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青簾疏雨後,遙村紅樹夕陽間。
又是一個夕陽西下的黃昏,慕容舒清在無名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這是她被劫的第五日,也是她第一次走下那個殘破的馬車。馬車停靠在一間官道旁的客棧門前,因為建在官道上,不想夜宿荒地的人,都選擇投訴於此,所以客棧前停著很多馬車,還未進去,就已經聽得內室大廳裡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幾天沒有行走,再加上一直被封鎖穴道,慕容舒清走的非常緩慢,幾乎是依靠著無名的攙扶行走,還好她讓自己下地走動,不然,她猜想,到了燕芮,估計她也殘廢了。
兩人慢慢的走進客棧,除了眼尖的店小二,誰也沒有注意這一對平凡的夫妻,各自吃的吃,喝的喝,不時拿著路上的經歷說笑。
無名對著迎上來的店小二,笑得溫和,問道:「小二,有空房嗎?」
店小二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他們一眼,看他的裝扮和溫文的氣質,估計就是書生、秀才之類的,店小二有些沒精打采,但是還是在前面給他們帶路,說道:「有的,客官,您這邊請。」
無名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後院裡十幾個房間環著一個小院子,裡邊已經住了一些人,吵雜的聲音在前廳就已經可以聽見。無名拿出一錠銀子,放到店小二手裡,仍是謙和的說道:「我娘子身體不太好,麻煩您給找一間清淨點的房間。」
手裡拽著銀子,店小二眼睛一亮,表情也立刻變得慇勤起來,小心的看了一眼靠著男子懷裡,臉色蒼白的女子,招呼著說道:「是是是,您樓上請。」
慕容舒清在心裡暗笑,果然什麼時代都是有錢好辦事!
隨著店小二繞過幾個屏風,忽然在轉角的地方,一個黑影向他們猛地襲來,店小二一個沒留神,正好撞個正著,哎呀一聲,就往後倒過來,無名眼疾手快的攬著慕容舒清的腰,往後躍了一步,才沒有被店小二砸中,但是因為事出忽然,慕容舒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往後帶,腳下一個不穩,還是扭傷了腳。
疼痛讓慕容舒清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難看,這時,一聲溫和的男聲說道:「唐突了!」
溫潤親和的聲音,讓慕容舒清一邊輕揉著扭傷的腳,一邊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眼前是一個長的眉清目秀的男子,年紀看起來不大,笑得一臉的柔和,沒有商君俊美,也沒有修之的風雅,但是那份柔和,硬是讓他看上去格外的不同。
男子已經將小二扶了起來,並對著他們拱手行禮。
對於眼前的男子,慕容舒清感覺到,他絕對沒有看上去這樣溫柔無害,但是仍不妨礙她對他的好感。無名顯然也感覺到了男子的不凡,她只微微點頭,回道:「哪裡!」
扶著舒清,想要離開之時,男子卻又開口說道:「不知有沒有傷到這位姑娘?」
無名看了男子一眼,只見他仍是溫和的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似乎真的是擔心慕容舒清的腳,無名才在慕容舒清耳邊問道:「怎麼樣?」
扭傷的腳確實很疼,但是還沒有到不能走的地步,慕容舒清輕輕搖頭,眼睛卻暗暗打量著對面的男子。
無名對男子也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有禮的回道:「我娘子沒事,多謝關心!」說完,便不理會男子似乎還有話要說的表情,對著傻傻的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說道:「走吧!」便率先繞過轉角,往樓上走去小心的上著樓梯,心裡卻在猜測著剛才那男子的身份,他會是什麼人呢?胡亂猜測了一番,仍是無果。微微抬頭,看看無名的臉色,那面無表情的面具下,應該也在揣測那個忽然出現的男子吧。
進了房間,確實是一間幽靜乾淨的廂房,飯菜也很快就上齊了,已經幾天沒吃過熱菜暖飯了,慕容舒清小心的挪著腳步,在窗前的木椅上坐下,看著慢慢爬上樹梢的明月,也陷入了沉默。
