搖頭,回答黃錫峰的問題,只是卻是對著軒轅逸說:「就是他們知道,這一天也是我軍破陣的最好時機,尤其是迷心陣,那天破是最妥當的。還有,要是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抵禦我軍破陣之上,不是正合了軒轅將軍的意了。」
軒轅逸點點頭,他說的正合他意,但是仍有一件頭疼的問題,沒有想到那陣中竟還有如此多的陣勢,軒轅逸低歎道:「只是,這些人上哪裡去找?」
李鳴卻是朗聲笑道:「這還不容易,商莊主攻五行陣,將軍攻迷心陣,軍師攻天龍陣。」商君五行術數自是精通,軒轅將軍多年征戰,心智自然堅定,機關暗器,軍師最有研究,這人選有何難?!
他說得激昂,卻被商君一語否定:「不妥,要破陣,一人前往是不行的。最少每陣要有三人帶隊。再者將軍身為軍中之首,不可身陷迷陣之中,而且這破陣只是三路進攻之誘敵之計,背後強攻才是主要的制勝一方,所以將軍應該率領大隊人馬從後方攻擊。而軍師就更不能入陣。」
李鳴不明白的問道:「為什麼?!」若說將軍是軍中的中心人物,進不得陣中,軍師為何也不行呢?
商君想回答他,可是因為剛才說話太多,讓她忍不住的輕咳起來,口中一甜,一口鮮血直往上湧。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裴徹很快順勢接道:「因為三路人馬需要有人協調,我軍糧草也需要守護,且陣營不可留空。以防敵軍突襲我軍後方。」
眾人聽著裴徹的解釋,慕容舒清趕緊將茶遞到商君手上,商君掀開茶杯,將口中鮮血吐到杯中。寬大的深藍衣袖,輕輕拭去唇上的血跡。慕容舒清才悄悄的退回到一旁的椅子上。
「那怎麼辦呢?」少了他們兩人,這陣要怎麼破?雖然軍中還有其他將軍,但是要兵分三路,還是需要人手,再則,要說武功高強,意志堅定,軍中還有誰能勝得過將軍呢!
一時間,主帳之中,眾將軍都皺起了眉頭,最後,還是將目光轉向想出此法的商君,但是他也是搖搖頭,忽然,商君卻含笑看向一旁閒閒的撥弄著茶葉的慕容舒清,裴徹似乎也瞭解他的意思,也將目光調向了舒清。其他的將軍雖然不明所以,但仍好奇的看向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本來就無心聽他們說那些破陣的事情,她來主要是擔心商君,所以注意力也就放在商君身上,好不容易看她好點了,才坐下來,想喝口茶,卻感覺到眾人的視線莫名其妙的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有些茫然的抬頭,就看到裴徹狐狸似的笑容,還有商君那「溫柔關注」的目光。
她不是被商君給賣了吧!只見商君輕佻俊眉,笑道:「這就要看清兒肯不肯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