從進店來時,她就注意聽了那些三教九流之人的談笑,讓她納悶的是,這裡竟然離誹城很近。而誹城並不是往燕芮的路線上會經過的城市,宏冥究竟想怎麼樣呢?他這樣不按常理的模式,會讓救她的人,很難發現她,而無名無時無刻的看守,她根本沒有機會留下什麼線索。
一陣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名冷冷的說道:「早點睡吧!」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揉了揉腳,似乎沒有下午疼了,小心的走到床上坐下,再看無名,她仍是盤腿坐在軟榻上,慕容舒清舒服的躺好,才輕笑著問道:「你也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樣光打坐就能睡好嗎?」她真的很好奇,這些武林高手真的作者都能睡覺嗎?!她才在馬車上待了五天,就已經覺得全身骨頭疼痛了。
無名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懶得回答她的問題,輕揮衣袖,桌上的蠟燭立刻熄滅。
慕容舒清也不以為意,伸了一個懶腰,也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真的太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直到——
一隻纖手,摀住她的嘴,她才驚醒過來,只見無名躺在她身邊,擁著低沉的聲音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別出聲。」
慕容舒清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仍然輕輕的點頭,無名才放開了手,但是舒清感覺到無名手中的短劍已經蓄勢待發。
無名手中的短劍已經出鞘,這房間被人包圍了,看來這些人,是衝著慕容舒清來的。她這樣小心了,還是被他們找到。
房門被人小心的撬開,閃進兩個黑色的身影,慢慢的走到床旁,無名忽然一個躍起,短劍畫出兩道銀光,一聲悶哼,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犀利劍氣所傷。但是很快,從窗戶也躍進來四人,將無名包圍在中間,本就不大的房間,絕對不夠幾個武林高手施展。
慕容舒清退到床的最深處,靠著牆壁半蹲著,看著眼前的刀光劍影,無名武功確實高強,可是再被前後夾攻的形勢下,已經漸漸不支。一把長劍自無名身後襲來,眼看就要刺入她的心臟,慕容舒清叫道:「小心!」她並不想無名就這樣死去,而且慕容舒清感覺到,這些人並不是她身邊的人。
因為慕容舒清的提醒,無名迅速右移,躲過了致命的一擊,但是長劍還是深深的刮過了她的上臂,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間瀰漫了開來。
無名自腰間摸出一把銀針,朝黑衣人擲去,在他們閃避之間,無名拉起慕容舒清的手,自窗戶一躍而出,向官道上掠去。
但是畢竟帶著完全不會武功的慕容舒清,她們很快又被黑衣人纏住了。但是這回,無名身後,也飛身掠過數十個黑衣人,雙方立刻顯得勢均力敵起來,無名將慕容舒清推到一棵大樹旁邊,專心對敵。
半靠著背後的大樹,慕容舒清微喘著氣,就在他們打得難捨難分的時候,慕容舒清發現自己身後站著一個人,轉身看去,是下午撞上她的那個男子,月光下的他依然笑得親和,淺藍的錦衣,泛著銀光。這人是衝著她來的嗎?可是他是誰呢?!
男子並未讓她思考太久,一個閃身,已經來到她的身邊,慕容舒清只覺得一陣熟悉的眩暈席捲了她的知覺,緩緩滑落的身體被一具溫暖的懷抱輕輕地接住。
當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恍惚間,一雙溫暖的手,正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臉,費盡了全力,慕容舒清才艱難的睜開了眼睛,一個模糊的身影就坐在她的身邊,朦朧的感覺到,一雙炙熱的眼正盯著她,好不容易,眼前的影子慢慢的變得清晰,慕容舒清卻因為看清眼前的人而驚叫道:「是你!!」
老天,怎麼會是他!!